陸天明透露出來一個非常重要的信息,茅山縣人社局案子目前受到的阻力很大。
省里有部分領導同志反對大規模審查。他們的意見是地方工作過于復雜,最好的辦法就是讓地方自我消化。上級部門避免強力介入,以免引起連鎖反應,造成社會混亂。
他沒說反對人具體是誰,但流露出反對的人,位子不一般。
“這是一場斗爭。”陸天明副省長總結道:“誰在一心為廣大的人民謀福利,誰在借這個機會中飽囊,茅山社保案,將是一道分水嶺。你們,任務艱巨啊!”
許一山聽得熱血沸騰,他幾乎想喊出口來,“首長,鞠躬盡瘁,死而后已。”
省里派駐茅山工作組的負責人是個看起來比許一山還年輕的小伙子,他是省紀委三處的,專門負責貪污、瀆職案的調查工作。
他叫貴寧,燕京大學高材生。目前任省紀委三處調查科二科科長。
三個年輕人在一起,平均年齡不到三十歲,卻要挑戰陸副省長嘴里說的全國最大一樁社保案,三個人誰心里都沒底了。
因為茅山常委會上已經決定,給予茅山人社局十五天的自查自糾時間。如果工作組現在進去,可能會讓相關人員有抵觸情緒。
三人商議,等自查自糾結束,工作組才正式宣布進駐茅山縣。
中部省一行,周琴等于是拿了一柄尚方寶劍回來。
她得意地在許一山面前炫耀道:“許一山,有首長支持,你現在還怕不怕?”
許一山答道:“我本來就沒怕過誰。”
周琴一愣,輕聲嘀咕了一句:“無知者無畏。”
回去又是幾個小時的車程。他們來得匆匆,回也匆匆。
從別墅離開時,華姨滿心歡喜叮囑許一山,有空去別墅玩,多點心思幫她照顧小姐。
許一山雖然尷尬,卻滿口答復。心里想,周琴貴為茅山書記,還需要他照顧嗎?她想要什么,甚至都不用暗示,便會有人主動投其所好。
周琴主動提出她開一段路,讓許一山休息。
許一山想推辭,但看到她不像是說客氣話,便把駕駛位讓給了她。
陳曉琪不讓他坐后面去,要求他坐副駕駛陪她一路說話。
許一山心里在想,說什么呢?聊工作,她是領導,他只有聽指揮的份。聊私人感情,似乎又有些不妥,畢竟男女有別。
車上高速,兩人都放松了許多。
周琴突然說道:“華姨對你的印象太好了。”
許一山淡淡一笑,“沒想到她是白沙鎮的人。真是老鄉見老鄉,就是不見兩眼淚汪汪。”
周琴抿嘴一笑,“你知道嗎?我是華姨帶大的。她于我,就像母親一般的感情。”
許一山好奇地問,“周書記,華姨是你們家保姆,她與你的感情再深,也不會超過你對你母親的感情吧?”
周琴淺淺一笑,“我媽在我一歲不到的時候就死了。”
許一山嚇了一跳,沒敢再問。但凡涉及到個人隱私的問題,人不能有好奇之心。
周琴卻主動說道:“我說個故事給你聽吧。”
周琴之父周鶴,過去也只是一個尋常普通人。他的發家史,頗有傳奇色彩。
周鶴原來是衡岳市自行車廠的一名技術員,閑暇之余就在家門口擺了一個修理自行車的小攤子。
由于他的手藝高超,技術又好。他的生意往往要比專業修理攤的生意還好。
那時候的周鶴已經結了婚,妻子也是自行車廠的會計。是一個溫柔端莊的女人,最喜歡沒事的時候搬張椅子看丈夫給人修車。
丈夫手藝好,妻子又漂亮,他們的修車攤前常常圍滿了修車的人。
按理說,一個是技術員,一個是會計,兩個人的職業都比一般人要好,收入也不見得比別人差,周鶴完全不需要擺攤來補貼家用。
但周鶴是個很上進的男人,他不抽煙,不喝酒,也不玩牌。那時候已經興起了跳舞,衡岳城里大小舞廳常常人滿為患,一張票比一包煙還貴。
在身邊男女都往舞廳里鉆的時候,周鶴卻在每天下班之后,與妻子守在家門口的修車攤前過著平靜的日子。
不要小看小小的修車攤,幾年下來,他們居然悄悄積累了一筆不少的存款。
機會總會垂青奮進的人。有一天,修車攤前來了一位氣質不凡的中年人。
他的車胎被扎了,漏氣,沒法走了。看到周鶴的修車攤,他推著車子過來補胎。
周鶴熱情地迎接住他,將車胎拆下來一看,傻了眼。
一條陳舊的自行車車胎,居然補了不下十幾個窟窿,已經再沒法補了。
周鶴便建議他換條車胎。
中年人爽快答應,“換,就是你要快一點,我還要趕時間。”
周鶴道:“師傅你別急,急也急不來。換胎不復雜,你坐坐就好。”
等換好了車胎,男人才發覺自己居然沒帶錢,頓時尷尬起來。
周鶴看他尷尬的神色,已經猜到了他的難處。便揮揮手道:“師傅你不要急,你趕時間就先去,等有空了你再送錢過來。”
男人好奇問:“你認識我?”
周鶴笑道:“不認識。”
“不認識你不怕我跑了?”
周鶴笑得更開心了,道:“不就一條車胎嗎?跑了就跑了啊。我還能賠得起。”
男人沒說話,推著車就走。
過了兩天,男人再次出現在修車攤前。這次他換了一輛自行車,也不是車胎漏氣,而是車輪鋼圈變了形。
等周鶴將變形的鋼圈都整好后,男人抱歉說:“小師傅,不好意思,這次又忘記帶錢了。”
周鶴大度地揮揮手道:“沒事,師傅你盡管騎走。我又沒損失什么,只是費了一點小力而已。”
一來二去,兩人便成了朋友。
中年男人隔三差五過來修車攤坐,有時候來補胎,有時候什么也不做,就過來閑聊幾句。
他每次來,周鶴都會吩咐妻子去屋里泡兩杯好茶。沒生意的時候,兩個人便坐在修車攤前天南海北的聊天。
中年男人知道了周鶴是自行車廠的技術員,周鶴也知道了中年男人是市政府的一名干部。
兩人性格很投緣,聊來聊去,感情便升了溫。
一天,中年男人帶了一瓶酒來,還帶了幾樣鹵菜,非要拉著周鶴喝幾杯。
結果,兩人喝著喝著就成了結拜兄弟。周鶴年少,是為弟。中年男人年長,是為兄。
既然都結拜了,彼此底細也該交代清楚。
周鶴這才知道,中年男人姓富,叫富嘉義。是市政府辦公廳的一名秘書。
從此以后,兩人來往更密切,直到有一天,富嘉義突然從他的視野里消失,此后一年多的時間再沒露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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