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語小說 > 奸臣之妻 > 第一千一百九十八章 他不敢
  “督公,圣上為何留朱悱在京城主持大局?”余嬌放軟了語氣,“他是屬意讓朱悱繼續做太子嗎?”

  程英臉色雖然依舊有些冷,但還是有問必答道:“也許他只是拿朱悱做棄子,亦或是鷸蚌相爭漁翁得利。”

  余嬌琢磨了一會兒他話里的深意,再次對明正帝的狠辣感到心驚:“他就不怕朱悱真的取而代之?”

  程英波瀾不驚的道:“圣上一日不死,朱悱就無法取而代之。”

  這倒是真的,只要明正帝不死,朱悱便是取而代之也無法名正言順,一朝天子一朝臣,朝廷中自會有人迎回明正帝。

  余嬌迫切想要知道京城的消息,她心里很是有些焦灼不安,見程英全然不將此事放在心上,余嬌有些好奇的看著他:“您就一點也不擔心嗎?”

  程英反問她:“誰做天子與我何干?”

  余嬌:……

  “可您是天子近臣。”程英是明正帝身邊手眼遮天的權宦,這是天下人盡皆知的事,倘若太晏一朝真的換了天日,那新君必然要打著清君側斬奸佞的幌子先料理了程英這個內宦。

  自古以來權閹就沒什么好下場,程英怎么能八方不動的說出這番話來?

  “你關心我日后的下場,還是因為余啟蟄也是天子近臣?”程英看著她一字一句問道。

  憑心而論,余嬌對程英日后的下場沒有到擔憂的地步,畢竟程英于她而言不是什么重要的人,既不算是親人,也不是至交,兩人雖然有些交集,但全然并無感情。

  倘若程英將來真有什么不好的下場,于余嬌而言也只是出于對一個認識的人心有唏噓,就像是對崔慕白的死一樣,當下會心有感慨,可并不能在她心里留下太多痕跡。

  面對程英的質問,余嬌不想撒謊,只能解釋道:“跟啟蟄無關,他是外臣。”程英是內侍,二者自然是不同的。

  程英卻意外的有些咄咄逼人:“這么說,你是關心我了?”

  余嬌不作聲。

  程英嗤笑:“是我自作多情了,你又怎會關心我,恐怕一直以來厭惡我,躲避我還來不及。”

  余嬌搖頭否認,同時覺得程英此刻十分情緒化,這話怎么會從他的口中說出來?這不符合程英一直以來給她的印象。

  她卻不知道程英波瀾不驚的面具下藏著怎樣死水微瀾的驚濤駭浪

  程英看向她的目光總是忍不住的滲出難過,他自卑自憐道:“我這個人是不是在你心里壞透了,也糟糕透了,你根本不會將我看進眼里?”

  余嬌睜大眼睛,有些懵懵懂懂的看著他,不明白程英為什么會向她問出這樣的話。

  “您是擔心京城的那位姑娘會介意您的名聲?”余嬌想了半天,才想出程英突然如此‘脆弱’的原因,頗有些小心翼翼的試探道。

  程英很想告訴她,沒有別人,那位姑娘就是你。

  他嘴唇翕合,終究是咽了下去。

  時機還未到,更直白來說,是他不敢。

  他不敢去面對與嬌嬌相認,嬌嬌知道他便是傅川后的反應。

  他不敢去面對她失望的神情,或者因為愧疚而憐惜他的眼神。

  他不敢去面對打碎她心中那個形象美好的傅川……

  真是可笑,他做程英的時候,玩弄世人,無畏無懼,對什么都渾不在意。

  可面對余嬌,他憂、恐、怕、怖,畏首畏尾,躊躇不前。

  因為面對著嬌嬌的他,是傅川。

  前世的自己和今生的程英交織在一起,矛盾又沖突。

  一個強大的人有了裂痕,就會變得患得患失。

  余嬌見程英遲遲未出聲,還以為自己說中了他的心事,她有些無法開口去安撫他,至少在余嬌看來,程英是一個極其強勢的一個人,不是一個需要人安撫的弱者。

  馬車在沉寂中到了縣城的糧鋪,余嬌跟周管事交待讓他動用所有的存銀去屯糧,糧倉若是不夠就再租上一處宅子,以及轉告沈瑜多囤一些藥材之后,便接上了斐哥兒再次坐上馬車,一行人踏上了回京的歸程。

  出城后沒多久,夜幕漸漸降臨,深秋的夜晚已經有了寒意,好在馬車里放了棉被,余嬌與斐哥兒裹了一條,另一條棉被給了程英,她交待衛三若是困倦了便與隨行的護衛替換也去馬車上睡一會兒,才靠著車廂迷迷糊糊的睡了過去。

  聽見她呼吸變得平緩之后,程英拿起身上的棉被加蓋在她身上,一旁尚睜著眼的斐哥兒看著他的動作,忽然覺得這位能止小兒夜啼的程掌印似乎也沒那么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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