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語小說 > 家父漢高祖 > 第415章 沒別的意思
  長安群賢是不能聚集在一起的,他們只有分開了才是好群賢,但凡三個以上聚集在一起,那就要開始拆家了。

  劉長的時代,是一個權力從老臣逐漸過渡到年輕大臣手里的時期。

  而劉長做的很出色,這個過渡的過程很是平和,并沒有出現什么矛盾。

  “豎子不足與謀!!”

  周昌使勁拄著自己的拐杖,那拐杖落下的很重,幾乎要將地面鑿開,周昌臉色漲紅,神色激動,雙眼死死盯著不遠處的豎子,幾乎忍不住要動手。

  而讓周昌如此破防的人,并不是張不疑,乃是典客馮敬。

  典客馮敬原先唐國的大臣,后來跟隨劉長來到廟堂擔任九卿,這位跟張不疑一樣,也是大貴族出身,他祖上乃是戰國時韓國上黨郡守華陽君馮亭,這位因為不愿意獻土與秦,向趙稱臣,引發了秦趙之間的一次小誤會,史稱長平之戰。

  而他的后裔卻都投奔了秦國,始皇帝身邊有名的武信侯馮無擇,右丞相馮去疾,御史大夫馮劫都是馮亭的子嗣。

  而馮敬就是武信侯馮無擇的嫡長子。

  他繼承了先祖的衣缽,年紀輕輕的就擔任了韓國的郡守,然后就遇到了韓信加曹參的這對組合,這兩人但凡抽出一個都夠他受的了,何況是兩個人一起來呢。

  然后韓國郡守就變成了大漢將軍。

  在歷史上,這位在景帝時戰死,成為了漢匈戰爭期間漢朝陣亡的最高級別官員,前三公。

  目前,他在朝中擔任典客,所謂典客,就是負責外交,不只是負責邦交和邊陲部族事務,還要負責國內諸侯,他們的納貢,拜見,出兵,平時的行為等等,都是由典客來進行負責或者監督的,權力還是很大的。

  同時,這個位置也是晁錯最渴望得到的位置。

  馮敬在任職之后,做的還是不錯的,無論是對內部的諸侯,還是對外王,都能做到公正不阿,賞罰分明,禮儀周道,先前有西域幾十位外王前來,他能將這些人同時照顧好,面子里子一起掙,劉長對他還是很滿意的。

  而周昌此刻為什么會暴怒呢?

  主要就是因為馮敬此刻的上奏。

  馮敬在今日的朝議時上奏,希望廟堂能給與典客一項權力,兵權。

  至于一個負責外交的部門要兵權做什么,按著馮敬的說法,是為了更好的對外建交,馮敬想要組建典客的行人軍,這個行人,乃是指典客內部的一個署,就叫行人署。這個行人署是負責來往各地的,兼任出使的要任,而典客如今想要組建的行人軍,就是“使節團”,要離開大漢,前往大漢的四面八方,拜訪遠處那些小國。

  若只是這樣,周昌也不會這么生氣。

  “要甲胄三千??還要強弩四千??你這是去拜訪還是去滅國??”

  周昌瞪大了雙眼,這家伙哪里是要組建使節,這是要組建斥候,前往各地探查地方的情況,可能還要從事一些挑撥戰爭的舉動啊!若只是出使,百人就足矣,哪有披甲帶弩去出使的??

  馮敬平靜的說道:“周相,沿路會有猛獸,賊寇,這是為了以防萬一啊。”

  “什么樣的猛獸和賊寇需要用這么多的甲胄強弩啊??你這是想要組建一支北軍吧??”

  周昌不悅的說道:“況且,您還想要私下招募,也不肯透露具體的數量,您這是準備要謀反嗎??”

  “當今陛下好大喜功,連年的戰事不斷,您身為人臣,不去勸阻,為了奉承他,還準備派人去周邊挑起戰事!你這樣的人怎么配得上九卿的位置呢?!”

  “大膽!!!!”

  張不疑猛地跳了出來,指著周昌罵道:“老狗!你怎敢辱罵陛下?!”

  周昌看著這滿朝的奸賊,深吸了一口氣,悲憤的叫道:“奸賊當朝!這是上天要滅亡我大漢啊!!”

  張不疑叫道:“居然敢咒罵大漢!原來是武最余孽!!廷尉何在?!”

  劉長只是揮了揮手,就結束了這場無意義的爭吵。

  “好了,往后再商談。”

  在讓群臣離開之后,劉長卻留下了張不疑,馮敬,王恬啟等幾個人。

  帶著幾個人來到了厚德殿,張不疑就忍不住說道:“陛下,周昌這廝該換掉了,可以讓季布來接替他的位置!!”

  劉長也開口罵道:“這老狗總是當面來羞辱朕,朕絕對不會放過他!”

  王恬啟一愣,連忙上前,低聲問道:“陛下,那要不要去他家搜一搜有沒有甲胄之類的....”

  劉長瞥了他一眼,“你如今又不是廷尉...”

  王恬啟笑呵呵的說道:“可臣乃是中尉,這外城的甲胄,陛下想讓誰家里有,誰家里就一定能找到!”

  張不疑搖著頭,“那還不如直接咬定他是武最余孽,直接從他家里搜出幾個巫來!”

  “當初陸公麾下不是有個巫嗎?只會預測兇的,稍后讓陸公派他去周昌府邸的門外睡一覺,明天我們就去抓人....”

  劉長忍不住笑了起來,搖著頭,與他們一同坐了下來。

  最初的劉長也曾想,為什么廟堂里就是有這么多的老頑固,這些人不懂變通,固執,堅持著自己那過時的理念,總是反對廟堂的最新命令,當初阿父還在的時候,這種情況就已經存在了,鬼知道當初劉敬想要設立陵邑的時候,有多少人前來反對他。

  高皇帝對這些人的態度是很惡劣的,毆打辱罵,什么都有,可就是不將他們驅趕出去。

  劉長也很困惑,為什么不直接趕走呢?

  可到了如今,他卻逐漸明白,廟堂內不能缺乏這樣的人,駕車的時候,不能只是有鞭子,還得有韁繩套索。用后來的話來說,車不能只是有油門,還得有剎車。而周昌這類的頑固老臣們,雖然保守到了極致,不愿意迎來新的變化,可還是起到了一種保護的作用,他們的存在,就是為了避免張不疑這樣的大臣們的冒險舉動會滅亡社稷。

  可以厭惡他們,可以毆打他們,但是廟堂里不能沒有他們。

  劉長年紀越大,越是能體會到當初阿父的想法。

  而且很多事情,還必須只能交給周昌這樣的大臣來操辦,就例如周昌長期在負責的馳道,這件事若是讓張不疑他們來,那還了得,兩個月后大漢的狐貍就該叫了,三個月后河水里就該出石人了,四個月后白蛇就要被砍死了,然后就沒然后了。

  “敬啊...你是怎么想的?”

  劉長繞開了周昌的話題,好奇的看向了馮敬。

  馮敬認真的說道:“陛下!我大漢自從建立之后,除卻在匈奴戰事,其他時候,都是由他國的商賈使者前來,才能得知外部的情況,按著如今的消息來看,天下并非是古人所想的那么狹小,在遠處,還有什么樣的大國,又是什么樣的情況,我們都是不知道的....至于這些外來的使者,商賈們所說的話,是否是真實的,我們也不能確定。”

  “這樣的行為,就像是堵住了自己的雙眼和耳朵,低下頭盯著自己的腳尖,兵法有云:知己知彼,百戰不殆。不知彼而知己,一勝一負。不知彼,不知己,每戰必殆!”

  “故而,臣請陛下允許,讓我們組建行人軍,從東,從西,從南,從北....或往荒漠原野,或往水海島嶼,繪制輿圖,了解風土,熟悉我們的敵人,掌握他們的語言,打探他們的虛實....周昌曲解了我的意思,他認為我是要去為陛下搜尋獵物,實際上,我只是想讓大漢不要成為他人的獵物而已。”

  聽到這句話,張不疑不屑的笑了起來,“誰能將大漢當作是獵物呢?”

  馮敬卻嚴肅的說道:“夜郎國在接見長沙國使臣的時候,曾詢問大漢的疆域比起夜郎國,誰大誰小?”

  “這就是因為他們不了解外頭的情況,只看到了自己的實力。”

  “我大漢之強大,何止強夜郎百倍?”

  “那您覺得,身毒國的疆域比起大漢又如何呢?”

  張不疑頓時回答不出來,因為他并不了解這個身毒國。

  馮敬這才說道;“這就是因為不知道敵人的情況啊....”

  王恬啟只是笑著,并沒有開口。

  劉長想了想,馮敬的話倒也有道理,華夏的特點就是太地大物博了,國內什么都有,資源極為豐富,是真正的“應許之地”,什么都不缺,自然就不需要外出探(jie)險(lie),這也是為什么西方探險家很多,而東方比較少的原因。

  東方的探險家,光是在國內轉,都需要幾十年的時日,還未必能轉的完,還出去做什么呢??

  可馮敬此刻是想要官方性的組建探索團,或者是開拓團,出去搞事。馮敬的目的并沒有他所說的那么單純,不然,他就不會說要那么多的甲胄和強弩,帶這玩意出去是打探消息??這裝備都夠跟匈奴來一場小型會戰了。

  劉長瞇著雙眼,點著頭,“你說的對,先得清楚敵人的情況啊,若是不小心打了個窮鬼,打下來也沒什么資源,那豈不是虧了??”

  馮敬卻說道:“陛下,這并非是外出打仗,我所要的人,未必需要勇猛善戰,卻都必須要機靈,要懂得繪圖,最好能迅速掌握外語,能隨機應變,要識文斷字....”

  馮敬提出了一系列的條件,張不疑都有些驚呆了。

  “你是要兩萬人啊,你要上哪里去湊這樣的兩萬人出來??”

  “若是沒有,可以教導出來...地方的官吏可以通過太學教導出來,難道行人軍就不能嗎?”

  馮敬反問道。

  劉長看向了王恬啟,“王公啊,這件事,還是得您來出力啊。”

  “這校場,甲胄,招募的事情,您都得多費心。”

  王恬啟恍然大悟,難怪陛下忽然將自己叫住,讓自己這個沒有關系的人參與進來,原來是要借中尉的手來辦典客的事情。劉長看著馮敬,說道:“今日你也看到了,你說要招兵,群臣大多反對,這行人軍,便歸中尉名下吧...當然,這創建操練還是得你來,等將來做事的時候,你直接與中尉協商操辦....”

  馮敬附身,“唯。”

  原來陛下早就認可了自己的想法,這才早早將王恬啟叫來。

  吩咐好了諸事,這兩人便離開了。

  張不疑看著他們離開,這才說道:“陛下,這馮敬還是挺有才能的,也不枉當初陛下費心的將他就出來。”

  “先別說他的事情了....說說蜀郡的事情吧。”

  就在這個月,蜀郡忽然涌來了大量的奏章,彈劾郡守陳買。經過陳買上次的釣魚,蜀郡的官吏們都變得非常耿直,生怕這又是釣魚,完全沒有敢奉承他的,只要陳買做錯了一件事,都要上書來表明自己的態度,就是給陳買看,我們都是直臣啊,不是阿諛奉承的小人,你可不要亂來呀!

  陳買的這個釣魚確實讓蜀郡吏治清明,涌現出了一大批的直臣能吏。

  可問題是,這些人再也不敢無條件順從他了,總是上書彈劾,反正就是要時刻證明自己是直臣。

  故而劉長對蜀郡的彈劾也都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可在這個月,彈劾陳買逼迫百姓造反的事情卻不斷的出現在了尚書,晁錯都有些坐不住了。

  按著這些人的說法,陳買為了獲取軍功,有意的逼迫西南夷,然后以謀反的名義對他們進行殘酷的鎮壓。

  熟悉陳買的劉長,心里是明白陳買并非是這樣的人。

  他搶什么軍功啊,他生來就是大漢徹侯的第一繼承者,還需要為了一點軍功去做這樣的事情嗎??

  張不疑認真的說道:“陳買治理蜀郡,用的是強硬的律法,無論是修建馳道,還是執行廟堂的其他命令,蜀郡都是最快的,陳買為人強勢,手段殘酷,故而當地官吏都不喜他,這些彈劾,也就未必能當真。”

  “陳買難道沒有給陛下上奏嗎?”

  “沒有,他只是上書告知朕,說有人拒絕執行廟堂的命令,已經被他所處死。”

  “繡衣也沒有傳來什么有用的消息,就是說有人跟官吏對峙,然后陳買帶著軍隊將這些人殺死...”

  張不疑瞇了瞇雙眼,笑著說道:“陛下,臣明白了。”

  “哦?你明白了什么?”

  “陳買使得蜀郡吏治清明,先前他誅殺了那么多勾結商賈,奉承自己,不干實事的官吏,使得其他官吏都不敢親近他,在這些時日里,蜀郡的彈劾何其多也,陳買先前曾上書,說當地的官吏們賣直,故意與自己頂撞,指責自己....”

  劉長忍不住笑了起來,陳買也是咎由自取,這廝剛上位的時候,故意裝成紈绔老六,看清群臣的真實模樣后,就將那些無腦服從的人都給罷免了,又重賞了那些原先能保持自己的想法跟陳買作對的人,這才導致蜀郡的官吏們養成了愛抬杠的習慣,可后來,當陳買下達正確命令的時候,這些人也想著要去杠,不是很配合。

  陳買是個很急的人,做事都很雷厲風行,而麾下一群杠精,總是求穩,各抒己見,縱然陳買也有些吃不消了。

  他一手養出了諸多的“周昌”,這些“周昌”里有的是“真周昌”,有的只是害怕被陳買當成“張不疑”的“假周昌”,反正麾下周昌太多了不是什么好事。

  “請陛下現在就派人去訓斥陳買,當眾指責他的行為,停他一年的俸祿,嚴肅的告訴他:這次升遷的機會將因為這件事而不復存在。”

  張不疑笑著說道:“這些人是巴不得讓陳買早點離開呢,若是知道了這件事,他們哪里還敢不配合,往后只怕心里再厭惡,也得咬著牙先配合,爭取早點讓陳買高升....”

  劉長忽然笑了起來,贊許的看著張不疑,“你這廝可以啊,兩篇奏表,就能看出這么多??”

  “臣跟隨了陛下這么久,耳濡目染,這身上怎么也得沾染點陛下的才氣啊!”

  “哈哈哈,那你去讓晁錯去回批吧!”

  “唯!!!”

  劉長心情不錯,哼著曲,晃晃悠悠的來到了長樂宮。

  太后正在跟雍娥聊著什么,身邊各自躺著兩個小家伙,正是劉良和劉賜。

  隨著一聲祖傳的高呼,劉長成功的弄醒了兩個剛睡下的小家伙,兩個小家伙啼哭了起來,雍娥手忙腳亂,好在還有宮女,安撫好了兩個孩子。

  雍娥帶著孩子們進了內屋,劉長只是尷尬的撓著頭。

  呂后復雜的看著面前的這個豎子,“我到底是做了什么孽啊....”

  “咳咳,阿母,朕今日又辦成了兩件大事!”

  劉長卻完全不在乎阿母那嫌棄的目光,直接坐在了她的身邊,認真的講述道:“朕一直都在想,我大漢自從建立之后,除卻在匈奴戰事,其他時候,都是由他國的商賈使者前來,才能得知外部的情況......”

  “所以朕今日就接見了馮敬和王恬啟兩人.....”

  “然后就是蜀郡的事情,那邊上奏,朕一眼就看出來了....”

  劉長熟悉的來了一招占為己用,隨即說道:“群臣聽聞,那都是贊不絕口,他們都驚呆了,周昌更是連著拜了三次,高呼大漢萬歲,說有朕這樣的君王,何愁大漢不興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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