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語小說 > 禍水 > 第414章 絕望
  “何桑白天在秋莊戲園看戲...”趙凱表情不太自然,“我派了兩名實習警員盯著,之所以沒有派出有經驗的老同志,因為重頭戲在梁遲徽那邊,云海樓,梁氏集團,碧璽公館,全部包抄了,副局親自在辦公室堵他。你也知道,街上沒法抓人,圍觀影響不好,何況他是龍頭私企的董事長,沒定罪之前,不能鬧得沸沸揚揚。不止冀省,各省的權貴首富,經濟案件都是秘密審訊,確鑿了再公開。”

  梁紀深胸膛一鼓一鼓的,壓抑著脾氣,“梁遲徽呢?”

  “一撥人馬在碧璽公館扣下了保姆,保姆說梁遲徽下午一點四十分出門,至今沒回家,讓她打電話,騙他回來,結果提示關機。四點半稽查組聯系我,梁氏集團財務查出問題了,一堆假賬,副局也聯系我,梁遲徽沒去公司,調取監控發現他其實去了,三點二十八分進大樓,三點五十分出大樓,一共待了二十二分鐘。”

  “你不是包抄了嗎?”梁紀深終究是沒壓住脾氣。

  趙凱也急了,“存在一個時間差,當時稽查組正在查賬,沒查完,潛伏在集團周圍的警員沒收到指令,不敢擅自動手,而且何桑在戲園,梁遲徽就算跑,也得帶上何桑這個護身符吧?”

  梁紀深撕開煙盒,叼出一支煙,“何桑為什么丟了。”

  “秋莊是民辦的戲園,三年前政府扶持國粹,注資了七百萬,如今秋莊是一半省企,一半民企了。不過內部的裝修布局沒改,花園有一扇隱蔽的小門,通往北街口,北街口是高干子弟幼兒園,方圓一公里之內交通戒嚴。接何桑的車先開進幼兒園,在里面操場繞了一圈,甩掉了警員。憑梁遲徽的勢力,幼兒園的園長放行是情理之中。”

  “不怪你,是我失誤了。”梁紀深狠狠吸了一大口煙,“梁遲徽手眼通天,應該二十四小時監視他。”

  “你別泄氣,有好消息。”趙凱安慰他,“倪紅傍晚五點招供了,我拿到口供立刻召集人馬全市搜查梁遲徽的下落,國道,公路,車站,機場,連東南西北四個郊區的必經之途也安排了警員,他一露面兒,保證甕中捉鱉。

  “你查看路況監控了嗎?”

  “查了,暫時沒有梁遲徽的蹤跡。”趙凱篤定,“他的座駕是賓利慕尚和奔馳GLS是吧?”

  梁紀深朝漆黑的空中噴出一團煙霧,“還有奧迪A4。”

  “A4?梁遲徽兜里那么多錢,開這破車?”趙凱吐槽完,自己一愣,“他是預備跑路的吧?”

  任誰也猜不到,梁家二公子竟然開區區三十萬的奧迪A4,哪怕他光明正大經過高速收費站,也可以在眾目睽睽之下金蟬脫殼。

  趙凱氣惱,“全省有上千輛奧迪A4,我部署一下,查各個路口的攝像,估計要明天有線索了,冀省已經天羅地網,他沒機會出省。”

  梁紀深撣煙灰,在濃稠的霧靄里瞇起眼,“港口呢。”

  “鹽湖港有例行巡查的人員,我通知下屬了,給每個卸貨工發一張梁遲徽的照片。”趙凱琢磨著,“海運出省太慢了,何桑又懷孕,十個孕婦九個暈船,我媳婦孕中期去珠海玩兒,晚上坐游輪,早晨的紅豆粥吐船上了。”

  話音未落,手機響了。

  趙凱接聽,神色驟變,“鹽湖港?”他咬牙切齒,“梁遲徽是不管不顧何桑的死活啊!何桑這胎懷的費勁,一個多月胎氣最虛了,海上顛簸三個多小時,可想而知多么難受,保不齊流產了!”

  梁紀深絕望閉上眼,心臟仿佛被無數的鐵鉗子鉗住,隨著那艘貨輪也沉入了無底的深海。

  ......

  何桑暈船,吐得厲害,好不容易在椅子上睡著,一米高的巨浪兇猛地撞擊船尾,水濺在船舷,玻璃砰砰地發顫,似乎要炸裂開。

  她瞬間驚醒,呆滯注視著窄窄的窗口。

  除了水,還是水。

  茫茫無盡頭。

  “何小姐,您喝粥嗎?”她嚇得一激靈,扭過頭。

  是送她到碼頭的那名保鏢。

  “你什么時候上船的?”

  何桑記得,船上只有她和梁遲徽,連范助理也留在梁氏集團了,對付市局和稽查組的成員。

  “我一直在船上。”保鏢恭恭敬敬捧了一碗粥,“二公子不需要我,我不會出現,需要我,我會竭力掩護。”

  何桑看了一眼粥,又看了一眼他,“你怎么掩護?”

  保鏢輕描淡寫,“當然是拼命了。”

  她一咯噔。

  幸好。

  沒有向那伙檢查貨物的人員求救,否則這艘船要爆發大動亂了。

  一旦她磕了摔了,孩子不保。

  “何小姐放心,只要您老老實實跟著二公子,您和孩子都會安然無恙。”

  何桑聽出他的弦外之音,“我不老實嗎?”

  “您老不老實,您心知肚明,我何必戳破呢。”保鏢鞠了一躬,離開貨艙。

  這番話攪合得何桑心神不寧,喝了幾勺粥,沒嘗出什么味道,干脆出去透透氣。

  空氣彌漫著一股咸濕的腥味,她沿著長廊一路到船頭,一個挺拔削瘦的男人佇立在甲板上,銜了一根煙,煙頭的火光在海風里忽明忽昧。

  借著那一絲微弱的光,她看清男人的臉。

  溫潤如玉,又暗藏殺機。

  保鏢小聲匯報什么,他的臉愈發陰駭了。

  “服務員問清楚了嗎。”

  “問得一清二楚。”

  梁遲徽攥著桅桿,海風揚起他的襯衫下擺,也揚起何桑的長發,遮蔽的視線里,他面容漸漸模糊了。

  “我建議,綁住她。”保鏢低著頭,“防不勝防。”

  男人默不作聲,眺望遠處聳入云端的燈塔。

  “這船上清一色的男船員,倘若她豁得出,借手機聯絡...”

  “你把她當什么人了。”梁遲徽呵斥保鏢。

  保鏢直言不諱勸諫,“避免萬一而已,枕邊人心懷鬼胎,最致命。”

  何桑走過去,梁遲徽抽了不少煙,一地狼藉的煙蒂,浪花接二連三翻滾著,涌上甲板,他皮鞋和褲腳洇濕了一灘。

  “醒了?”客輪在搖晃,梁遲徽伸手扶了何桑一下。

  保鏢見狀,躲進駕駛艙。

  何桑呼吸著海風,“快泊岸了嗎?”

  梁遲徽看腕表,“半小時。”

  夜幕下的海是墨色的,一望無際呼嘯。

  她倚著桅桿,“我在戲園的洗手間花了五百塊錢,想給家里打一通電話,告訴我母親,我去外地了。”

  梁遲徽側過身,打量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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