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語小說 > 禍水 > 第411章 天塌
  何桑從椅子上起來,“遲徽呢?”

  “梁董在忙公務。”保鏢臂彎搭著一件男士西裝外套,披在她肩膀,“晚風涼,周邊省市大面積下雨了。”

  她瞥了一眼外套,又瞥了一眼保鏢,心中有數了。

  梁遲徽打算連夜出境。

  “我去一趟洗手間,行嗎?”

  保鏢猶豫,“來不及了。”

  何桑故意在林太太和鄭太太面前要求去洗手間,普普通通的需求,保鏢不同意明顯有鬼,她以為保鏢會顧全大局,免得她們起疑,同意她去。

  萬萬沒料到,保鏢寧可舍棄大局,也不同意。

  看來,是箭在弦上,千鈞一發了。

  越是這種關頭,梁遲徽越是謹慎,保鏢越是小心監視她。

  “我憋不住...”她委屈,“憋尿對肚子不好...”

  保鏢清楚她懷孕了,加上范助理電話叮囑過,務必保住何小姐與孩子的安全,梁董極其重視。

  他不敢怠慢,“我送您去。”

  保鏢護衛她匆匆下樓。

  雅間內的兩位太太面面相覷,“有小道消息,梁家垮臺了。”

  “小道消息而已。”鄭太太穩了穩心神,“梁秘與三公子屹立不倒,梁家永遠垮不了。梁秘的邏輯和嘴、三公子的血性和腿,是省里的王牌,招待外賓,記者會議,梁秘是定海神針,負責舌戰群雄。三公子如今從商了,以前的大案重案可是骨干,他公訴偵查,趙凱逮捕,‘梁、趙合璧’不是吹出的名堂,是實打實干出的成績,省里是瘋了啊?非得動梁家。”

  林太太托著腮,面對一桌的瓜果蜜餞食之無味。

  林家和梁遲徽的關系最密切,梁遲徽入股了林總的公司,梁家人脈廣,各界買面子,林家一直巴結梁遲徽,牢牢地捆綁他,共享利益。林太太是有修養、有文化的女人,瞧不上所謂虛榮的“闊太交際”,若不是為了林總的資源,她懶得討好何桑,陪一個小姑娘玩。

  “方京儒是稽查組的組員,梁氏集團財務報表造假,廣和集團涉嫌謀害驗收工程的副主任何晉平,地下錢莊洗錢,這些產業的幕后老板都是梁延章和二公子,馬上清繳查封。”

  鄭太太瞳孔地震,半晌才平息,“二公子翻得了身嗎?”

  林太太抓著茶杯,杯底碾碎了一枚薄皮核桃,瞬間四分五裂,“兇多吉少。”

  保鏢在女廁門口等候。

  何桑逐一擰格子間的鎖,擰到北邊的一間,是反鎖的,她叩門,“女士?”

  “什么事啊?”對方不耐煩。

  “您帶手機了嗎?”

  “沒帶!”

  保鏢一門之隔,距離太近,何桑唯恐他聽到,“我借您的手機聯系家人,五百塊錢報酬。”

  門緩緩推開,女人邁下臺階,將信將疑。

  何桑掏出包里的現金,女人接過錢,交出手機。

  “你不是人販子吧?”

  她穿金戴銀的,只是一支發簪便價值不菲,何況限量版的鉑金包,連手機都沒有,實在離奇。

  “我手機丟了。”何桑解釋著,輸入梁紀深的號碼。

  “前臺有座機啊,客人可以使用的。”女人愈發詫異了。

  “梁太太,您需要濕紙巾嗎?”

  何桑一抖,面如土色。

  是雅間的服務員。

  她迅速把手機還給女人,直奔格子間,關上門,“我不需要。”

  服務員進來,和女人四目相視,“您好。”

  女人一頭霧水指著何桑的格子間,“你認識嗎?”

  服務員笑而不答。

  何桑怕她們聊下去會露餡兒,立刻開門,“水喝多了。”

  “您的保鏢不放心,吩咐我照顧您。”服務員攙扶她,“地滑,您別摔了。”

  “哎!你打不——”

  “女士,謝謝了。”何桑攔住女人的后半句,“不麻煩您了。”

  “那五百塊...”

  何桑不理會,和門外的保鏢會合,“走吧。”她率先一步出大門。

  保鏢盯著服務員,服務員搖頭,“梁太太的確在方便。”

  “打電話了嗎?”

  “沒有,很安靜。”

  保鏢揚長而去。

  坐上車,駕駛了四十分鐘,何桑扒著車窗,“這是回碧璽公館的路嗎?”

  “去碼頭。”

  “鹽湖碼頭?”

  “對。”保鏢一路疾馳,連闖了四個黃燈,“您和梁董去外省,外省有接應的下屬,是梁董的心腹。”

  果然沒猜錯。

  梁家的天塌了。

  “我的行李呢?”

  “去外省置辦新的,不缺錢,梁董在當地有房產和現金。”

  她一顆心七上八下的,“是調查梁家了嗎?”

  保鏢不吭聲。

  何桑明白梁遲徽在這節骨眼派出的手下,一定深受他的信任,而她是不受信任的“外人”,即使有女主人的名分,也挖不出內幕。

  ......

  趙凱接到稽查組的電話,正在審訊倪紅。

  她右腿打了石膏,左手纏了繃帶,由于傷勢嚴重,兩名女警押著她躺在擔架上,如同一具行尸走肉。

  “云海樓的經理是污點證人?”趙凱音量高亢,“他揭發梁遲徽了?”

  倪紅眼皮顫了顫。

  “梁延章也招供了,證據算是確鑿。”

  她猛地睜開眼,直勾勾注視趙凱的手機。

  趙凱裝作沒察覺,意味深長感慨,“男人啊,利益至上,能立功寬大處理,為什么不爭取呢?女人啊,太重情義了,你掩護男人,男人保護你了嗎?他巴不得往你身上推卸責任呢,夫妻大難臨頭還各自飛呢,我是惋惜女人。”

  倪紅幾乎窒息了。

  “副局在董事辦堵梁遲徽,紀深找梁秘了,梁秘出面去碧璽公館接何桑。”

  趙凱掛了電話,端詳倪紅,“割腕自殺...你挺忠心啊。”

  她撇開頭。

  “梁延章這條命夠嗆留下了,梁遲徽起碼十五年以上,你罪名輕,只要配合,沒準減刑呢?你不配合,梁遲徽也完了,我同情你被男人糊弄了,給你機會。”

  倪紅不置一詞。

  “何桑懷孕了。”

  趙凱一句激起千層浪,倪紅回光返照一般,整個人彈坐起,大口大口地喘氣。

  “她真懷孕了?”

  趙凱晃悠著腳,“一個多月。”

  “是...”倪紅嗓音嘶啞,“梁遲徽的?”

  “如果是梁遲徽的,我不至于可憐你,他即將不惑之年,男人嘛,歲數大了,想要孩子延續血脈,他有為人父的本能,棄了你,情理之中。然而事實上,孩子是梁老三的。”

  倪紅呆愣著。

  趙凱殺人誅心,“孩子的父親是誰,梁遲徽心知肚明。或許吧,他把何桑當作人質,畢竟是梁家唯一的骨血,不止梁老三看重,梁璟也看重,省里同樣有顧慮,不希望孕婦發生意外,大概率是放過他。不過,你了解梁遲徽的性子吧?他沒興趣的女人,會這樣委曲求全嗎?何桑不單單是人質,他是有感情的。”

  “你閉嘴。”

  “你心里清楚,何必自欺欺人呢。”趙凱無奈。

  “閉嘴!”倪紅抽搐著倒在擔架上,嚎啕大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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