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語小說 > 禍水 > 第399章 不真實的溫馨
  何桑凌晨吐得厲害,吐到天亮睡著,十一點才起床下樓。

  廚房叮叮咣咣的雜音,她走過去,里面是一個陌生的中年女人,保姆正在和她介紹廚具用品,使用方法。

  “何小姐不吃蔥姜蒜,菜葉,白糖...”

  “蘇姐。”她奇怪,“這位是?”

  “是照顧孕婦的營養師。”保姆笑吟吟,“先生也是初次當父親,沒有經驗,虛心請教了林太太。林太太的娘家堂妹從孕期到坐月子都是營養師配菜的,伺候得可好了!”

  中年女人鞠躬,“何小姐,我姓谷。”

  何桑腦子回響著梁遲徽虛心請教林太太這句話,他葫蘆里究竟賣什么藥。

  不流掉了嗎?

  生下養著?

  挾天子以令諸侯,脅迫梁紀深?

  “何小姐...您不滿意嗎。”

  在保姆的催促下,她回過神,“我忌口多,比較挑食,辛苦谷老師費心了。”

  她又問保姆,“遲徽回家吃午飯嗎。”

  “回家的。”保姆指著落地窗,“早晨工人安裝了一個秋千架子,您無聊去玩玩。”

  何桑循著保姆的手勢果然發現了一個秋千,是紫色的框架,安置在芭蕉叢中,紫與綠交映相纏,十分漂亮。

  梁遲徽中午踏入玄關,門后傳來一陣鈴鐺響,羊駝趴在鞋柜處,啃他的拖鞋,他腳一踹,羊駝受了驚,大口的唾沫啐他,保姆慌慌張張驅逐,“去后院!”

  羊駝繞著梁遲徽轉了一圈,瞅準時機啐他,接二連三地啐,下小雨似的,保姆氣得抄起晾衣桿扔它,“它是壞,專門啐您,連保鏢都不啐的。”

  梁遲徽臉色陰森,“老三養的,什么人養出什么德行。”

  保姆不敢搭腔。

  他脫了西裝,“太太吐了嗎。”

  “沒吃東西呢。”

  梁遲徽皺眉,“沒胃口?”

  “等您呢。”

  他唇角勾起一絲不易察覺的笑,“我可不信。”

  梁遲徽直奔后院。

  冗長的木廊延伸至籬笆架,地板積過雨水,盡管及時清掃了,顏色也浸泡得發暗。

  陽光照射在葉子,又從罅隙灑落到秋千上,何桑不曾留意木廊的入口多出一抹人影,她赤腳,小腿光裸,玫瑰粉的裙子襯得肌膚是珍珠般的光澤。

  何桑哼著古箏的曲調,她不擅長唱歌,尤其唱得不認真,更是不堪入耳。

  梁遲徽遙遙凝望她許久,邁步靠近。

  掌心蒙在她眼睛。

  “打劫。”

  秋千不穩,顛得很,何桑身體蕩來蕩去的,“劫什么。”

  “你有什么。”

  “我有澳白的珍珠項鏈,都給你。”

  “你舍得?”梁遲徽有幾分不悅,“知道我是誰嗎。”

  “你是羊駝。”

  那只手一緊,緩緩下移,捂住她的嘴,“羊駝有手嗎?你調皮過頭了。”

  何桑后仰,幾乎橫躺在秋千,自下而上看著梁遲徽,“公館除了你,保姆和保鏢不會嚇唬我,沒懸念的游戲,有什么好玩的。”

  梁遲徽也看著她,“真碰到打劫的,你夠大方。”

  “破財消災啊。”她振振有詞,“你希望我平安,還是希望我護著錢?”

  “那也不能送澳白和婚戒。”梁遲徽胸口哽了氣,罵不得,怨不得,“婚戒不許再摘了。”

  葉子間的光斑像一顆顆絢麗的泡沫,何桑眉眼浮光掠影,濃白,焦黃,暖融融的,梁遲徽沉浸于不真實的溫馨,恍了神。

  他伸手,扶住嘎吱作響的鐵鏈子,“暈嗎。”

  “不暈。”她搖頭,“你聽過趙飛燕嗎?”

  “聽過。”

  “趙飛燕可以在手心跳舞。”

  梁遲徽擔心她摔了,控制著蕩起的幅度,“你也可以是嗎。”

  “我可以在秋千上。”

  他揚眉梢,不大信。

  何桑停下,雙手墊在下巴,晃動脖子,倒是顧盼神飛,“新疆舞。”她姿勢豪放甩胳膊,“藏族舞。”又掩住面孔,掩了一秒,撤了手,瞪著渾圓的大眼,“川劇變臉。”

  她的“舞蹈”串燒,新意十足,梁遲徽萬萬沒料到,忍俊不禁笑,“什么亂七八糟的。”

  “我大學的期末作業是表演小品,我表演了這個。”

  梁遲徽握住她手,“分數呢?”

  “班里第二。”

  “不錯。”他撫摸何桑無名指的鉆戒,又重復了一遍,“不許摘掉。”

  冰冰涼涼的戒圈,溫溫熱熱的指尖。

  她抿唇。

  “回答我。”梁遲徽一本正經,“摘不摘?”

  何桑遲遲不應聲。

  男人往前一步,手臂攬住她,摁在懷里,抱得緊緊的。

  琢磨不透他在想什么。

  林太太是午餐時候過來的,拎了一盒無糖蛋糕,恭喜梁遲徽喜得貴子。

  “剛一月有余,男女未知。”

  “貴子,貴女,一樣的。”林太太撂下蛋糕盒,“投胎到梁家啊,是八輩子的積德行善,含著一百枚金鑰匙出生,我實在眼紅。”

  梁遲徽輕笑,“林太太的幽默與日俱增啊。”

  保姆切了蛋糕,梁遲徽沒吃,何桑吃了兩塊,林太太詫異,“您食欲蠻好的,我懷孕初期險些吐出膽汁了,瘦了七八斤呢,中期才慢慢不吐。”

  “她也吐。”梁遲徽手扣在她小腹,真有一股慈父的樣子,“睡眠差,夜里吐,白天好點。”

  林太太夾著餐盤內的魚肉,“我的拿手好菜是燒魚,晚餐我露一手,梁太太多吃點,補一補營養。”

  范助理這時從外面進來,梁遲徽說了一聲失陪,帶著他上樓了。

  何桑心思開始活泛了,她攪拌著托盤上的蛋糕胚,“我想吃蚵仔煎了。”

  林太太擰眉,“冀省有賣蚵仔煎的嗎?”

  “我去南方巡演吃過,挺饞的。”

  “您是小祖宗,您想吃啊,梁董跑到天涯海角也買回來。”林太太起身要去找梁遲徽,何桑攔住她,“我現在吃,吃正宗的,新鮮出爐的。”

  “現在哪有啊。”林太太為難。

  何桑壓低聲,“冀省有一家,在鹽湖小吃街,老板是福建人,老三買過一次。”

  林太太不混上流主婦圈,她是事業家庭均衡型的太太,她的事業是輔佐林總,林總的會議發言稿很少由秘書寫,是林太太潤筆,頗有內涵的女性,和那群打麻將曬奢侈品的富太太不是一個精神層次的,混不到一塊。

  圈子有差異,自然不太知曉何桑和梁紀深的糾葛內幕,有耳聞,不深入。

  “那您讓三公子買,您如今是他的二嫂,小叔子為嫂子盡心是應當的。”

  “二房和三房鬧得兇,我怕遲徽不樂意...”何桑故作賢惠識趣。

  林太太恍然大悟,絲毫不懷疑,“也對,豪門兄弟一旦撕破臉,老死不相往來的。”她主動跳坑,“我讓三公子捎一盒熱乎的,我取了給您送來,梁董以為是我買的。”

  “那可太麻煩林太太了。”何桑欣喜,“我告訴您手機號,要一盒蚵仔煎,蚵仔煎斜對面的韓式炒年糕我也饞了,但那家的衛生又臟又亂,你提醒老三去一趟后廚,盯著廚師炒,墻角啊,碗廚啊,仔仔細細檢查,不衛生不行的,對胎兒不好。”

  林太太笑,“我記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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