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語小說 > 禍水 > 第256章 你多一天都不等?
  第二天的演出何桑請假了,梁延章住院,她不探望不合適,蓉姐燉了一鍋鯽魚豆腐湯,煮了餛飩,又拌了爽口的涼菜,她拎著去醫院。

  病房一股熏人的味道,衛生間嘩嘩的流水響,何桑環顧一圈,“芳姨,伯父沒在嗎?”

  芳姐在床邊拖地,“梁董腹瀉了,沒來得及下床,床單弄了一大灘,紀夫人照顧他洗澡呢。”

  何桑詫異,梁延章日常保養得好,體魄健壯,高血壓復發是危險,可病情已經穩定了,總不至于不能自理的程度。

  “二哥呢?”

  “二公子去水房給梁董洗衣服了,床單扔了,洗一洗衣褲。”

  何桑打開保溫袋,“他吃午飯了嗎。”

  芳姐收拾餐桌,一樣樣擺好,“都沒吃呢,先通通風,散了味道再吃。”

  何桑挑了一盒涼菜和雞湯餛飩,“我下樓找二哥。”

  一樓水房在醫院的后門,一個長條形的胡同里,環境很舊,住院部每層樓有公共的盥洗房,除非排長隊,家屬才來這間備用水房,因此年久失修,還是凹凸不平的水泥地。

  水房光線晦暗,何桑小心翼翼淌過水洼,在一扇窗戶下,發現了梁遲徽。

  他穿著昨晚的襯衫西褲,衣袖卷起,勒在臂肘處,小半胳膊浸泡在水盆里,一搓一揉間,手指骨節愈發的白皙精凸。

  縷縷盤桓的青筋,像帶劇毒的小蛇,植入血脈,他整個人如同一團毒瘴,一團迷霧。

  “二哥。”

  梁遲徽側過臉,“你怎么來了。”

  何桑舉起飯盒,“小餛飩,涼拌菜。”

  他笑了一聲,“你煮的?”

  “蓉姐煮的,我親手打包。”

  梁遲徽笑聲更大。

  “打包是手藝活兒,湯湯水水很容易灑的。”何桑把餐盒擱在不遠處的塑料板凳上,又返回水池。

  水房很清靜,一陣風刮過,空氣中彌漫洗衣液的清香,細細聞,依稀有梁遲徽身上的男士香水味。

  濃烈不膩,厚重冷艷。

  清絕的,沉郁的孤獨感。

  太契合他了。

  過鼻不忘的特殊。

  何桑也挽起袖子,“你去吃吧,我洗。”

  梁遲徽挪開盆,“我父親的貼身衣物,你一個姑娘不要碰。”

  她歪著頭,“二哥。”

  “講。”

  “你鼻梁上有泡沫。”

  梁遲徽手臂彎曲,蹭了一下,“掉了嗎?”

  何桑伸手,沒觸摸到他的皮膚,只懸在鼻骨一掠而過,“這里。”

  他又蹭了一下,她笑,“好了。”

  梁遲徽將衣服搭在晾衣繩瀝水,端起餛飩碗,坐在凳子上,“你沒吃?”

  “四鳳的戲服有點小...也許是我胖了。”何桑攪拌碗里的涼菜,咽了下唾沫,“我不餓。”

  他笑出來,舀了幾顆餛飩在碗蓋上,“牛肉玉米,不發胖。”

  何桑湊近嗅了嗅,蓉姐最擅長面食,餡料兒很香,她捏起一顆吸溜到嘴里,梁遲徽皺眉,給她筷子,“我沒用過。”

  她接過筷子撅斷,一副長的變成兩副短的,自己留一副,還他一副,“二哥,梁董是大小便失禁了嗎。”

  梁遲徽撥著碗里的餛飩,驀地又發笑。

  她神情認真,沒意識到吃飯的場合聊這個多敗興。

  “沒失禁,是脾胃失調。”

  何桑神秘兮兮說,“伯母在衛生間幫梁董洗澡了。”

  梁遲徽淡淡嗯,“我母親和芳姐不方便,紀姨是名義上的梁夫人,只能她做。”

  何桑抿唇笑,又吸溜了一個餛飩。

  男人睨了她一眼,“你小腦袋琢磨什么。”

  趁何桑不注意,梁遲徽又夾了一顆放在她碗蓋。

  這姑娘確實比去年初見的時候豐潤了一些,白里透粉面若桃李,可底子太瘦了,腰肢也窄,長個三五斤肉也顯不出。

  “我吩咐下屬去搜查了。”

  何桑盯著他。

  梁遲徽嗓音清朗好聽,“三天之內有消息,應該可以解決。”

  她沒吭聲。

  果然。

  梁遲徽和梁延章一伙的。

  就算長安區局的一把手顧江海,舉全局之力,掘地三尺挖了半個月,也沒挖掘到蹤跡,一夜而已,梁遲徽就挖到了。他的人脈再廣,能超過局子嗎?顧江海查線索,有的是辦法折騰,權力這東西,是富商的金錢比不了的。

  由此證明,無論梁延章干什么,梁遲徽有資格插手,倘若廣和集團的真正幕后是梁延章,梁遲徽肯定了解一切內幕。憑他的謹慎,他百分百攥著關鍵性的證據。

  何桑心臟怦怦打鼓。

  幾乎跳出喉嚨。

  她這步棋,沒走錯。

  梁遲徽察覺她魂不守舍,“三天太久?”

  何桑咬嘴角,心不在焉地戳碎了餛飩。

  “兩天行嗎?”他眉頭再度皺起。

  她耷拉眼瞼,點頭。

  微風拂過,發絲吹向腦后,尖尖的下巴,小小的梨渦,分明那么多姑娘勝過她的美,偏偏唯有她,令人感到如沐春風的舒適。

  四目相撞,她笑得眼梢彎彎,梁遲徽看向別處,明白她故意裝可憐,中了她的計了,眼底不由自主也漾了笑意,“你多一天都不等?”

  “三哥平安,我才踏實。”何桑紅了眼眶,“我離開他,他一定生氣,惱我,恨我。”

  梁遲徽目光落在對面一株海棠樹,沒有說話。

  片刻,她掏出口袋內的方帕,塞在他手心,“我洗干凈了。”

  他一握,恰好連同她的手一并握住。

  水房后邊是地下停車場的出入口,醫院大門有泊車位,一般上午占滿了,會泊在地下車位。

  保姆攙扶著一名中年貴婦從住院部出來,余光無意一掃,提醒貴婦,“太太,是二公子和三公子夫人。”

  貴婦停下,觀望這一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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