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語小說 > 禍水 > 第247章 你不見了
  梁紀深拿過毛巾,敲了敲石桌,“腳。”

  何桑不動。

  他語氣加重,“快點。”

  “我愿意流血。”她站起,一瘸一拐往屋里走。

  梁紀深一把拽住她,摁在石凳上,“我耐心有限,抬腳。”

  她揉眼角,“你來得及趕高鐵嗎。”

  男人氣笑,“你別磨蹭,就來得及。”

  何桑右腿翹在桌子,磚石涼涼的,她倒抽氣,梁紀深情緒緊繃,“疼?”

  他蹲下,捏住她腳踝,小腳趾搓破一小塊皮兒,雪白的肉擠出血絲,他輕輕捂住。

  她太容易受傷,皮薄肉嫩的,她性子不嬌氣,長得嬌氣,尤其跟了他之后,一朵溫室里的花,車接車送,連走路也少,除了在劇院排練吃些苦頭,生活中禁不起一磕一碰的。

  “為什么跑。”

  “我想抱你...”

  “在床上沒抱夠?”梁紀深細致擦拭,成心逗她,“我都抱膩了。”

  何桑沒計較他嘴壞,望著他,“你后腦勺那根白頭發呢。”

  “拔了。”

  他本來讓她拔,她下不去手,最后他自己照鏡子拔了。

  梁家基因好,發質黑硬,可梁紀深剛三十多歲,已經零零星星冒出白發了,何桑心尖抽痛,握住他手腕,“你總是熬夜加班,再熬幾年,你熬成老頭子了。”

  “早晚會變成老頭子。”梁紀深不以為意,“你也會變成老太婆。”

  何桑心尖痛得更厲害了,“我不許你變。”

  他笑了一聲,周坤說當演員的女人多愁善感,戀愛體驗像坐過山車,他不信,現在是信了,時不時哄著,沒準兒哪一會兒落下淚來。

  “哭得太頻繁,不值錢了啊。”梁紀深撫摸她眼睛,抹掉眼淚,“一年哭一次,你要什么,我給什么,一個月哭一次,你要什么,我考慮一下再給,一星期哭一次,要什么不給什么。”

  何桑破涕而笑,摟住他脖子吻上去,男人動作利索,堵住她鼻孔,濕潤的水泡粘在指腹,她一吸氣,泡又癟了,沒噴出來。

  梁紀深陰惻惻睥睨她,“我長記性了。”

  她格外磨人,埋在他頸側貪婪嗅味道,程洵不得已催促,“梁先生,顧局要求您中午過去,他和市局沒法交差了。”

  男人拍拍她后背,“我該走了。

  何桑依依不舍松開他,“走吧...”

  梁紀深吻她臉,“找蓉姐幫你上藥。”

  她垂著眼簾,很乖巧。

  程洵拉開車門,梁紀深彎腰坐上車,何桑眼巴巴送到門口,又送出大鐵門,隔著柵欄朝他揮手,“你記得買藥,胸口的割傷沒痊愈,洗澡不要沾水。”

  梁紀深察覺她不對勁,他上班辦公期間,她一向是有分寸的,不會如此纏人,耽誤他時間,他降下車窗,“是不是不舒服?”

  她搖頭。

  “做噩夢了?”

  何桑猶豫,點頭,“夢到迷路了,你不見了。”

  他眼底溢出笑,“傻話,回去吧。”

  車駛出壹山莊園,消失在寬闊的柏油大道,道旁的西府海棠緩緩凋謝,樹葉間的陽光覆蓋在頭頂,何桑眼皮又刺又澀,她雙手掩住,肩膀聳動了良久。

  蓉姐帶著何桑去客房上藥,梁璟的車開進庭院,悄無聲息地熄了火,直奔二樓。

  主臥里,梁延章在輸液,白醫生迎上梁璟,“梁秘。”

  “病情怎樣了?”

  “救治很及時,多少傷元氣了。”

  梁璟走到床邊,低頭打量梁延章,氣色發白,發青,“您需要去醫院嗎?”

  他伸手,抓住梁璟的袖子,“去醫院。”

  梁延章性格挺要強的,統治著偌大的集團,稍有不慎,也許是上億的損失,因此一般的小病小災,他不聲張,在家里請私人醫生調理,除非明顯的不適,扛不住才會住院,他一住院,肯定要驚動梁氏集團,驚動外界。

  白醫生很有眼色,借口去方廳配藥,離開了。

  梁延章強撐著坐起,“梁璟,老宅有人害我。”

  梁璟皺了下眉頭,“誰害您。”

  “我不清楚。”他指著抽屜,“昨天我感覺不好,立刻吃了降壓藥,血壓沒有控制住,藥物大概率被調包了。”

  梁璟取出抽屜內的藥瓶,擰開膠囊殼,里面是褐色粉末,“是這樣嗎?”

  “這些年喝藥,我沒拆開過。”

  “您可以委托醫生化驗。”梁璟倒在掌心,聞了聞氣味,清苦嗆鼻。

  “白醫生是文姬聘請的。”

  梁璟一頓,注視他,“你疑心她。”

  “不,我不是疑心她,我疑心紀席蘭。”梁延章諱莫如深,“我和紀席蘭簽署了離婚協議,沒有領證。法律上我們仍舊是夫婦,她不想離,或者想繼承梁家的大部分財產,有理由加害我。”

  梁璟掂量著藥瓶,沉思了片刻,“她不敢。”

  “老三的脾氣這么大,也管不了她,她膽量比你想象中大得多。”梁延章急促喘息著,“她如今還是梁夫人,她知道我沒有立遺囑,她是第一順位繼承人。”

  梁璟面目凝重,“你不疑心二房嗎。”

  梁延章不假思索否認,“文姬當年連撫養權也不爭,一心脫離梁家要自由,補償費是我提出給的,她寧可凈身出戶。老二又孝順,她根本不缺錢,害我圖什么?萬一東窗事發,老二不可能接管梁氏集團了,她豈不是得不償失?”

  梁璟沒發表意見,只說,“我來安排。”

  何桑收拾客廳的時候,梁璟從二樓下來,很正式的西裝革履,梁家的三個公子是西服架子,什么款式、什么顏色穿在身上都挺拔好看。

  他最近也陷入風波了,有一單十億的大工程是冀省和外省合作,因為取消了競標環節,完全由上面指定哪家集團承包,各個地產商盡顯神通,搬門路,搬人脈,競爭非常激烈。輸了的,不平衡,匿名舉報,一輪贏了的,還有二輪、三輪的篩選,互相設局,互相揭老底,畢竟少一個對手,多一分勝算。

  梁璟的辦公室收到二十多封舉報信,其中包括梁氏集團動用關系搶了名額,明里暗里指向中海集團以權謀私。

  中海和中盛是主評委,有兩個直通終審的提名名額,中海委員會確實提名了梁氏集團,但梁紀深棄權了,是另外八名委員全票通過的,與他無關。

  梁璟調查后如實上報省里,中海集團也公開了投票的錄像視頻,所有流程沒有違規。這一舉動得罪了冀省的地產大亨,雇人在梁璟的辦公樓墻上涂油漆,控訴他包庇梁家,給自家開綠燈。

  辦公樓位于舊址,年久失修,九百米之外才有交通攝像頭,而且涂油漆在深夜,那堵墻是崗亭的盲區,執勤保安也沒發現什么人搗亂,只能不了了之。

  老張擔心他憋屈,放了三天假,反而梁璟云淡風輕,趁著假期重回皖西縣,監督縣領導安置留守婦女的問題,條件艱苦,行程又忙,他卻是神采奕奕,氣宇軒昂的。

  “大哥吃早飯了嗎。”

  “吃過了。”梁璟解著西裝扣,目光掠過何桑手里的布,“在做家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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