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語小說 > 禍水 > 第107章 你和他多久了
  過道的風灌入,拍得何桑鼻腔一酸,眼淚滾下來。

  邱太太推搡她,“去追啊!”

  她不吭聲。

  “你和梁遲徽的傳聞沸沸揚揚,梁先生多難堪啊,他是什么地位?他的下屬,同僚,競爭對手,背地里怎么議論他?男人最在乎面子了。小何,你的錯,你不服軟,指望他先哄你?”邱太太撿起梁紀深落下的打火機,塞給她,“他故意留臺階了。”

  何桑抹了下眼角,接過打火機,邱太太一邊囑咐一邊送她出門,返回和邱先生抱怨,“梁先生心夠狠,她這副可憐兮兮的,我一個外人都揪心。”

  “那是我的打火機!”邱先生無奈,“什么留臺階?你們女人的戲是真多。”

  何桑跑出度假村,地下車庫正好駛來一臺黑色轎車,她上去攔在車頭。

  程洵一個急剎,顛得后座男人睜開眼,擋風玻璃覆滿了哈氣,哈氣消散后,她削瘦纖弱的模樣映在上面。

  天地間倏而安靜了。

  靜得梁紀深直起腰的窸窣聲,在車廂也異常清晰。

  “繞過她。”

  程洵索性熄了火,“繞不了,花壇堵著。”

  梁紀深脾氣大,要下車自己走,門推開一道縫,何桑挪到他面前了,他又關門。

  何桑在雅間出了一身汗,晚風一吹,她面頰泛起紅暈。

  程洵不忍心了,“梁先生...何小姐衣裳單薄,天又涼,讓她上車吧,萬一凍病了,您生氣歸生氣,也心疼。”

  梁紀深不咸不淡瞥他,“你下去。”

  他一扶車門,男人慢悠悠吐了一句,“打辭職報告,不必再上來了。”

  程洵立馬縮回手。

  車窗壓了半截,何桑遞給他打火機,“你忘拿了。”

  梁紀深掃了一眼,掏出夾克內袋的金屬打火機,沉默點燃一支煙。

  程洵說,“應該是邱先生的。”

  何桑死死攥住,藏到身后。

  “程秘書,你們是去車站嗎。”

  “是,六點十八分的票。”

  她抿唇,“那...吃晚飯了嗎。”

  “沒吃。”程洵知道她假裝問自己,實際是問梁紀深,答得很詳細,“可能吃高鐵餐,不過梁先生吃不慣,回中海再訂餐。”

  何桑整顆心臟擰了一下,“你就這么不愿意見我嗎?”

  梁紀深叼著煙,揭過蔓延開的煙霧,凝視她。

  “你和他多久了。”

  “我沒有!”何桑哭腔,“我和梁總不是那種關系。”

  “是哪種關系?”

  男人一甩,甩出一摞相片,是蘇蘇拍的,在電梯口,在劇院的走廊,在梁遲徽的車里,他眉目含笑,她神色也輕松自如,連她自己都不相信,所謂的沒關系。

  蘇蘇太會拍了。

  演戲的女孩天生細膩,擅于捕捉愛與恨,對視間的拉絲,也許只存在了零點零一秒,恰恰是那零點零一秒,何桑百口莫辯。

  她怔怔盯著,發不出一個音。

  “是你嗎。”

  梁紀深在逼問。

  何桑雙臂環胸,不自覺收緊,她戰栗得太厲害,她試圖控制,可是從骨縫里滲出的痛麻感,撞得她五臟六腑打顫,控制到最后,她所有的細胞都在炸裂,粉碎,難受得一塌糊涂。

  “說話。”

  “是我...”

  “什么時候的事。”

  何桑眼前蒙了一層霧,“梁董月初來看話劇,說梁夫人也住麗水公館,邀我去吃頓飯,梁遲徽是特意幫我解圍。”

  程洵倒吸一口氣。

  果然被宋小姐言中了。

  梁二公子鐵石心腸不管閑事是眾所周知的,他和梁紀深不一樣,梁紀深是政法大學畢業,有正氣情懷,即使他不從政,遇到有危險、不公正的場面,大概率也會路見不平。

  而梁遲徽一向自私惜命,愛權勢,極其看重繼承人的身份,攪了梁延章的好興致,又獨自涉險與綁匪搏斗救下何小姐,太不符合他的性子了。

  梁紀深面孔結了冰霜,“然后。”

  何桑腦子發懵,她在外省生活一個多月了,一樁樁一件件的突發意外,梁遲徽似乎全部在場。

  她有心解釋,一時又理不清思緒。

  生怕說錯了,說亂了。

  “無話可說了?”梁紀深目視前方,升起車窗,“開車。”

  程洵嘆氣,駛出度假村大門。

  何桑像是被捅了一刀,渾身虛虛浮浮,頭重腳輕。

  去高鐵站路過長安區,梁紀深本可以捎她一程。

  他沒捎。

  大抵是眼不見為凈罷。

  梁紀深在名利場廝混,最講究格局,邱太太組局,女人做東,他既然赴宴,證明他賞了邱太太臉面,卻又不顧禮數中途離席,是打定主意遠離她了。

  程洵拐個彎,開上高速大橋,“梁先生。”

  男人慍怒未平,皺著眉。

  “如何處置辛欣?”程洵試探他的心意,“是辭退還是...”

  梁紀深臉色更陰森了,“先關押。”

  “她一直負責公關部,調到分公司之后,為了重新調回總部,各種酒局應酬非常勤勉,拉攏不少客戶,訂單也多,分公司的總經理很欣賞她。在公事上,辛欣有功無過,您貿然動她,只怕中海集團又要非議。”

  程洵等了片刻,男人沒任何示下。

  他心中有數了,梁紀深是百分百要動辛欣了。

  ......

  何桑回到酒店,梁遲徽不在客廳,她朝房間喊,也無人回應。

  剛要打他的電話,浴室內傳出男人的聲音,“何小姐。”

  她走過去,隔著磨砂門,嘩嘩的水流響,“你在洗澡嗎,后背的傷口不能沾水。”

  “我知道。”水聲沖淡了梁遲徽的音量,“衣柜晾了浴袍,麻煩你摘下給我。”

  何桑取出浴袍,敲了敲門,一只手探出,握住浴袍的同時,也湊巧握住她的手,男人的手溫燙熱,洗澡水的溫度很高,何桑以為只有女人喜歡熱水洗澡,因為梁紀深喜歡溫水,三九隆冬也固定偏溫涼的水。

  “多謝。”

  門掩住,何桑轉了個身,背后的鏡子照出梁遲徽的輪廓,他身軀在燈下起伏,微微仰頭,湍急的水柱淋著他,在逼仄的空間里飛濺,腿和腰臀是他最健碩的部位,明亮的白熾燈灑下,一室的水汽。

  何桑坐在會客廳,電視播放動物世界。

  一頭雄獅,一頭雌獅,在茂密的叢林深處交配。

  她下意識瞟浴室,水聲停了。

  磨砂門投映的影像,梁遲徽倚著大理石墻壁在擦拭,浴房太悶了,空氣不流通,他氣息也粗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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