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語小說 > 禍水 > 第30章 冤家路窄
  自從在麓山公館分開,何桑再沒見過梁紀深。

  劇院組織去了吉隆坡巡演,在華人圈反響不錯,何桑在話劇圈的地位又升了一級,回國后黎珍約她吃飯慶祝,黎珍剛托人診斷了胎兒的性別,是兒子。

  老公獎勵了她一輛卡宴,雖然借精生子不是自己的種,起碼臉面沒丟,養大之后娶個大富大貴家的獨生女,是一筆劃算的買賣。

  “我現在是曾家的大功臣,曾少康對我有求必應,要星星不給月亮。”黎珍撫摸著隆起的小腹,“五個月后兒子平安落地,曾家的獨苗苗,更是我的天下了。”

  吃完飯,黎珍提出到珠寶店給何桑買一條紅寶石手鏈,“你本命年,犯太歲。”

  她笑了笑,“那我要貴的。”

  跨進珠寶店,何桑有感應似的,望了一眼休息區,沙發上的男人背對大門,穿著絲絨襯衫和呢料的西褲,短發不似平時打理得英氣,很隨意,卻也利落。

  不遠處,幾個柜員眾星捧月哄著宋禾試戴珠寶。

  何桑五臟六腑撕開無數口子,酸澀像決堤的潮水漫過她,她要走,被黎珍拽住。

  她了解黎珍的脾氣,非得大鬧不可,“我不想和他們碰上。”

  “誰小三誰心虛,你躲什么?”

  事實上,根本說不清到底誰有理,誰理虧。

  她知道宋禾與梁紀深那一段,也知道宋禾又纏上他了,宋禾同樣知道她是梁紀深的現任正牌。

  這種一團亂麻的關系,復雜又混亂。

  拉扯的工夫,程洵從里面出來,他吃了一驚,何桑從不逛珠寶店,破天荒逛一回,竟是冤家路窄,“何小姐。”

  何桑看著他的左腿,“傷好些嗎?”

  程洵沒想到她惦記這茬,心頭一暖,“好了。”

  躊躇半晌,她輕聲細語,“他呢。”

  男人單手點煙,講著電話,在交談的空隙,他聽到熟悉的聲音,偏過頭。

  何桑馬上錯開眼神。

  “藥膏和紗布在麓山公館的床頭抽屜。”她咬緊下唇,腦海回憶那晚的場景,舌根苦得發澀,“他也看到了。”

  程洵干咳,“梁先生后背的傷反復發炎,還沒痊愈,宋小姐不知情,是我幫他換藥的。”

  何桑臉上沒什么反應。

  梁紀深是為了救她而受傷,宋禾不知情,便不會吃醋生氣。

  即使那個女人暴露了狠毒的一面,他也沒有讓宋禾太難堪。

  何桑進去后,程洵去停車場,其實他一直覺得,何桑是一個挺好的姑娘。

  不作,不貪,不炫耀。

  崔曼麗前腳傍上一位富豪,后腳就擺起排場,每天院長親自接駕,泡美容茶,請按摩師,供祖宗一樣供她,何桑不僅沒要過排場,甚至沒求梁紀深辦過一件事。

  包括她爸的遺產被賣掉,都是梁紀深回家撞見她哭了才得知。

  饒是梁紀深那樣鐵心鐵骨鐵手腕的男人,心也焐化了點。

  黎珍趾高氣揚坐在高腳凳上,點名要接待宋禾的店長服務自己。

  動靜太大,宋禾也發現了她們,在鏡子前觀望。

  店長左右為難,大約是顧忌梁紀深在場,宋禾沒爭,很溫柔大方,“你去接待她們,我自己選。”

  梁紀深仍舊擰著眉,香煙燃燒殆盡,煙灰燙了手指,他才意識到,抬手掐滅。

  “深哥——”宋禾選了兩條項鏈,在胸前比試,“哪條好看?”

  男人心思好像不在這,指了一款宋禾最不入眼的,她不太高興,“你不是說紫鉆適合我嗎?我皮膚白。”

  何桑手一緊,梁紀深也對她說過這話。

  “白鉆也適合。”

  她不樂意,“那我怎么選。”

  梁紀深重新又點了一支煙,“都買。”

  黎珍扭頭,確認是哪款項鏈,對店長說,“我要4.5克拉主鉆的紫水晶項鏈。”

  “曾太太,這款...”店長欲言又止,“不賣了。”

  黎珍明知故問,“為什么不賣?”

  店長偷瞄她后面,“是...”

  “因為我要了。”宋禾迎上去,一揮手,“這里擺出的每一款,我全要了。不過,既然是何小姐的朋友,你要哪一款我送給你。”

  黎珍瞪她,“宋小姐蠻有錢嘛,是你老公養你嗎?”

  何桑捅她,無奈黎珍上頭了,越戰越勇,“我會買不起珠寶嗎?我懷著曾家的血脈,花老公的錢比宋小姐花梁先生的錢名正言順。”

  她甩出卡,提醒店長,“你瞧仔細了,我是年消費一百萬的金卡客戶,享有優先權,她喜歡的我也相中了,我不愿意割愛。”

  宋禾拿著首飾盒,“金卡又怎樣?你消費一百萬,我可以消費一千萬。”

  “拼財力是吧?”黎珍不依不休,“今天我給何桑買定了。”

  “隔壁也有一家珠寶店。”沙發上的男人忽然開口,“我陪你去。”

  宋禾一愣。

  她是個聰明女人,明白在大庭廣眾下不能撒潑任性,折了梁紀深的面子。

  “好。”她朝黎珍莞爾一笑,直奔梁紀深,挽住他手臂,“你推掉應酬陪我逛街,我什么都聽你的。”

  腳步聲咫尺之遙,空氣中飄浮著他的味道,何桑屏住呼吸,沒有回頭。

  依稀感覺背后有一縷視線,沉寂,深入,晦暗,如芒刺背。

  黎珍大獲全勝,得意洋洋的,“賤貨,和我搶?”

  梁紀深在她身邊停了一下,“曾太太。”

  散漫慵懶的腔調,警告意味卻不言而喻。

  何桑如臨大敵,她轉過來,“梁先生,黎珍是給我買禮物,如果得罪了宋小姐,我替她道歉。”

  “何桑!”黎珍拍她屁股,“我憑什么——”

  她抓住黎珍胳膊,暗暗使勁。

  梁紀深最痛恨當面招惹他的人,罵宋禾,相當于扇他嘴巴子,一旦掛不住臉兒了,出手報復,曾家的勢力絕對無法抵抗。

  黎珍有點醒悟了,沒吭聲。

  梁紀深注視她,也許是尷尬,也許是怨恨,她眼梢炙紅,似乎下一秒便要落下淚。

  他克制住燥意,沒再刁難。

  當男人消失在門外,何桑像被剝光了所有筋脈,乏力垮塌下來。

  店長把首飾盒交給黎珍,“曾太太,已經有人付款了。”

  “誰付的?”

  “是梁先生。”

  何桑雙手攥得太用力,指節都泛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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