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生的助理聽到開門的聲音，立刻站了起來，看到進來的一對夫妻，打了個招呼。
顧禎闐只想知道結果。
醫生看到他，搖了搖頭。一切不言而喻。
原本還抱著一絲希望，徹底破滅。
但是顧禎闐很快冷靜下來，他沉聲問道，“還有救治的可能嗎？”
醫生沒有下任何論斷，“目前來看的確是晚期，而且癌細胞已經有擴散的征兆。”不過這也是初步報告顯示，還要等手術后進一步檢測才能知道確切的結果。
霍清漪和顧禎闐俱是一驚。
這一刻切實感受到了生命的脆弱。一個活生生的人正在慢慢從他們的世界里消失。
“明天就是會診，到時候拿出進一步救治方案。顧總，顧夫人你們也不要著急。”醫生看他們瞬間變了臉色，寬解道。
其實剛才的一句話已經揭開了江秀枚的命運。
接下來開始化療。本就被癌癥折磨地不成人樣的江秀枚開始大把大把的掉頭發。每一次都痛得她死去活來。
突然，她想要放棄。
一次化療結束。
顧禎闐帶著她喜歡的花來看望。
江秀枚身體虛弱，軟軟地靠在床鋪上，看了眼美麗的花，想要擠出一個笑容，似乎也很艱難。
顧禎闐將花插在茶幾上的花瓶里。
“媽，今天感覺怎樣？”
江秀枚的身體忍不住顫抖一下，化療的痛苦還沒有散去。
再活下去和長痛不如短痛之間，她想要重新選擇。
“禎闐，我撐不下去了。”
聲音很輕，但是卻很沉重。
手上的花瞬間被折斷，花莖上的刺扎入了顧禎闐的手指里，一陣刺痛。但是也沒有這句話來得痛。
他沒有轉身，將那朵折斷的花重新插入花瓶，“媽，你看很美。”
江秀枚見他岔開。其實她早就知道，禎闐是一個外冷內熱的孩子。對身邊的人再怎么狠最后也下不去手。
可惜，自己那么些年。心中愧疚，懊悔。
“禎闐，你恨媽媽嗎？”
顧禎闐捏著被刺破的手指碾壓了一下，伸進褲袋里，一臉平靜，“沒有。”
得到這樣的回答，哪怕是一次欺騙，江秀枚覺得自己也能厚著臉皮去見老公了。
自己做了很多錯事，但是兒子不怪自己。
顧禎闐走到床邊，狹長的眼眸微瞇，但很快恢復冷靜。伸手輕輕撫過江秀枚的嘴角，仿佛一切都是不經意間。
其實那里有一抹血跡，她再出血。
面對兒子的親近，江秀枚臉上終于露出幾分笑意。
“你不恨我，我就很開心了。”江秀枚歪靠在枕頭上，仰望著上方的兒子。
“你就讓我痛快的離開吧！”她的眼睛有點渙散，聲音虛弱但是語氣堅定。
顧禎闐整個身體一僵，手指忍不住的顫抖，最后握緊成拳。
明明身體很痛，但是想開了，不再怕死，江秀枚反而平靜下來，渙散的眼神透過顧禎闐飄向了遠方。
她的嘴角露出一抹微笑，和藹可親，透著無盡的思念。
“禎銘，你來啦！”
顧禎闐僵硬的軀體徹底硬化，他的瞳孔不斷擴散緊縮，最后歸于平靜。
他挪動著僵硬的腿腳，想要離開。
冰涼的手卻被握住。要離開的身體頓在那。
“禎銘，你不要走。讓媽媽看看你。”氣息微弱，帶著哀求。
顧禎闐卻覺得心頭一片寒冷，心間飄起了鵝毛大雪，寒氣入心。
他沒有轉身，而是狠心地抽出了被握住的手，逃也似得離開。
靠在病房的門上，他的手還在顫抖，那里還留著媽媽的溫度。
只是這樣的溫度不是給予他顧禎闐的，是給予另一個人。而那個人竟然是顧禎銘，他想要處之而后快的人。
霍清漪和何媽拎著大包小包還有熬煮的湯湯水水過來。
看到背靠著門站得筆直，呼吸粗重的顧禎闐，霍清漪微訝，“禎闐？”
顧禎闐聽到她的聲音，恢復平靜，大手握住她的肩頭，“讓何媽進去吧！我帶你去一個地方。”
說著他將她手上的東西提過來，塞給了何媽。
何媽拎著東西，連連點頭，“你們去，你們去。這里有我呢！”這幾天他們夫妻倆肉眼可見的瘦了。她有點心疼。
能和江秀枚少接觸，霍清漪何樂不為。將東西給了何媽，跟著顧禎闐往外走。
等到車子茫無目的地行駛在寬闊的馬路上，她才悄聲問道，“你在生氣？！”
顧禎闐想要否認，但是他覺得很累，更想要得到安慰。
他沒有回答，沉默就已經是答案。
霍清漪沒有說話，而是翻起了她的拎包。
沒有得到預期的安慰，顧禎闐眉頭微顫，最后還是忍不住委屈道，“我生氣了！”你可以哄哄我嗎？
翻找東西的霍清漪一愣，手指捏住一個東西，迅速的剝開。剛要行動，一個急剎，他們的車停靠在了路邊。
霍清漪一臉怔楞，手上還捏著那顆糖果。
顧禎闐不滿地湊過來，很是認真地又說了一遍，“我生氣了。”
這下，霍清漪莞爾，心急的家伙。原本只是想將手上的糖果塞進他的嘴巴里。因為甜能夠讓人快樂。
沒想到這家伙如此心急。那只能......
顧禎闐只感覺到柔軟的唇瓣貼了過來，下一秒舌尖撬開了他的嘴唇，一個硬物被抵了進來。
隨著唾液的分泌，一絲絲甜味擴散開來。
霍清漪帶著一臉得逞后的笑容，“怎樣，甜吧！現在還生氣嗎？”
顧禎闐咬著嘴里的糖果，舌尖輕輕掃過那塊糖果，甜味瞬間在口腔里擴散開來。
很甜，和她的人一樣甜。
明明只是一顆普通的糖果，但是她遞過來，就沾染了她的味道。
堵在胸口的憋悶，瞬間消失了。
霍清漪一直觀察著他的表情，看到皺著的眉頭解開了，嘴角向下的冷硬線條柔和了。她的心也輕快了一些。
盡管是一個心急的家伙，但也是很容易哄好的男人。
“咚咚~”車窗被敲了兩下。
兩兩對視的人，轉頭望去。
顧禎闐降下車窗。
帶著寬帽檐，一身交警服，“同志，違停了。”
霍清漪趕緊打招呼，“抱歉，抱歉，我們剛停下，馬上就走。”
交警看了眼車子還沒歇火，又看了看時間，心中計算了一下，“看在你們剛停下來，這次就算了。下次注意。”
“我們一定注意，一定注意。謝謝交警同志。”
車窗再次闔上，重新啟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