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將軍看著旁邊擁著小公主、毫發無損的楊天，心中的驚嘆還有些難以消散。
不親眼看一次，他大概永遠也想象不到，圣境強者到底有著怎樣的毀滅力吧。
難怪叫圣人呢。
這種力量，哪里是凡人配擁有的呢？
張將軍沉默了數秒，用有些崇敬的目光看著楊天，問道：“楊大人，那些倒下的蠻夷是……”
“死了，”楊天很干脆地應道。
“哦，明白了，”張將軍點了點頭，并不意外——事實上，他這么一問，也只是確定一下心中的猜測罷了。
“呃？什么？”小公主則是忽然驚訝了起來，揚起頭，看著楊天，道，“那……那些人，都……都死掉了？”
楊天也沒有瞞著她，很坦然地點了點頭，道：“是的，那些士兵都死掉了。他們全都是精壯的士兵。至于那些老弱婦孺，我都放走了。”
小公主從小生活在皇宮里，受到國王以及許多人的保護，對這個世界的殘酷向來了解甚少，心里也純凈得如同一個嬰兒一般。所以此刻得知這數萬人就這樣死去，她當然有些難以接受。
從楊天的角度，其實最好的處理方法，就是剛剛告訴她，這些人沒死，只是被他擊暈過去了——這也就是所謂的，善意的謊言。
但是，楊天沒有這么做。
因為他覺得，這一課，是這丫頭必須上的。
這個丫頭，是可愛的天使。但如果天使把善良用在了不該用的地方，她的善良就只會被惡人利用。
所以，讓她明白大是大非，也是非常重要的事情。
“呃……”小公主愣了愣，有些失落，道，“必須要這樣么？這么多的生命，就……就這樣死去了……好……好可惜啊……”
楊天看著她那情緒低落下去的樣子，抬起手摸了摸她的小腦袋，道，“怎么，是不是覺得我是個變態的殺人狂？”
“啊？沒……沒有啊，怎么會，”小公主立馬搖頭，認真地看著楊天，道，“我怎么會那么看你呢，我知道你是為了保護我們懷南國的人民啊。只是……只是覺得……有沒有辦法能夠不死這么多人。”
“其實是有的，而且機會，我已經給他們了，”楊天道，“你應該也聽到我那時說的話了吧。”
小公主微微一怔，點了點頭，道：“聽到了，可是……他們為什么不答應呢？”
這時，一旁的張將軍開口了，道：“那群蠻夷生來嗜血，燒殺擄掠是他們的本性。他們已經習慣了靠掠奪、靠暴力來獲取想要的一切，又怎么可能輕易改過呢？”
“呃？是……這樣么？”小公主愣愣說道。
張將軍看著小公主的樣子，就知道她大概是心中有愧疚了，便開口道：“公主殿下，您無須對此事有任何歉疚。您不如猜猜，倘若您二位不來，沒有楊大人出手，我們懷南國會死多少人？”
小公主聽到這個問題，想了想，猜測道：“會……會死好幾萬人吧……這樣想來，說不定會比眼下死更多的人呢。而且死的都會是我們懷南國的子民……”
張將軍聽到這話，忍不住苦笑了一下，道：“公主殿下，您可能還是太樂觀了一些。”
小公主微微一愣，“呃？樂觀？這……這還樂觀嗎？我……我說的是好幾萬誒！您……您是不是聽錯了。”
“我沒有聽錯。我是說，好幾萬這個數字，也太樂觀了，”張將軍苦笑著回答道，“您稍微想一想，光是這守城的軍隊，就有多少人？倘若真正陷入苦戰，我軍將士為守住過圖，定當以死相博，奮戰到死光也不會后退。那么，如果這場戰斗失敗，我軍將士便會全軍覆沒，光這，就已經有兩萬多人了。而我軍將士一死，歸云城內的居民估計也會被蠻夷殘殺一空，這加起來，就至少有六七萬人了！這還是保守估計！”
張將軍頓了一頓，又繼續說道：“如果僅僅算到這里結束，您的猜測，可能是對的。可是，哪里會就此結束呢？這些蠻夷攻破歸云城，可不只是為了圖歸云城這點土地和人民財物，他們是想繼續向內地侵略的！您想想，他們這數萬虎狼之師，一起攻入淮洛內地，遇到的村莊、小城，哪個不得被他們燒殺擄掠一空？這少說又得死幾萬人吧？而倘若他們沖到中部地區，那廣袤的農莊密集的平原區，面對上百萬手無寸鐵、深受瘟疫困擾、無力反抗的居民，您覺得他們會怎么做？到時候，又會死多少人？更別提這些戰斗和混亂，會帶來多大的瘟疫失控局面了……倘若最終瘟疫沒控制住，那后果估計也是伏尸千里。”
小公主聽到這里，漸漸地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性，脊背忽然都有些發寒。
她睜大了眼睛，光是想象到那慘痛的畫面，眼眸就止不住地顫動起來。
倘若真是張將軍說的這樣，那豈不是可能會死上十幾萬人，甚至好幾十萬人？
要知道，瘟疫本就已經爆發得一塌糊涂了，現在懷南國光是動用人力，去派發藥物改善災情都已經很費勁了。倘若這群外來蠻夷真得攻入內地，瘟疫控制不住，還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到時候……
“嘶——”小公主倒吸了一口涼氣，在楊天溫暖的懷抱里，都不由微微顫抖了一下。
楊天看到她這樣子，輕輕拍了拍她的背，然后抱得更緊了些，柔聲安慰道：“好了，你也不用太害怕了，這一切，畢竟是沒有發生啊。”
小公主深呼吸了一口氣，抬起頭，看著楊天，苦笑了一下道：“也許……正是因為差點就發生了，所以……才更可怕啊。”
“這倒是，”楊天笑了笑，道。
小公主緩了緩呼吸，想了想，道：“這么說來，眼下的局面，已經算是最好的結果了吧。”
“是的，”張將軍很干脆地說道，“所以殿下完全不需要為此感到自責。”
“我……我其實也不是自責啦，只是覺得……這真是太殘酷了，”小公主緩緩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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