央視,熟悉的三樓會議室。
《西游記》劇組的很多準備工作都是在這里討論確定的。
此刻氣氛格外的壓抑。
劇組主創剛到京城,就被要求過來開會。
一開始還挺正常的,洪敏生和阮若霖兩位副臺長親自主持,分別肯定了劇組這一段時間的工作,然后就……
“小顧,這都半個鐘頭了,楊導還沒回來,會不會出事啊?”
彭麗將聲音壓到了最低,語氣之中透著擔心。
她擔心的不是楊婕導演被臺領導處理,而是怕楊老太那個脾氣,別再跟臺領導打起來。
“您放心,能出什么事啊!”
顧北雖然這么說,卻已經做好了最壞的打算。
換導演!
這事未必沒可能。
當領導的,誰也不愿意底下有個不聽話的下屬。
“我看這情況不太妙,有什么話不能當著大家伙的面說啊,非得單獨跟楊導談。”
李成儒倒是不怎么擔心,劇組真要是解散的話,他大不了跟著顧北做生意。
“別嘀嘀咕咕的!”
朱小峰一句話,會議室里立刻安靜了下來。
等著吧!
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
如果楊婕導演真的被拿下,接下來要怎么辦?
臺里換一個導演接手《西游記》劇組,還是干脆將《西游記》劇組解散?
甭管是哪一種情況,顧北都不愿意看到,也沒辦法接受。
特別是前面一種。
劇組的底子已經被鋪好了,這個時候,上來一個新人摘桃子?
美得他呢!
“他們要是真把楊導換了,我……我就不干了!”
彭麗突然說了一句,這次并沒有刻意壓低聲音,直接喊了出來。
“彭麗,瞎說什么呢!”
朱小峰皺著眉,狠狠的瞪了彭麗一眼。
大家伙本來就夠慌了,結果,彭麗作為臺里的老同志,還火上澆油。
“我怎么是瞎說?我……”
話還沒說完,就被顧北拽著胳膊坐下了。
“彭老師,還沒到那一步呢,您……稍安勿躁。”
還稍安勿躁?
彭麗此刻心里就跟油煎的一樣。
“大家伙別胡思亂想的,剛才阮副臺長都說了,只是找楊導了解一下情況,別有的沒的瞎說一通,動搖軍心。”
朱小峰何嘗不著急,可楊導不在,他這個第一副導演就得起到穩定軍心的作用。
就在這時候,會議室的門被人推開了,走進來的正是楊婕。
楊老太面無表情的,顧北想從她臉上看出點兒東西都做不到。
“別在這兒耗著了,從明天開始,休息三天,三天之后……聽安排。”
呃?
這算什么意思?
休息三天倒是不新鮮,每次劇組外出拍攝,回京城之后,楊婕都會給大家伙放假。
可三天之后聽安排,這里面透露的信息就有點兒不同尋常了。
按照拍攝計劃,他們這次回京城之后,主要的工作就是完成《計收豬八戒》的后期,再有就是要在臺里的一號演播大廳搭建布景。
拍攝孫悟空官封齊天大圣之后的幾場戲,以及孫悟空被投進太上老君的八卦爐里的那幾個鏡頭。
“楊導!”
彭麗起身,剛開口,就見楊婕宣布完徑直離開了會議室。
“楊導!咱們……”
顧北趕緊按住了想要追上去的彭麗。
“我去吧!”
顧北說著,還朝朱小峰導演看了過去。
朱小峰猶豫了片刻,隨后用力點了下頭。
“大家伙先回家吧!”
眾人也不清楚臺里到底是個什么態度,聞言也只能各自散去。
“小顧,我在樓下等你!”
李成儒說完,也跟著走了。
顧北走出會議室,直接去了楊婕的辦公室。
“楊導!”
楊婕正在收拾東西,明天就要進剪輯室,她也想回家休息休息,最重要的是去看看孩子。
一走就是幾個月,孩子都顧不上了。
看到顧北進來,楊婕一點兒都不奇怪。
“想打聽什么?”
“您這是明知故問啊!”
楊婕看著顧北,好半晌才道:“坐吧!”
倆人面對面的坐好。
“楊導,大家伙都挺擔心的,您……”
“擔心臺里把我給換了,還是擔心《西游記》劇組解散?”
呃……
“都有!”
楊婕笑了,只是笑容看上去有些苦澀。
“放心吧,剛剛臺里的領導既沒說把我換掉,也沒說要解散《西游記》劇組。”
只是……
想到在臺長王峰辦公室里的那一幕,頭鐵如楊老太,也沒辦法不當回事兒了。
剛剛跟著洪敏生和阮若霖一起向臺長王峰匯報工作,王峰見著楊婕的第一句話就是:“楊導演,怎么我提個意見都不行了?”
王峰說的顯然就是關于配樂的事。
聽到這話,楊婕也有點兒不好意思:“你是臺長,你提意見,我聽還是不聽?聽吧,我不同意!不聽吧,又惹你不高興!不管怎么樣,我還是堅持我的意見,配樂不能換,作曲家也不能換!”
當時根本就沒工夫多想,這話直接就說出去了。
話一出口,楊婕也覺得有點兒不大妥當,可還沒等她解釋,就見王峰搖搖頭,沒有再說什么,但臉上的笑容已經消失了。
顯然,領導非常不滿意。
楊婕也知道自己說錯了話,雖然是心里話,可表達的方式有問題。
但讓她意外的是,她已經做好了被換掉的準備,可王峰接下來卻沒提,只是讓她做好眼下的工作。
隨后,楊婕就說了要用臺里的一號演播大廳搭建布景,還介紹了一下《西游記》劇組接下來的工作。
可等她說完,王峰卻直接表示,一號演播大廳,臺里要為接下來的春節聯歡晚會做準備,暫時不能交給《西游記》劇組。
至于劇組接下來的工作安排,聽臺里的通知。
“聽通知?”
那件事還是沒翻篇兒!
“楊導,這事不大妙啊!”
說著,顧北也在心里埋怨這老太太,人家是領導,在領導面前說兩句軟話怎么了?
非得往人家肺管子上面戳?
現在好了,劇組要“聽通知”,往后會怎么樣?
誰也不知道。
領導很生氣,后果很嚴重。
就算不解散劇組,也不更換導演,晾一段時間總免不了。
“我知道!”
楊婕也滿是懊惱,王峰見著她的第一句話,明顯已經是在給自己找臺階了,只要低頭承認錯誤,在哄領導兩句,這件事也就過去了。
可她說話偏偏沒過腦子,那些話橫著就出來了,結果招了領導的不快。
現在怎么整?
“已經這樣了,愛怎么著就怎么著吧!”
當時沒服軟,現在就是想找補回來都沒機會。
這是打算頭鐵到底了唄?
對這個倔脾氣的老太太,顧北也是沒招了。
“楊導,不管怎么樣,咱們還是得努力一把,什么都不做肯定不成,好歹也得讓領導瞧見咱們的態度啊!”
楊婕聞言皺眉:“那你說要做什么?聽他們的意見改?這次要是低頭了,往后呢?演員不合適,換,工作人員不合適,也換,這戲還怎么拍?”
顧北見小老太太的脾氣又要發作,忙道:“我不是那個意思,我的意思是說,在咱們可以接受的范圍內改動一下。”
這話楊婕聽著有點兒費勁。
“你說得明白點兒!”
顧北剛才就一直在考慮這件事,當即便說道:“比如主題曲《敢問路在何方》,咱們換個人唱。”
主題曲原來是由張暴默唱的,唱得很抒情,也很柔美,既然有人說太軟,不夠民族,干脆換人,換個男的來唱,除了采用民族唱法之外,再增加點兒陽剛之氣。
“你打算換誰唱?”
楊婕倒是沒反駁,事實上,她也對張暴默的版本不太滿意。
“去年春節聯歡晚會的蔣大偉,您還記得嗎?”
楊婕還沒等說完,就聽到了敲門聲。
顧北連忙起身去開了門。
“阮副臺長!”
阮若霖看到開門的是顧北,還有點兒意外,但想想也就釋然了。
剛剛王峰臺長對楊婕的態度,阮若霖在一旁瞧著都懸了心,剛散了會,就第一時間找過來了。
其實關于《西游記》配樂的問題,臺領導之間的意見也并不統一,尤其是主題歌,大部分人都支持用原來的《齊天大圣孫悟空》,阮若霖則主張用《敢問路在何方》。
理由是,《西游記》的中心思想不只是歌頌孫悟空,而是要表現了師徒四人跋涉萬里,不達目的決不罷休的信念。
“阮副臺長,楊導,您二位聊著,我先回家了。”
兩位領導要談話,顧北可不會那么沒眼色的在這兒聽。
下了樓,李成儒正在門口候著呢。
見著顧北,李成儒連忙迎了上來:“怎么樣?”
雖然就算《西游記》劇組真的解散了,他也不愁沒事可做,但畢竟付出了那么多的心血,誰也不愿意半途而廢。
“午飯都沒吃,找地方先墊墊肚子。”
李成儒聽了,也知道這里人多口雜,不是說話的地方。
馬路對過有很多小館子,倆人進了一家賣爆肚兒的。
在外面好幾個月,早就饞的不行了。
這會兒不是吃飯的點兒,店里一個客人都沒有。
“趕緊說說,上面……到底是個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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