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神情專注，眉峰凌厲，薄唇抿成一條線，隱隱透出森寒之氣。
黎湘走過去，在他身邊坐了下來，伸出手來摸了摸他的額角，“怎么了？”
陸景喬瞥了她一眼，卻沒有理她，繼續抽著自己的煙。
黎湘伸出手來，輕輕捧住他的臉，與他對視著。
“陸景喬，你不愛我是不是？”黎湘輕聲問。
陸景喬依舊沒有回答。
黎湘安靜地注視著他，又問了一遍：“你是不是不愛我？”
陸景喬依舊沒有回答。
黎湘忽然湊近他親吻他的唇，然而她的動作尚未停止，卻忽然就被陸景喬一掌拍開，隨后他翻身下床，連鞋都顧不上穿，直接拉開門走出了套房。
黎湘趴在床上愣了片刻，緩慢地撐著身體坐起身來，看著空無一人的客廳，忽然笑出聲來。
她一個人在屋子里待了許久，直至晚飯時間才下樓，餐桌上擺了四菜一湯，葷素搭配，營養均衡。
黎湘走進餐廳的時候，陸景喬已經在餐桌旁坐下了，抬眸看了她一眼，淡淡開口：“吃飯吧。”
黎湘走過去，在他身邊坐下來，拿起筷子嘗了一口面前的魚香肉絲和青椒炒豆腐，隨后放下筷子看向他，“你今天做的？”
陸景喬正端起碗喝湯，聽了她的問題，緩緩點了點頭。
黎湘凝視了他片刻，隨后笑著嘆息了一聲，夾起米粒送入口中，慢悠悠地咀嚼吞咽了。
“陸先生今天心情不錯？”她忽然開口問。
陸景喬看她一眼，似乎并沒有興趣跟她討論這件事，于是他很快收斂思緒，埋首進碗中，迅速將剩下的半碗湯喝完，隨后擦了擦嘴站起身來，走進廚房洗了碗。
黎湘看著他的背影，安靜了片刻，才重新坐下來，打電話叫外賣。
吃完飯，陸景喬回書房處理工作，黎湘則去陽臺上吹風。
她倚著欄桿，腦袋里亂糟糟的。
她原本以為自己早就已經習慣了他的性格脾氣，畢竟兩個人認識多年，他的冷漠疏離、拒絕親昵的態度她早已司空見慣。可是現在，他卻說，他不愛她了？
他不愛她……
黎湘閉上眼睛，努力克制著自己不要胡思亂想。
他們之間存在太多問題，這些問題不解決，任由發展下去會怎么樣她根本無法預知，因此她必須盡快找到自己的父母遺留的東西。
只要確定了那些東西真的可能會幫助她跟陸景喬達成協議，她再也不想跟他有任何瓜葛——哪怕這是她最后能夠維護自己尊嚴的機會。
黎湘坐在陽臺上吹了一個小時的涼風，吹到精疲力竭，這才走進臥室，倒頭蒙進被窩里睡覺。
這一夜，她睡得異常安穩，連夢都沒有做一場。
醒來的時候已經是日上三竿，黎湘睜開眼睛看了看周圍，才反應過來自己已經回家休息了。
她緩緩坐起身，忽然想起昨晚的夢境，忍不住皺起了眉。
夢里她像個傻瓜一樣跟陸景喬吵架爭執，甚至還差點要分居了，可是醒來之后，她竟然絲毫記不起自己昨天晚上說了什么。
黎湘微微擰了擰眉，起身換衣服洗漱。
下樓來的時候，她看見餐廳里空空蕩蕩，不見陸景喬蹤影。
黎湘在沙發里坐了片刻，忽然拿起手機撥通了陸景喬的號碼。
“喂？”陸景喬的聲音低沉而平靜，聽不出任何情緒波動，仿佛昨晚的一切都不曾發生過。
黎湘握著手機，頓了幾秒鐘，才終于緩緩開口：“陸景喬，你今天有事嗎？”
“沒事。”
黎湘聞言，緩緩呼出一口氣，隨后道：“那我帶你去參觀一下我爸媽的墓園吧。”
陸景喬聽了，果斷開口：“我明天陪你去。”
黎湘一怔，“為什么？”
“不為什么。”陸景喬說，“順路。”
黎湘控制不住地捏緊了拳頭。
他的意思是說，她的爸爸媽媽葬在哪兒，他就會陪她去哪兒，是這個意思，沒錯吧？
黎湘又沉默片刻，這才低低道：“那就明天吧。”
掛掉電話，黎湘緩緩松開手指，看著屏幕，許久之后，她又給陸夫人打了個電話，說明天會帶陸景喬去墓園看望她的哥哥嫂子。
第二天一早，陸景喬便開車載著她去了墓園，在陵園內呆到下午五點，陸景喬帶著黎湘去吃飯，隨后便驅車趕回了江城。
回到公寓，黎湘一個人在公寓里呆了一整天，直到晚上八九點，陸景喬的手機響起來，她才恍惚察覺到什么，連忙拿了他的手機跑去客廳。
屏幕上顯示的卻是沈嘉晨的名字，黎湘略一遲疑，才接了起來。
“湘湘。”沈嘉晨的聲音從電話那頭傳來，“你們什么時候回來啊？我今天約了朋友逛街，你們呢？”
黎湘聽了，回答道：“我們今天回不去，我跟陸景喬在江城呢。”
沈嘉晨聞言頓時詫異，“你跟陸先生在江城干嘛呀？”
黎湘頓了頓，“沒什么。你玩得高興就行了，改天再聊。”
“湘湘……”沈嘉晨喊了她一聲，“我總感覺……你好像有什么事瞞著我。”
黎湘安靜了片刻，隨后才開口道：“你想太多了。”
“那……”沈嘉晨猶豫片刻，忽然又開了口，“既然這樣，我就跟朋友一起回南京吧，你別忘了我們約好的哦~”
黎湘聽了，輕笑了一聲，“當然沒忘，那我們回頭聯系。”
說完她就掛掉了電話，轉身準備上樓，卻忽然想起什么，又退回客廳，看著那張照片失神。
陸景喬從樓梯口走上來，目光落到茶幾上的照片上，很快移開了視線。
黎湘卻盯著那照片，緩緩開了口：“你知道這照片上的男人是誰嗎？”
“知道。”陸景喬回答。
“你認識他？”黎湘問。
“嗯。”陸景喬說，“我跟他是大學同學。”
黎湘聽了，忽然又笑了一聲。
大學同學。
這算什么狗屁大學同學？
她想起那些被她深藏在記憶深處的往事，心底忽然涌出一陣強烈的悲哀與憤怒，她猛地攥緊雙手，控制著自己的語調，“所以，如果你對我有興趣，你大概就是為了我爸媽的墓碑才跟我結婚的是不是？”
陸景喬聽了，緩步上前來，拉開椅子在她面前坐了下來。
黎湘看著他，臉色蒼白。
“黎湘。”他看著她，緩緩開了口，“你覺得，我需要這種方式才能娶你？”
黎湘驀地咬牙。
“那是因為你恨我。”陸景喬說，“恨我奪走了你的父母。”
“我爸媽是死是活關你什么事！”黎湘驀地伸出手來推了他一把，“是你害死了他們，難道還要怪在我爸媽的墳上嗎？”
陸景喬依舊安靜地注視著她，“所以你就嫁給我，讓他們安息？”
黎湘驀地抬眸與他對視，一瞬間竟然控制不住地紅了眼眶，“是你害死了他們！如果不是你用計讓我爸爸媽媽誤會你是殺人兇手，他們怎么會跳樓自殺？是你逼他們去死的！”
陸景喬聽了，沉默片刻，才緩緩開口：“黎湘，你清醒一點。我承認，這件事情是因我而起，但是你父母的死，并非全部歸咎于我。他們選擇自殺，是為了保護你和你妹妹，否則他們會繼續被我威脅下去。你該慶幸你父母都是聰明人，不是愚蠢的人。”
黎湘聽了，緩緩搖了搖頭，“你不懂。”
“那你告訴我，你懂什么？”
黎湘看著他，一時沒有說話。
她不懂。
她什么都不懂。
這個世界上每一個人都不是一塵不染的，可是陸景喬卻仿若是獨立的一個世界。
這么多年以來，她雖然也在逐漸適應這樣的生活狀態，可她仍然無法融入其中，無論是生活中的相處，還是生活中的社交，她都覺得自己似乎缺少了一塊。
她不明白自己為什么會變成這樣，她明明應該是喜歡陸景喬的，可是她卻偏偏抗拒他靠近她。
這一切究竟是怎么變成這樣的？
黎湘忽然覺得心臟一陣劇痛，她捂住胸口彎腰蹲了下來，腦海中閃過那一夜她躺在浴缸中昏睡的模樣——她以為那是做噩夢，現在看來根本不是，是真的！
她忽然想到什么，撐著地板站起身來，跌跌撞撞地奔向房門，打開門，卻又忍不住停下腳步，轉頭看向陸景喬，“我剛剛做惡夢了……”
陸景喬看著她蒼白的臉色，緩緩點了點頭，“是嗎？”
黎湘又定睛看了他片刻，終于轉身離開了家門。
這一次，她沒有開車，只是走進路邊的花店買了一束康乃馨。
將康乃馨插入花瓶，黎湘重新坐回客廳里的時候，卻已經沒有了剛才那種沖擊性的畫面，反倒是覺得心頭舒坦了許多。
陸氏集團辦公室，陸景霄坐在辦公桌后翻閱文件。
正是工作的時間，助理敲門進來匯報工作的時候，卻發現他的表情有些奇怪。
“boss，怎么了？”
陸景霄緩緩抬起頭來，目光凝滯地看了她兩秒鐘，忽然又一次低下頭去，隨后道：“出去吧。”
助理隱隱覺得哪里不對勁，卻又猜不透具體是什么原因，最終只能先行離開。
陸景霄一直等到助理離開辦公室，又過了很久才重新放下文件，撥通了一個號碼。
很快電話接通，另一端傳來女人溫柔動人的嗓音：“景霄？”
“你在做什么？”陸景霄問。
“我在外面喝咖啡。”女人回答，“你找我有什么事嗎？”
陸景霄聽了，又頓了片刻，才低聲道：“我沒事。”
“沒事你突然打電話來，我差點嚇壞了。”
陸景霄又沉默了片刻，才道：“抱歉，是我唐突了。”
女人笑了笑，“你這段日子都在國外，好不容易回來，就應該多陪陪老婆孩子，哪怕是電話也不行。”
陸景霄聽完，淡淡勾唇笑了笑，“謝謝提醒。”
女人又問：“那我們什么時候見面呢？”
“再說吧。”陸景霄回答，“等我處理完這邊的事情就抽空回來見你們。”
“好。”女人微笑著回答了一句，隨后又道，“你最近有空嗎？”
“嗯。”
“那我們約一下？我想見見念初。”女人說。
陸景霄聽了，緩緩垂下了眼簾，“我最近挺忙的，等我騰出時間，再打電話給你吧。”
“那好吧。”女人說，“那你先忙。”
掛掉電話之后，陸景霄拿起煙盒取了支香煙出來，點燃之后夾在指尖緩慢吞吐著。
他眉宇平靜，思緒卻早已遠飄萬千，仿佛穿梭在過往的歲月中。
那些遙遠而陌生的往事，那些熟悉又遙遠的人，一幕幕浮現在眼前，陸景霄始終閉著眼睛，沒有睜開，更加沒有任何反應。
……
翌日，黎湘帶著黎旭去逛超市，買菜回來之后便開始煮飯做菜。
黎旭坐在餐桌旁幫忙，偶爾會詢問黎湘一些問題。
“媽媽，你真的要搬出去跟爸爸一起住嗎？”黎旭問。
黎湘看了他一眼，“當然了，不然呢？”
“可是你為什么要搬出去？”黎旭說，“你跟爸爸感情不是一直很好嗎？”
黎湘聞言，不由得嗤笑了一聲。
黎旭見她冷嘲熱諷的模樣，忍不住擰了擰小鼻子，“爸爸也不喜歡你嗎？”
“他當然不喜歡我。”黎湘回答，“他甚至連看我一眼都懶得多看我一眼。”
黎旭聽了，不由得愣了愣，隨后才又道：“爸爸他……其實也是愛你的，他只是嘴硬心軟而已。”
“嘴硬心軟？”黎湘又是一聲輕哼，“我看他巴不得我永遠消失呢。”
黎旭怔忡片刻，才又低聲開口：“爸爸肯定希望我們能夠和睦共處，畢竟……我是男孩子嘛。”
黎湘看著他，忽然緩緩露出一絲苦澀的笑意，“可是我不想跟他和睦共處啊，我寧愿像從前一樣天天吵架，爭鋒相對……”
黎旭聽了，微微抿了抿唇，“你們倆為什么一定要弄得這么僵呢？”
“因為他總是欺負我呀！”黎湘說，“他是大哥，他欺負弟弟，誰管得著？可惜沒有人能管得著他，所以只能我來管。”
黎旭聽了，似懂非懂，黎湘卻又嘆息了一聲，伸出手來摸了摸他的頭，隨后收回了手。
“好了，吃飯吧。”黎湘拉著他坐下，親自盛了飯遞給他。
黎旭乖巧地低頭扒飯。
黎湘看他幾秒鐘，又道：“我今晚可能要留在醫院照顧奶奶，你自己先吃，吃完了早點休息，別熬太晚了。”
黎旭聽了，微微笑了笑，“好，知道啦。”
午飯過后，黎湘又去了一趟醫院。
周敏病床邊已經圍滿了人，有護士、家屬、朋友，各式各樣的人都有。
黎湘一個也認識，唯獨不曾認識陸景霄。
他站在窗戶旁邊打電話，神情冷峻而專注，并沒有留意到她的存在。
黎湘站在病房外面看了他好一會兒，終于轉身準備離開的時候，陸景霄卻忽然回過頭來，看到她，略有些驚訝地挑了挑眉，隨后朝她招了招手。
黎湘緩步走到他面前，“你怎么還沒有走？”
“這里是醫院，我不走去哪兒？”陸景霄說。
黎湘聞言，緩緩呼出一口氣來，“那你打算什么時候走？”
陸景霄與她對視片刻，忽然道：“如果我說，今天晚上我會留在這里陪她，你會介意嗎？”
“我當然介意。”黎湘毫不猶豫地開口，“我不會允許你留在這里，你趕緊走。”
陸景霄聽了，忽然微微湊近了她，“你就不擔心我把你留在這里？”
“陸景霄，你到底想干什么？”黎湘驀地咬牙，“這么多年你還嫌折磨我折磨得不夠是不是？你想讓我死，我絕不皺一下眉頭，但是黎旭呢？你難道要讓他恨你一輩子嗎？”
“恨我？”陸景霄忽然低笑了一聲，緩緩道，“如果真的有來世——”
黎湘聽了，控制不住地捏緊了拳頭。
“黎湘，你說如果來世，我們倆會變成什么關系？”陸景霄看著她，緩緩問道。
黎湘迎上他的視線，“你做夢。”
陸景霄又笑了一聲，隨后才緩緩道：“我也希望是做夢。”
黎湘沒有理睬他，轉身就準備離開。
誰知剛剛走到樓梯拐角，就撞上了匆匆趕來的周穎，她立刻沖過來抓住黎湘的手臂，“湘湘，你告訴我這不是真的，你們根本不是夫妻對不對？”
黎湘被她握著雙肩，掙脫不開，只是微微蹙眉看向她，“媽媽，這不是真的，還有假的嗎？”
“這怎么可能？”周穎搖了搖頭，隨后道，“他是陸景霄啊，他怎么會娶你這種女人！”
黎湘聽了，臉色瞬間變得冰涼，“你憑什么說我嫁入豪門？”
“憑什么？”周穎瞪著她，“你還敢問憑什么？你看看你現在的樣子，整天打扮成這個鬼樣子跑來醫院，你這不叫嫁入豪門是什么？你這分明是想害我們全家人啊，你怎么能這么惡毒？”
“你錯了。”黎湘說，“我沒有要害你們家人，我只是不想讓我老公覺得丟臉而已。”
周穎聽了，不由得倒吸了一口氣，隨即猛地甩開黎湘的手，“你胡說八道，他怎么會丟臉！我看你才是瘋了！我警告你，不準你傷害景辰，否則我饒不了你！”
黎湘目光沉沉地盯著她，片刻之后，她忽然笑了笑，“放心，我絕對不會傷害他。我只會保護他。”
周穎聞言，仍舊憤怒，正要再次抓住黎湘的時候，卻被兩名保鏢攔了下來。
“你們想干什么？放開我！放開我！”周穎喊道。
黎湘站在原地看著她，許久之后，才又道：“媽媽，我知道您不喜歡我，但是我希望您明白，我是一個有尊嚴的人。如果你再用這樣的態度待我，就不要怪我翻臉無情了。”
周穎聽了，頓時氣急敗壞，“黎湘，你這個賤人！”
黎湘卻依舊淡淡地看著她，“我再重申一遍，我不姓黎。”
說完，黎湘轉頭吩咐身后的人，“送阿姨回病房去。”
她轉身進了電梯，直奔六樓的奶奶病房。
推開病房門的時候黎旭正坐在病床邊，跟爺爺聊天，而奶奶則坐在另一張病床上，靜靜地凝視著黎旭。
黎湘看著這一幕，眼眶忽然又有些酸脹起來。
黎旭察覺到動靜，抬起頭來看她，“姐姐。”
黎湘應了一聲，緩緩走到奶奶面前，“奶奶，您好點了嗎？”
“湘湘。”奶奶看著她，“你瘦了。”
黎湘微微垂眸，掩飾住眼中的淚光，隨后才笑了一聲，“是嗎？我不覺得，我最近胃口很好呢。”
“你胃口好就行。”奶奶緩緩道，“你不舒服也不要瞞著我們，有任何需求都告訴我們，知道嗎？”
“嗯。”黎湘應了一聲，將水杯端到奶奶面前，“喝點水吧，潤潤嗓子，一定要注意保暖。”
奶奶接過水杯，緩緩喝了兩口，黎湘拿紙巾幫她擦拭唇角，奶奶卻拉住了她的手，說：“我知道你受委屈了。”
“奶奶……”黎湘隱忍了多日的情緒終究克制不住，撲通一聲跪到了她面前，哽咽道，“對不起，奶奶，都是我不好……”
“傻丫頭。”奶奶說，“跟你沒關系，你不必覺得抱歉。”
黎湘趴在她膝上，哭得泣不成聲。
“好孩子。”奶奶輕撫她的長發，“不要哭了，你要堅強些，知道嗎？”
“我知道。”黎湘連忙抽了幾張紙巾擦掉眼淚，“我會堅強的，奶奶。”
“好。”奶奶拍了拍她的背，“快起來吧。”
黎湘這才扶著墻壁站起身來，轉身走出病房，帶上了房門。
她走到走廊盡頭的洗手間，靠著盥洗臺滑落到地上，捂著嘴痛哭失聲。
……
周穎從病房內走出來，看見黎湘蹲在墻角，不由得又愣了愣，隨后她大步上前來，一把揪住了黎湘的衣領。
黎湘抬起頭來看向她，臉色蒼白憔悴，一副泫然欲涕的模樣。
周穎見狀，竟仿佛松了一口氣似的，狠狠瞪了她一眼，便往病房方向走去。
黎湘仍舊坐在走廊的椅子上，隔著玻璃窗遠遠地看著黎志恒和陸正業。
兩個男人似乎在爭執些什么，陸正業臉色鐵青，顯然處于爆發的邊緣；而黎志恒則竭力勸阻，試圖平復陸正業的情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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