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場寂靜，只有冷風習習，卷起塑料袋和泡沫膜在地上翻滾，發出簌簌的聲響。
干脆利落的秒殺，即使面對的是帶給學員們極大壓力的主治醫師，這就是尼多斯醫學院的現任學生會長，程勛航。
“秀雅姐，這是......程會長的‘癥狀’嗎？”林牧邈不可置信地問。
他素來讀書刻苦，那本《癥狀圖鑒》早就背得滾瓜爛熟，但他一時間竟然回想不起任何一個符合此情此景的“癥狀”。
“不是的，”樸秀雅輕聲說，“勛航患上的病是‘威爾遜氏癥’，這是一種遺傳性銅代謝障礙，銅會在肝臟、腦部等其他重要器官內積聚。”
“疫化后，勛航可以把銅儲存在身體里，并隨時以各種形狀代謝代謝出來，比如刀劍，從而進行戰斗。”
“可是他剛剛的反應速度......簡直像是某種探測型‘癥狀’！”林牧邈說。
“你應該也注意到了，疫者除了‘癥狀’，反射神經和身體素質也有了很大的提升，實際上它們的提升上限也隨之加大了。”
“勛航之所以能做到這種程度，靠的不是‘癥狀’，而是......日復一日的磨煉。”
“你們知道的吧，勛航是全校唯一能在山本老師手下堅持一分鐘的人，”樸秀雅緩緩地說，“但你們不知道的是......他是蒙著眼睛獲得滿分的。”
林牧邈怔怔地看著程勛航，蒙著眼睛在山本手下堅持一分鐘，這該是何等驚人的搏擊技巧，何等敏銳的反應速度。
要做到這些，必然要經過日復一日的鍛煉，就像山本說的，鍛造一把好刀需要成年累月的淬火錘煉。
許禾說的一點也沒錯，程會長是一個比阿爾德里奇還偏執的怪物，究竟是怎樣的經歷造就了如此偏執的性格？
馬克愣愣地看著地上的吊墜，片刻后喪氣地垂下了頭：“我是不是老了？竟然被預備醫師秒殺了，真是丟臉啊......”
“您只是消耗過大狀態不好，如果您使出全力，我肯定無法這么快打敗您。”程勛航輕聲說。
“但你仍然覺得自己能打敗我，對吧？”馬克眼神復雜地看向程勛航。
程勛航沉默不語，態度不置可否。
“算了算了，反正這次我丟臉算是丟大了，我退出，你們繼續。”馬克說完，摸出一個小玻璃瓶，將里面的不明液體灌入嘴中。
下一刻，他躺倒在地，翻白眼吐白沫，身體不斷地抽搐。
所有人都愣住了，難道這是他的反噬嗎？來得如此突然如此嚴重？
“還愣住干嘛？學院沒告訴你們治愈患者后，要搶救患者么？”馬克大喊，“我演戲很累的好不好！”
“哦哦！來了來了！”許禾騰地站起身，埃里克緊隨其后。
馬克沒好氣地閉眼躺在地上，但好景不長，沒過多久他就被兩個二貨氣得罵聲連連。
“痛痛痛！輕點！我現在身體里全是乳酸，疼得很！”
“等等，我頭暈，干，反噬好像來了！”
“什么玩意？你問我能不能自己走路？你怎么不問我能不能自愈？滾去拿擔架！”
看著這三個活寶一唱一和，林牧邈忍不住笑出了聲，心說好家伙，黑白黃三種膚色的活寶都湊齊了，果然活寶是不分國籍的。
這時，程勛航緩緩地走到林牧邈面前。
“還能戰斗嗎？”程勛航問。
林牧邈一愣，這才想起演習還沒結束，還有一位演習官沒有倒下。
不知為何，從程勛航出場開始，他心中緊張的心情就煙消云散了，就好像有他在，一切困難都會迎刃而解一般。
“當然。”林牧邈蹭地站起身。
程勛航微微點頭：“那么另一名演習官就交給你了。”
林牧邈一愣，明明這位程會長自己動手更加穩妥，為什么要故意讓自己和山崎對戰？
“聽說，你曾獨自治愈過疫化患者，可是你戰斗時的氣息，沒有給我那種拼盡全力的感覺，好像你迫于某些原因要放棄。”程勛航說，“你在隱藏實力。”
林牧邈一愣，程勛航的形象在他心里變得更加神秘莫測。
真正的高手，在交手甚至觀摩戰斗的一瞬間，就能判斷出對方實力的深淺，而這位會長僅僅片刻，就猜到了他隱藏了“全功率模式”。
“我想告訴你的是，無論是面對危機時沒有足夠的實力，或者故意不竭盡全力，都會導致悲劇的發生。”程勛航輕聲說，“悔過是最令人窒息的情緒，所以不要給自己悔過的機會。”
“回想你面對疫化患者時的情緒，憤怒也好悲傷也好，然后用盡全力去戰斗，即使輸了也不會留下遺憾。”
林牧邈看著程勛航的眼睛，程勛航說話時雖然看著他，但卻不像是在對他說話，反倒像是......在對自己說話。
這是何等復雜的眼神啊，凄涼，憤恨，憂傷，難怪他會變得如此偏執，擁有這種眼神的人怎么可能不偏執？
就好像你做了件錯事，你想挽回，卻沒有能力做到，往后的日子里你每天都在責怪自己，日復一日地鍛煉，連鍛煉時的痛苦都像是在懲罰自己。
林牧邈沒來由地有些害怕，不是害怕程勛航的凌厲，而是害怕自己有朝一日變得和他一樣......
孤獨，悔恨。
“我知道了。”林牧邈鄭重地說，然后轉身面對山崎。
“馬克說你始終沒有用盡全力，現在終于下定決心了嗎？”山崎問。
“是的。”
“我很期待。”山崎雙手撐著膝蓋上，身體前傾，眼神犀利，“讓我看看你的全力！”
“那學長，你可要小心了。”林牧邈深吸一口氣，緩緩閉上眼。
周圍將近五十名學員齊齊將目光投向二人，他們的對話所有人都聽見了，但都不理解其中的含義。
全力？難道事到如今林牧邈都沒有使出全力嗎？怎么可能？
林牧邈仔細感受著體內奔涌的力量，經過好幾個回合的戰斗，即使是他余下的力量也不多了。
滿狀態的時候，他能使用十秒的“全功率模式”，而現在滿打滿算也只能用三秒了，但是足以攻出最強的一擊！
霎時間，磅礴到極致的火焰沖天而起，干燥的熱風從中心肆意擴散，仿佛火神降臨，要焚盡世間萬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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