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門和端門之間的那一大片空地上,文臣武官正聚攏于此,幾乎人人笑意滿臉。
在時不時響起的鼓聲之中,這些文臣武官甚為有序,三三兩兩地走到那頭春牛的兩側,手持柳鞭輕輕擊打數下那頭春牛的牛身,以取豐年瑞兆之意。
與熱鬧異常的午門相比,此刻的文華殿之內就顯得頗為冷清。
朱厚照雙手端著一只杯子,依然坐于那張長案之后,而何文鼎、劉瑾和王偉三人仍分站于長案兩側,均微躬著身軀等候。
與進春禮之前略有不同的是,在那長案前方的二三步外的地面之上,如今擺放著一張錦凳。
而那張錦凳之上,此刻更端坐著一名身穿緋羅服、腰束烏角帶的男子,他面朝著朱厚照而坐,手中亦著端著一杯子。
這名男子約莫二三十歲,那張長臉雖略顯消瘦,但雙目甚為精神,這人正是王守仁。
只聽得朱厚照輕笑一聲:“伯安,你沒想到孤突然就回京了吧?”
“殿下,臣確實沒想到,”王守仁微躬著身軀應道。
僅一息之后,他再道:“適才在奉天殿前,皇上令蕭公公傳旨順天府府尹,復詣于文華殿進春之時,臣就甚為驚訝,殿下竟然回京了?”
朱厚照嘴角帶笑:“伯安,昨日臨近黃昏時,孤方抵達京城。”
話音剛落,他將手中杯湊近嘴邊,抿了一口茶。
稍頃,王守仁道:“殿下,臣有話,不知當不當問?”
“怎么,數月沒見,伯安你還愈加客氣起來了?”朱厚照將杯子從嘴邊緩緩挪開。
王守仁聽得亦笑了笑,雖然朱厚照始終寬仁對待,但他畢竟是臣,又那敢不客氣?
迎著朱厚照的目光,王守仁遲疑了片刻,還是出言問道:“殿下,不知此番南下,還算順利否?”
“伯安,若不順利,那孤回京做甚么?”朱厚照又抿了一小口茶,隨即“嘿”了聲。
“臣愚鈍……”王守仁嘴角帶笑。
“你亦知,南下之舉可謂舉足輕重。若南下受阻,那孤后續之設想也將受影響。”
王守仁嘴角動了動,沒有出言。
朱厚照望著他再道:“此番南下,雖然過程之中的波折甚多,但最終結果勉強達到孤之預想,也算不枉此行吧。”
王守仁聽得笑意泛臉。
略一沉吟之后,朱厚照卻轉而問道:“伯安,伯疇抵至固原后,可有捎信給你?”
“有。”王守仁應得沒有一絲的猶豫。
朱厚照笑道:“如何,他能適應否?”
“殿下,伯疇兄怎會不適應,他在那邊可謂如魚得水。”王守仁連連點頭。
須臾,他又道:“不過數月而已,伯疇兄經已劾奏不職之鎮巡官達數回。最緊要的是,他劾奏之事均屬實。據聞,皇上對他稱贊有嘉。”
朱厚照微微一笑:“甚善,伯疇既然巡視固原,自應有所作為。也不枉孤之舉薦。”
因錦堂成員在西北打探寇賊敵情之故,其實朱厚照對倫文敘在固原情況也是有一定了解。
“來信中,伯疇兄就多番感殿下之恩。”
朱厚照將手中的杯子緩緩放到長案之上,才說道:“孤不過愛才而已,若伯疇無心辦事,亦于事無補。”
“若無殿下之舉薦及勸說,伯疇兄他如何能得以前行?他還提到,因得到楊大人和秦大人的多番提點,他頗為受益。”王守仁再道。
“楊卿家和秦卿家之經歷均甚為豐富,若得他二人提點,伯疇之獲益又豈會少?”朱厚照笑意滿臉。
王守仁笑著點了點頭。
過得片刻,朱厚照已經又道:“伯安,說完伯疇,如今來說說你。”
“殿下,臣有何可說的?”王守仁訕訕一笑。
“看你面容,似乎比孤八月離京之時還要瘦削了些。你須多加注意,莫傷了身體才是。”朱厚照注視著他。
王守仁嘴角一動:“殿下,臣并無恙,定是殿下久未見臣之故。”
朱厚照“嘿”了聲,扭頭望向旁邊的何文鼎、劉瑾和王偉:“你三人看看伯安,他可有瘦削了些?”
未幾,何文鼎和劉瑾均點了點頭。
一個道:“千歲爺,王大人確實瘦削了些。”
另一個說:“千歲爺,王大人雖然變瘦了些許,但雙目更精神了。”
而王偉卻撓了撓頭:“千歲爺,奴婢不知。”
朱厚照輕瞪了他一眼:“不知,你就莫出言。”
在王偉的訕笑之中,朱厚照已瞥向王守仁:“伯安,如今不僅僅是孤這般以為了。”他自動忽略王偉之言。
王守仁無奈地笑了笑,將手中的杯子湊近嘴邊。
未及片刻,朱厚照雙目緊盯著他:“伯安,莫非因威武營之故,過于勞累?”
“殿下,臣真的無恙。如今又無須費太多精力在威武營。”王守仁臉上帶著一絲苦笑。
朱厚照凝視著他好一會,突然展顏一笑:“孤信你便是。”
就在王守仁輕吁一口氣之時,朱厚照再出言問道:“若并非因威武營,莫非是因家中之事?”
朱厚照竟似要打破沙鍋問到底,王守仁不由得尷尬地笑了笑。
他那會知道朱厚照將自己單獨留下來,居然公私同問。
見得王守仁遲遲沒回應,還一副尷尬不已的模樣,朱厚照似有些明了,隨即“哦”了聲:“真為家中之事?既不便提及,那孤不問便是了。”
“有勞殿下掛心。”王守仁暗吁了一口氣。
過得一小會,朱厚照再道:“伯安,此番南下,孤抽調了陳大、趙五、錢六以及十數名兒郎同行以策應安全。數月以來,威武營的操練,辛苦你與小永子。”
“殿下,只不過是操練而已,算不了什么。”一提到威武營,王守仁精神也為之一振,“況且殿下離京前之令,臣與眾兒郎不敢忘。”
朱厚照“嗯”了聲,又問道:“威武營之操練跟得上否?”
“回稟殿下,威武營眾兒郎的操練奮勇得很,沒有一人拖后的。”
“甚好。”朱厚照微點了點頭,略一停頓,又道,“小永子他能幫得上忙吧?”
王守仁臉色一正:“張公公盡心盡力。正因他與眾兒郎同吃、同住、同練,兒郎們才莫不爭先。”
“壯士張之名,可不是虛言來的。”朱厚照輕笑了聲。
王守仁聽得亦嘴角帶笑。
朱厚照又道:“伯安,如今陳大、趙五和錢六等人已經重新回到威武營之中,接下來的操練更應加緊,切莫有松懈之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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