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公公，‘壯士張’此稱，并非殿下隨口之言。”王守仁扭頭望向張永，臉上的笑意更濃。
未幾，他再道：“殿下曾在本官面前多次這般稱呼。每每提起張公公，殿下均為贊嘆之聲。”
“自從聽見千歲爺這般稱呼，咱家就更加不敢松懈。”張永聽得似乎有些不好意思。
“張公公之勤，實在讓本官佩服，”王守仁竟然朝著張永拱了拱手，須臾，又道，“遠的不提，就入冬以來，張公公你與眾兒郎幾乎日夜均待在一起。”
張永也朝他拱了拱手：“王大人，你折煞咱家了。咱家只不過聽從千歲爺之令。與眾兒郎同吃、同住、同練，如此才能激勵兒郎們爭先。”
“那怕此為殿下之令，也要聽令之人有擔當、有能力，方足以勝任。”王守仁又道。
張永依然甚為謙遜的模樣：“王大人，你這般是在捧殺咱家，萬萬不可在殿下面前提起。”
王守仁笑：“本官乃實話實說。張公公頗有勇力，不僅武藝頗佳，弓馬亦甚為嫻熟。如此有能力有擔當，殿下豈能不稱許一番？”
“咱家聽從千歲爺之令，是來協助王大人的。若不是王大人得當調撥，豈能將眾兒郎操練成今日之模樣？”張永搖了搖頭。
略一頓，他又道：“況且將眾兒郎操練成威武之兵，本為千歲爺之命，咱家豈敢不盡全力？”
“本官甚為慚愧，如今除了朝參，亦要區處其他事項。”王守仁應道。
“王大人，如今威武營并非創設之初，又何須你每日均至？”張永微搖了搖頭。
須臾，他更望著王守仁笑了起來：“王大人，你我就別再互相吹捧了。說到底，均為千歲爺之功。若無千歲爺之命，你我二人豈能出現在威武營？”
王守仁輕笑了聲，沒有繼續出言。
小雪仍時不時飄下，盡管頭盔沾了不少積雪，但兩人毫不理睬。
片刻后，張永突然扭頭往四周望了好一會，見四處并無其他人在場，他隨即嘴巴湊近王守仁耳邊，壓低聲音問道：“王大人，你說，千歲爺此時是否已經回京？”
王守仁聽得一愣，須臾，亦轉身打量周圍片刻，見得無其他人，才輕吁一口氣，同樣壓低聲音對張永道：“張公公，切莫張揚。”
“咱家豈敢張揚，如今見四下無人，這才出言問詢。”張永聲音依然甚低。
王守仁略一思索，低聲應道：“張公公，本官亦不知。殿下離京之前，只對本官說過，若一切順利，他應該能回京過正旦節。”
“千歲爺離京前，也是這般和咱家說的。”張永輕嘆了聲。
“張公公，為何你突然提起殿下？”王守仁盯著張永，滿臉已是疑惑之意。
“王大人，僅剩月余，就要到正旦節了。”迎著他的目光，張永吁了一口氣，隨即更微搖了搖頭。
聽了張永這句話語，王守仁臉上的疑惑之意并沒有消失，繼續問道：“張公公，正旦節快到，那又如何？”
張永“哎”了聲：“王大人，你莫非已經忘啦？”
“張公公，本官忘了甚么？”王守仁雙目一縮，似有些愕然。
“千歲爺離京之前曾經說過，待明歲之春，他將會邀請皇上前來教場，檢閱兒郎們的演武。”張永仍然壓低聲音。
王守仁聽得一陣恍然，輕笑道：“張公公，本官豈能忘？這數月以來，兒郎們的操練一直沒有松懈過，這本就有為明年之春的演武作準備之意。”
“但如若千歲爺遲遲不回京，兒郎們又如何演武？皇上又怎會移駕于此，觀看兒郎們的演武？”
“張公公，你又何須著急？不是還有月余才到正旦節嗎？”王守仁應道，稍頃，他聲音壓得更低：“殿下還說過，待他回京時，威武營還要擴編，士卒之數最少也要翻一倍。”
他一邊說著，一邊虛指了指臺下的眾士卒。
張永聽得點了點頭，似在表示亦知道。
“既然殿下他早已謀定，你我又何須擔憂？當務之急，只須管好眼前這些兒郎的操練。”王守仁再道。
“咱家定當全力協助王大人。”張永重重點了點頭。
就在此時，臺下的某處傳來震天般的叫好聲。
王守仁和張永聽得均一愕，兩人對望一眼之后，才先后往傳來叫好聲的臺下某處看過去。
雖然天空時不時飄著雪花，但仍然看到傳來叫好聲之處是比試步射的區域。
張永和王守仁又對望了一眼，似看到對方眼中的一絲驚訝之意。
“叫好聲不斷？他們這是怎么了？”張永出言道。
“張公公，還能有什么？無非是某兒郎的箭藝有長進，震驚到其他兒郎。”王守仁略一沉吟，似乎有些明了。
張永頓時笑了起來：“王大人，既是如此，要不咱倆一起前去看看？”
“既然張公公有興致，本官自然樂于奉陪。看看是哪位兒郎，竟然讓大伙均喝采不斷。”王守仁嘴角帶笑。
隨著兩人緩緩步下高臺，自比試步射區域響起的喝采聲仍然時不時傳來。
高臺之下沒有親兵，也沒有其他士卒，王守仁和張永似乎早已經習以為常。
剛踏足鋪著薄薄積雪的地面，兩人沒有再出言半句，齊肩并排著往那喝采聲不斷處走去。
兩人的步伐幾乎一致，在略有積雪的地面行走，身軀甚為平穩，毫無搖晃打滑之勢，竟然如同走于平地一般。
沒過多久，張永和王守仁同時去到比試步射區域的外圍。
這片比試步射的區域，此刻被甚多的士卒圍攏著。
圍攏起來的這些士卒，似乎被吸引住，目光均朝著里面，沒有人察覺到王守仁和張永的突然而至。
王守仁和張永相視一笑。
“勞駕，為何喝采聲不斷？”王守仁拍了拍最近那名士卒的肩膀。
那名士卒本就背朝外，目光仍注視里面，聽得并沒有回頭，只應道：“有數名兄弟，連續十矢均擊中靶心……”
“竟然有兒郎箭藝增進如此？”張永“哦”了聲。
聽著他尖細的噪音，那名士卒隨即轉頭一望，頓時滿臉愕然，須臾已躬身行禮：“見過張公公，王大人。”
鄰近的一眾士卒聽得動靜也轉身望過來，同樣愕然，未幾亦躬身行禮：“見過王大人，見過張公公……”
王守仁和張永聽得滿臉笑意，點頭的同時更說道。
一個道：“打擾兒郎們……”
另一個說：“哪幾位兒郎連中十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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