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語小說 > 紅樓之黛玉重生 > 第11章 宮墻之內
  另一邊。

  抱琴回宮,先撐著恭謹笑臉,跟著小黃門去給皇后娘娘行了禮、回了話,這才匆匆回了賈氏元春所在的、在宮城東北角上的鳳藻宮。

  堂堂的賢德妃,并無子息便能一年三遷直至妃位,風頭無兩、人人稱羨,卻被皇后娘娘一紙詔書送進了緊靠宮墻的偏僻地界,偏偏看似最寵愛看重的皇帝還視若罔聞,倒是兩年前便遷居壽安宮的太上皇與太后娘娘時時召見、賞賜不斷。

  凡此種種,宮中風言風語、謠言四起。

  賈元春自幼在賈母身邊長大,端慧穩重、心思通透,閑言碎語自然不會放在心上,只安度流年而已。

  可服侍她的抱琴等人就沒這個堅忍心性了,在外受了氣,回宮便躲著哭,再腫著眼睛上前服侍。

  如今家里又惹禍,抱琴在皇后娘娘那里吃了好些話,哭著回了鳳藻宮,換了衣裳洗了臉,來跟賈元春回話。

  如此這般說完,賈元春的臉色越發淡漠,半晌,才低聲問了一句:“祖母都沒話帶給我么?”

  “……沒有。鴛鴦還跟奴婢打聽究竟怎么回事呢!”說到這里抱琴又哭了起來,“真不知道夫人怎么想的!您在宮里多難啊,好容易才有些起色,她且讓人往陛下跟前送把柄去!

  “您不知道,剛才姜嬤嬤當著那么多人問奴婢,這回家里給了奴婢多少錢,朝廷去年的鹽稅,怎么不得給娘娘搬送一半進來……”

  朝廷鹽稅……

  賈元春忍住心上針扎一樣的疼痛,嘴角露出一個若有若無的微笑:“林妹妹是個最聰明不過的,不是已經雙手把家產都捧給殿中監了么?皇后娘娘這話,可是說差了。”

  “哪兒啊?!殿中監只是經管林家在京的產業,可他家四散在各地的不知有多少,光姑蘇林氏老宅那邊,就有千頃良田!

  “林姑娘不過是打著殿中監的幌子,讓璉二爺不敢查賬……”抱琴急了。

  賈元春一個眼風冷冷掃過去,抱琴膽寒,立即噤聲。

  “林家有多少,都是姓林的。我賈家只知道往外散銀子,還沒聽說過要去謀親姑太太的家產的!這念頭不管是誰起的,都是坑家敗業的混賬!該立即趕出去!”

  賈元春聲色俱厲,最后看著抱琴委屈地咬著嘴唇轉淚花的樣子,若有若無地嘆了口氣,又緩聲道,“我知道,跟著我在這里煎熬,苦了你了。”

  抱琴哭出了聲,捂著臉搖頭:“奴婢不苦,姑娘才是真的苦!”

  “有生皆苦,不都是自找的么……”賈元春苦笑一聲,裊裊婷婷起身,曼聲道,“打水,我要凈手,撫琴。”

  宮墻如籠,宮人如鳥,再怎么抬頭,也只能看到長天一角而已。

  唯有龍鳳椅上的二人,才能自由自在地在這宮城里登高遠眺,看一看煙霞天下。

  因開國的皇后娘娘愛看日出日落,所以圣祖在皇后居住的長慶宮修了一座三層的小樓,名喚廖閣;只比宮里最高的凌煙閣略低一線而已。

  如今的萬皇后也喜歡登高,尤其是心情極好時,譬如現下,便愜意地倚在廖閣最高處欣賞日落。

  身后侍立的掌宮嬤嬤蘇虹湊趣悄笑:“所謂日薄西山啊!再怎么折騰,該沉的就得沉下去!”

  “蘇嬤嬤這話可說錯了!她算個什么東西,也配比太陽?”大宮女朱櫻看著萬皇后的臉色,忙給蘇虹使眼色。

  萬皇后從軟榻上起身,挺胸直視著只剩了一抹刺眼殷紅的落日,涂著濃重赭石色口脂的薄唇里輕輕吐出幾個字:“借一借落日余暉罷了……”

  借?!

  那不就是說……

  蘇虹和朱櫻對視一眼,不自覺都變了臉色,忙左右看看,見沒別人,這才松口氣。

  蘇虹上前半步,笑著岔開話題:“天冷,娘娘今兒又穿得少,回去罷?”

  萬皇后嗯了一聲,轉身下樓,漫步走進寢殿,隨口問:“陛下今天在哪里?”

  “今年時氣不好,各地欠收、九邊不靖,聽說今兒皇上留了軍機處幾位閣臣夜宿,怕是要商議大事。”朱櫻低聲回話。

  萬皇后憂愁地皺起眉頭:“這又是要熬通宵么?命人拿了補品來,我親自燉了;過一個時辰,你送了過去,勸他歇一歇。”

  “是!娘娘對陛下真是鶼鰈情深。”朱櫻含笑恭維。

  萬皇后心疼地嘆氣:“我是他妻子,我不疼他誰疼他?”

  大殿廊下、門口站著的宮女內侍不少,卻都似木頭人一般,微微垂著頭,一動不動。

  蘇虹等朱櫻扶著皇后進了寢殿,這才站在門口,左右睥睨,哼道:“過一刻鐘,傳膳。”

  御書房。

  殿中監陶行簡恭聲請了幾位閣臣去隔壁用膳:“大人們自在些,用了飯還有一大陣子要忙呢。”

  一邊看著人給皇帝送了四菜一湯進去。

  內閣首輔、軍機大臣、武成殿大學士、尚書令、當今的皇叔愉親王看著那食盤不由得感慨:“皇上也太節儉了!這怎么能行呢?”

  立即便有人跟著贊嘆,接著表演心酸心疼。

  陶行簡看了愉親王和那人一眼,垂眸道:“陛下用膳一向只有兩炷香的功夫,各位還是快請罷!”

  四個人不動聲色地互相謙讓著離去。

  冷冷地看了一眼他們的背影,陶行簡進了御書房。

  御座上坐的赫然便是林黛玉入京那天用千里鏡遙望她的人,當今昭明帝。

  昭明帝已經開始低頭吃飯。

  食不言寢不語,這一條在昭明帝獨處的時候執行得極為嚴格。所以陶行簡只靜靜地呆在一邊,等他快速吃完,這才上前服侍漱口盥手。

  “他們又說什么了你這臉色這么難看?”昭明帝看著他的樣子,滿面好笑。

  陶行簡哼了一聲,小聲道:“陰陽怪氣的。好似誰吃個飯也要跟他表演一般,當他自己有多要緊呢!”

  昭明帝一聽就明白了,眼睛微瞇,揚起一邊的嘴角笑了笑,漫聲道:“人家是首輔,自然是要緊的……

  “當年跟父皇斗來斗去的幾位皇叔皇伯,如今這一位碩果僅存不說,還成了托孤重臣。你卻當人家是吃素的,這首先就是你不對!”

  “什么托孤?!陛下御極已過而立,用得著……”陶行簡一臉氣憤脫口而出,瞬間又知不妥,氣哼哼地自己止住了話頭,轉頭大聲吆喝:

  “茶呢!?這也要等皇上親自吩咐嗎?一個個的,袖手偷懶,裝傻作癡,找死呢!?”

  昭明帝笑瞇瞇地看著他發脾氣,搖搖頭,閑適自在。

  然而眼神微閃之間,殺氣森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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