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語小說 > 三國從單騎入荊州開始 > 第三百二十一章 橋頭燈籠
  三月底,一艘渡船穩穩當當落在中土南境那座雷州渡口,一位劍客下了船。

  四月初,一對師徒落在了恒水中游,再往上千余里就是扶舟縣了。

  其實本來想的是走東邊的,但顧衣玨求著山主去化馬縣看看一個叫做喬青魚的小姑娘,順路便走恒水這邊了。

  顧衣玨早在雷州就下了船,去看看某個地方,然后就要回濟水顧氏,掀開扣在身上百多年的一口黑鍋了。

  至于姚放牛,說要帶徐瑤去江南看水,也早就跑了。

  四月的恒水上游,也已經慢慢熱了起來,山巒極多,多生松柏,在半空中看就是一片翠綠。

  林間小道,姜柚張開了臂膀,滿臉笑意,喊道:“師傅,我喜歡這個地方,舒服哎!”

  劉景濁點點頭,“喜歡就好,未來可以多在青椋山附近走走,走出去幾百上千里還是沒問題的。壁如一些地方的鄉言俚語,也可以學一學。如同扶舟縣西邊幾個小鎮,出去玩三個字,方言直譯官話,就是出去狂,但實際上,書面應該是出去逛才對。又壁如前方改名為流離郡的舊樂平郡,郡城里方言,趕緊走,叫做連桿橫,但其實書面語應該是連趕行。我們扶舟縣那邊,方言近秦地,與流離郡只各幾百里而已,流離郡的方言卻是近蜀地。還有舊越地那邊兒,很容易聽到的,落車、飲茶。再就是我當年行軍過洪都,休整了幾天,我總聽到走進飯鋪里的客人互相問恰西哩,后來我才知道,西哩二字,大概是什么的意思。”

  師傅說起這些事情,那叫一個如數家珍,姜柚也聽得津津有味。

  劉景濁便又說了個他自己覺得很有意思的事。

  “剛來青椋山時,我在風泉鎮里逛,聽老人家講些奇幻故事,真真假假假假真真的那種,當地人管這個叫講古經。不過那些個老者,識字的其實不多,所以后來我才知道,應該是古往今來的古今才對。”

  姜柚轉過頭哇了一聲,笑道:“古經變成了古今,感覺一下子高雅了好多哎!”

  劉景濁笑著搖頭,“什么雅俗的,你少糾結這些吧,至雅至俗都是病。”

  沿著一條河往上,其實劉景濁來這邊兒的次數并不多。

  但自落地這幾天,已經沒少碰見往大雪山去的景煬兵卒了。

  那封邸報他當然瞧見了,同樣沒覺得有什么。

  景煬王朝,海戰差點兒,陸戰無敵。大月也好貴霜也罷,膽敢以煉氣士參戰,那五龍衛會傾巢而出,來看看那座摩珂院會不會也傾巢而出?

  沒走多久,劉景濁祭出了飛舟,他也著急回去。

  這一晃都出來六年了,在外不思鄉,但總還是會近鄉情更怯。

  坐在飛舟上,姜柚輕聲問道:“師傅,我感覺景煬王朝,與離洲的朱雀王朝,玉竹洲的西花王朝,還有神鹿洲那座新鹿王朝,或是婆娑洲的貴霜王朝,區別都很大哎。但是區別在哪里,我也說不上。就是這一路走來,覺得沒有別處那么亂。”

  劉景濁笑了笑,解釋道:“其實啊,我那個爹,也就是景煬太上皇,當年有過一個設想,讓景煬王朝沒有皇帝,但后來實在是無法實施。因為數百上千年刻在骨子里的忠君愛國四個字,沒那么容易丟掉。所以從我爹那一朝,就一直在放權了,除卻兵權緊緊握在手中之外,在某種意義上來說,內閣才是權柄最大的機構。放在別國,他們不敢也不愿的。”

  姜柚鬧不懂,這一路上都瞧見好幾個爭著當皇帝的了,怎么景煬這邊兒,個個兒都不想當皇帝呢?

  早就聽說了,自己的師傅十五歲就成了五品將軍了,后來帶著五龍衛連滅妖鬼走廊十國,在軍中威望極高。按照顧衣玨的說法兒,只要劉景濁愿意,景煬皇位非師傅莫屬。雖然師傅不是真正的趙氏血脈,但這都不是問題。

  還不止呢,那位也被剝奪明王稱號的大伯,當年也是太子,他是連太子都不愿意當,三番兩次逃跑,終于在當今皇帝出生之后,把個太子頭銜兒讓出去了。

  其實她不知道,趙坎也不想當皇帝啊!

  三兄弟之中,最想走江湖的,是趙坎。

  飛舟速度很快,劉景濁給姜柚介紹著這邊兒的風土人情,趕在清晨就到了化馬縣。

  一處不大縣城,那棵扶舟縣老人口中的天之盡頭,化馬神樹,就在城中。

  幾乎與風泉鎮那棵柏樹同齡了。

  雖然只是幾百里的路程,但早年間官道未曾大修,光是從扶舟縣到樂平郡就得走個小十天,其中一座山要翻過去就得一天一夜呢,這也是舊樂平郡,如今的流離郡,郡治都在扶舟縣的原因。

  光是樂平郡都這么遠,更別說化馬縣距離樂平郡還有幾百里地了。

  也難怪老人們會覺得此地就是天盡頭了。

  師徒二人皆背劍,進城時難免被盤問了一番。不過劉景濁操著一口地道扶舟縣方言,守城兵卒便也沒多為難他們。

  本地人,總是要優先的。

  師徒倆走去一處冒著熱氣的鋪子,劉景濁扯來一張馬扎落座,輕聲道:“算是這邊兒特產了,油茶泡麻花兒,泡別的也行,饅頭,馕,都可以,這家好像馕多一些。”

  有個中年人笑著走來,輕聲道:“不光油茶,豆腐腦兒肉夾饃都有。”

  劉景濁笑了笑,看向姜柚,“想吃肉的話你要一個,我不吃了。”

  快到家了,多少還是要顧忌白小豆,免得那個估計長高了很多的丫頭埋怨師傅一身肉腥味兒。

  姜柚搖搖頭,輕聲道:“不了,就油茶泡馕吧。”

  師徒倆近鄉后的第一頓早飯,吃的就是這個了。

  東西上桌沒多久,有個穿著小小繡花鞋的小小姑娘,端著一只小小的碟子來了。

  小姑娘也就三四歲,端著個巴掌大的碟子,臉蛋兒紅撲撲,可愛至極。

  劉景濁抬起手刮了刮小姑娘鼻子,順便兒給她傳了一道雷霆真意,這算是自己的小小心意了,起碼在她修道之前,等閑妖鬼不敢傷她,傷不了她。

  劉景濁開口道:“老兄,這姑娘長得真乖啊!”

  早飯鋪子那位東家笑了笑,開口道:“活下來都不容易呢,來化馬縣的路上遭了災,船沉了,要不是一頭青魚幫忙把我們托上岸,孩子救命沒了。所以給她起的名字叫青魚。”

  劉景濁笑道:“萬物皆有靈,就當是以名字報恩了。”

  一頓飯很快就吃完,劉景濁放下飯錢在桌上,同時留下了一柄巴掌大小的木劍。

  那位喬姓青年拿起木劍之時,早就沒了兩位背劍人身形,只是他耳邊響起來了一句話。

  “這孩子跟我有緣,所以算是小小心意了。有什么過不去的事情,可以到扶舟縣風泉鎮青白客棧,拿出這木劍就可以。”

  這位喬掌柜直愣愣看向東邊兒,心說我這鋪子,來神仙了?

  那棵所謂神樹,其實早就察覺到了有一位“上仙”到此。

  他趕忙現身,卻不見“上仙”蹤跡。

  也是唯獨一道聲音傳來,“成了煉氣士,可不是讓你當神仙老爺的。這一方百姓你要照拂,喬青魚那家特別要看著,不是讓你多護著他們,只是別讓人無端欺辱就行了。此地山君龍神那邊我會替你打招呼,五龍衛那邊兒也會替你報備的。草木之流,修道不易,要且行且向善。”

  那神樹借著一陣風向東微微垂下樹枝,所化的老者也向東抱拳,輕聲道:“謹遵上仙法令。”

  之后劉景濁帶著姜柚御風而起,有說頭的地方就停一下。

  期間路過那座不大不小的聞笛山,劉景濁只遠遠的看了一眼。剛剛入流的山頭兒,三番兩次還沒有嚇破膽,想必如今是有了主心骨了。

  走了還沒三百里,劉景濁忽然停了下來,落在了一處靠著官道的小山村。

  山中長滿了細竹子,連圍墻大多都是竹子做的。

  山村年代久遠,分明不太富裕,可進村之后,卻隱約瞧得見路上殘破青磚。只不過那青磚已經被經年累月的雨水沖刷到看不清樣子。

  姜柚就跟在后邊兒,師傅在想事情呢,她看得出來。

  劉景濁輕聲道:“丫頭,遠古人間,有三方勢力守著人間。一方是守門人,代代相傳,于兩界山守著人間門戶。還有一方,名為江湖人,負責巡視人間,斬妖除魔。”

  頓了頓,劉景濁接著說道:“還有一方,名為尋路人,是為這人世間,找尋出路。”

  他抿了一口酒,輕聲道:“獨木舟便是守門人代代相承的一把劍,這座小山村,就是古時候守門人所在之地。”

  遠古三司,其實并非只有尋路人還在。

  張五味乃是最后一位江湖人,天外那位想要推倒重來的,怕是天下最后一位尋路人了。

  至于劉景濁,是最后一位守門人。

  遠古三司到如今,其實都已經凋零。

  邁開的步子又收了回來,如今物是人非,小竹山已經不是小竹山了。

  劉景濁說道:“咱們步行回去吧,三十幾里路,走不了多久的。”

  天色已晚,回到了青椋山附近,劉景濁再不用向先前那般散開神識,總是要提前知道周遭有什么了。

  天上小月牙兒可照不亮這條十幾里長的山谷。

  直到亥時,沿河而下的師徒倆這才瞧見了一座燈火通明的大院子,那是廣化書院,意在推廣教化。

  走到一處小橋時,劉景濁忽然抬起頭,滿臉笑意。

  橋這邊師徒二人皆背劍,遠游歸來。

  橋那邊,一大一小兩個姑娘,都沒背劍,但各自提著燈籠,笑看返鄉人。

  愿天下每個遠游返鄉之人,都能看到等在橋頭,照亮歸來路的燈籠。

  (要過年了,愿諸位回鄉之時,也會有人提著燈籠,照亮歸來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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