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王妃，別來無恙。”
烏襄王操著熟練的中原語言，同樣抱拳回禮。
蘇瑤微微側身，不著痕跡地躲開，又做了一個請的動作：“王爺，里面請。”
烏襄王抬步入內，初三青煙守在外面。
蘇瑤想了想，回頭道：“初三，你也進來吧。”
初三愣了一下，跟著入內，站在蘇瑤身邊。
“王妃的信本王已收到，對于你信上所說，本王并無異議，只是，你真的相信本王？”
烏襄王盯著蘇瑤，眼眸漆黑，眼窩深陷，有著中原人武官的精致，又隱隱透著塞外人的豪爽。
蘇瑤垂眸，頰邊露出一抹苦澀的笑意：“實話跟王爺講，我也是被逼無奈，走投無路。”
烏襄王：“我能問問為什么嗎？”
初三其實并不知道蘇瑤的打算，此時見兩人話中有話，不免心神一震。
蘇瑤卻沒注意初三的表情，抬頭直視穆罕德的眸子回道：“因為，我不相信大晉的皇上。”
烏襄王并沒有感覺意外，相反，發現蘇瑤坦誠相待，心中對其更加欣賞：“既然王妃信任，本王一定不負所望，只要小世子小郡主還有小公子在戎狄一日，本王發誓，就不會讓他們有性命之憂。”
“王妃！！！”
初三終于聽明白了，忍不住出聲。
蘇瑤抬手制止他。
又看向穆罕德：“王爺誤會了，我并沒有打算讓幾個孩子隨你去戎狄，也不會那么做。”
好不容易將孩子們送出京城，再送入戎狄，這與剛脫虎口又入狼窩有什么區別？萬一以后戎狄用孩子威脅，她豈不是害了孩子們？
絕對不可以！
穆罕德驚訝：“可是你信上明明不是說，只要本王帶三個孩子離京，保護他們的安危，你就會把興業布莊送給本王么？怎么，王妃這是要反悔？”
穆罕德并沒有生氣，只是不明白蘇瑤為什么突然改變主意。
蘇瑤穩穩地坐著，微微一笑：“烏襄王您誤會了，我信上說的是興業布莊另加一隊商隊，換王爺保護我的兩個幼子。”
“這有什么區別？”
穆罕德問。
蘇瑤搖頭：“區別大了。一個是你帶三個孩子去戎狄，另一個，則是你帶著人去寧城。”
屋子里安靜了一會兒，穆罕德忽然爽朗地笑出聲：“哈哈哈，原來靖王妃是不相信本王？”
蘇瑤直白道：“不是不相信王爺，是不相信戎狄。”
自己的國家被質疑，穆罕德沒有絲毫不悅，反而痛快應下：“好，本王可以答應你。王妃還有什么需要囑咐的嗎？”
蘇瑤看向初三：“初三，本妃命你隨小世子和小郡主去寧城，要你不惜一切代價，保證把他們安安全全完完整整地交到王爺手中。”
她說的是交到王爺手中，而不是她的手中。
初三明白了她的意思，卻又沒辦法拒絕。堂堂暗衛前幾名、人稱鬼影的他，喉嚨忽然有些堵。
想說什么，最后卻只能用力點頭。
蘇瑤見他同意也便放心了，又道：“到了寧城，你們可以去找陳元柏我表舅舅，他會給你們安排住處。”
穆罕德抬手打斷：“既然靖王妃把小世子和小郡主還有小公子交給我，他們的安危自然由我負責。住處我也會選好，安全性請王妃不要擔心。”
蘇瑤想了想，也對，萬一皇上想對孩子下手，陳元柏也不一定安全。
于是點頭答應：“那就有勞烏襄王了。”
然后又就著孩子的飲食起居囑咐了初三，還另外囑咐道：如非必要，不讓他與春露苑及寧城府邸的人聯系，以防走漏風聲。
眼看著一切都交代妥當，乳母抱著三個包裹嚴實的孩子出來，蘇瑤堅持了幾日的精神終于崩潰，死死地抱著北舟，肝腸寸斷。
皎皎這些日子每天都跟娘親在一起，似乎已經習慣了。不明白突然怎么就要被嬤嬤抱走，看著娘親離自己越來越遠，小嘴一撇，就要哭出聲來。
乳母見狀，忙捂上她的小嘴，哀求：“哎呦小郡主，咱們不哭，嬤嬤帶您出去玩，好不好。”
皎皎搖著小腦袋：“不，不玩，要娘親，要娘親！”
北辰則老老實實被嬤嬤抱著，小眼眶也有些紅，只是小嘴緊緊抿著，沒哭出來。
蘇瑤狠心地揮揮手：“辰兒，皎皎，你們一定要好好的，等著爹爹！”
待看到另一個襁褓時，他終于忍不住，淚水模糊了雙眼，低喃：“舟兒，是娘不好，娘沒法把你留在身邊，你還不到四個月，卻……”
青煙也在極力忍耐，狠下心朝幾個嬤嬤喝道：“還愣著干什么！還不趕緊帶小主子們離開！”
穆罕德回頭看了一眼在夜色中那么單薄的身影，翻身上馬：“出發！”
初三也朝著蘇瑤鄭重地行了一禮，又朝青煙點點頭，上馬緊緊地護在馬車旁。
有靖王府的令牌，初三一行人終于趁著夜色離開了京城。
沈氏和心娘接到消息的時候已經是三日后。
“你這個當娘的，真是好狠的心！辰兒和皎皎才兩歲，舟兒還不到四個月，你，你怎么就舍得！”
沈氏雖然心里明白，可一想到那幾個可憐的孩子，還是忍不住有些埋怨。
心娘在一旁攬著婆婆的肩膀，勸道：“母親，瑤兒心里也不好受，咱們就別讓她再難過了，好么。”
沈氏拉著蘇瑤的手，狠狠拍了一下她的胳膊：“你這孩子，這么大的事怎么就不跟我們商量商量？堂堂靖王府和安國公府，難不成還保護不了幾個孩子？再不濟，再不濟你怎么不跟著去啊！”
這才是沈氏最生氣的地方。
如果孩子有危險，那一定是蘇瑤最先受到威脅。
可她卻自己留下來，把孩子送走，抱得什么心思，身邊人能不清楚？
蘇瑤紅著眼眶，知道干娘這是心疼她，可是這是她能想到最好的辦法了。
“干娘，我知道您是為我好，可是我若是走了，你們怎么辦？還有，”
蘇瑤終于沒忍住，把心里最擔心的話說出來：“干娘，萬一茂春他，他真的回不來，我想給韓家留個后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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