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十五上元節，京城沒有宵禁，街上很熱鬧，護城河邊更是人影攢動。
蘇瑤還是第一次晚上出來逛街，對一切都新鮮的很，一雙眼睛都不夠看了。
韓庭川看著她靈動的樣子，忽然覺得：他們都說皎皎的脾氣像自己。可現在看看，那好奇的小樣子，母女倆簡直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韓庭川攬著她的肩，看向街兩邊熱鬧的小販，低聲道：“喜歡？”
蘇瑤點點頭：“嗯。”
韓庭川親親她的臉頰：“那以后我常帶你出來。”
蘇瑤眼睛亮晶晶的：“真的？”
韓庭川笑，捏捏她秀挺的鼻尖：“為夫什么時候騙過你？”
蘇瑤認真想了想，撇撇嘴。
韓庭川也想到了什么，附在她耳邊啞聲道：“床榻內除外。”
夜色下，蘇瑤的臉又不可抑制地紅了。
因為護城河邊人太多，馬車過不去。
韓庭川便帶著蘇瑤提前下了馬車，找了一處相對人少安靜一點的角落。
此時的護城河上，已經漂滿了河燈，造型各異，煞是好看。
初一早就將一大包河燈早早準備好，然后無聲退下。
蘇瑤抿著唇，心里忍不住歡喜：“我們一起放？”
韓庭川點點頭，拿起一盞蓮花狀河燈，用火折子點燃，然后放進蘇瑤的手中。
他則在后面將其輕輕擁在懷里，四只手輕輕一推，漂亮的河燈順著水流漂浮而下。
“許個愿吧。”
韓庭川附在她耳邊輕聲道。
蘇瑤雙手合十，閉上眼睛，姿態虔誠。
末了，睜開眼，高興道：“我們再來放一個吧，這回你許愿。”
韓庭川點點頭，又拿起一個，一邊點燃一邊問：“你是第一次放河燈？”
蘇瑤點點頭，又搖搖頭。
韓庭川好奇。
蘇瑤忽地一笑，似乎回到了小時候。
“那時候大概七歲，姨娘剛走不久。祖母母親輕易不允許我出院子，還是有一次，我不小心聽到三姐姐跟大姐姐她們商量著一起放河燈。我去求了母親，可是母親說，我年紀小，上街會被抓去賣進窯子里。”
“我怕極了，可又實在想念姨娘，于是便求了三哥。三哥帶著我偷偷鉆狗洞出去，那天街上的人實在太多了，跟今日一樣。我們怕跟大姐姐三姐姐他們撞上，并不敢來這邊。”
“后來呢？”韓庭川輕聲問道。
蘇瑤輕笑：“后來啊，正好前日下過雨，街上便有低洼處積了水，我跟三哥便找了一處水洼，將河燈放了進去……”
提起這件事，那是蘇瑤小時候僅有的幾次快樂之一。
韓庭川低頭，唇瓣印在她的發頂，低聲道：“以后每年我都來陪你放河燈。”
蘇瑤點頭，拉著他的大手，將那只點燃的河燈送進河流，側臉看向他：“快許愿吧，父王和母妃聽到，一定會保佑你平平安安的。”
韓庭川笑著，將她的小手攏在掌心，閉上眼睛道：“我們一起。”
“好。”
兩人將幾十盞河燈一一放逐，看著前邊被河燈照亮的水面，波光絢麗，仿佛一條通往美好的道路。
“好了，我們該回去了。”
蘇瑤起身。
兩人剛要轉身，就聽旁邊傳來一道不大不小的聲音，剛剛好能聽得清楚。
“河神在上，信女林落雪，一佑我大晉國泰民安，二望為大晉捐軀的邊關將士們早日輪回轉世……”
蘇瑤嘴角上揚：這么快就來了？
她抬頭看向身旁的男人。
韓庭川充耳不聞，一手攬著她纖細的腰肢，一手牢牢牽著她的小手，不忘提醒：“當心腳下。”
他都假裝聽不見，蘇瑤更是懶得理。
可他們不說話，不代表某些人就會安分。
剛走出沒兩步，果然，蘇瑤聽到后面一聲驚呼，緊接著便驚訝喚道：“前面的可是靖王殿下？”
河岸邊那么多人，林落雪又是故意而為，她聲音一落，已經有很多人朝這邊看過來，只是礙于平日里靖王狠辣冷厲的名聲，大家都不敢靠近罷了。
“看，那位就是傳說中的靖王側妃，今日一早圣旨就下來。”
“那王爺身邊那位豈不是就是靖王妃？”
“是啊，聽說這位王妃當初和離出京，黏著靖王不放，靖王沒辦法，這才又重新請了圣旨立她為妃的。”
“原來如此，當初蘇家鬧出那么多笑話，恐怕這位靖王妃是隨了根了。”
“可不就是，哪像林姑娘，據說琴棋書畫樣樣精通。前些年為了回祖籍照顧外祖母，這才耽擱了婚事。”
“這么一比，可不是天上地下么！”
……
周圍百姓的聲音一字不落地傳進蘇瑤的耳朵里。
她有些好笑，看來這個林落雪，為了今日還真是廢了一番功夫。
韓庭川停下腳步，回身看向河邊。
皎潔的月光下，林落雪一身湖藍色衣裙，與璀璨的河面交相輝映，那張清麗的小臉上，一雙杏眼圓睜，里面有驚喜，還有些怯怯的，最能激起男人的保護欲。
若是平時，韓庭川才懶得管別人如何說他，名聲這東西，他從來都沒在乎過。
可身邊的人不行，她是他放在心尖的人兒，也是他兩個孩子的母親。
母親德行不修，兩個孩子以后也會被人詬病。
他冷冷地看著林落雪，冷笑一聲：“哪家規矩的女子會當街叫住旁人的丈夫？難道你沒看見本王的王妃也在嗎！”
林落雪的臉白了一瞬，幸虧在夜間，除了身邊的丫鬟，別人看不見。
她裊裊娜娜上前，端正地行了一禮：“臣女林落雪，參見靖王殿下，靖王妃。”
韓庭川移開眼睛，不再看她一眼。
蘇瑤輕輕“嗯”了一聲：“林姑娘，不必多禮。”
林落雪貝齒輕咬下唇看了一眼面前高大的男人，臉忽地有些熱：“王爺和王妃也是來放河燈的嗎？”
蘇瑤反問：“林姑娘剛剛不是看見了？”
不看韓庭川，林落雪很快平靜下來，看著蘇瑤道：“臣女剛剛見王妃放了那么多盞河燈，難道也是為那些命喪戰場的將士們放的嗎？”
似乎只要蘇瑤敢說不，周圍的百姓就會戳這她的脊梁骨罵。
只見蘇瑤垂下眼簾，手抵在唇邊輕笑。
林落雪故意大聲道：“靖王妃這是笑什么？難道那些為國捐軀的將士們，不值得您一盞河燈嗎？”
周圍的百姓又開始躁動起來，難聽的話又傳進耳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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