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瑤看著老夫人的樣子，心里說不上來是什么滋味。
上前，輕輕擦拭掉老夫人流出來的口水，語氣平靜：“看來沈先生的藥的確管用呢。祖母您放心，這藥不會要了您的命，只是讓您好好休息，省得您總是操心，說出話又讓人不高興。這回好了，孫女會命人好好伺候您。從今以后，您再也不用我們操心了，只管吃飽穿暖，安度晚年吧。”
從老夫人的屋子里出來，外面的陽光有些刺眼。
蘇瑤抬起手遮住額頭，片刻，雙眼一片通紅，身子一軟，扶著門框堪堪站穩，神情悲戚：“來，來人啊！祖母不好了！”
頓時，小小的院子里亂成一團。
“怎么回事？怎么好好的就病了？”
阮氏聽聞聲音，急急過來，站在門口看了一眼老夫人口水橫流的樣子，忽然止住了進去的腳步，一臉擔心地問蘇瑤。
二夫人宋氏也過來了，大家圍成一團，都在問蘇瑤怎么回事，卻沒有一個人進去看看老夫人，也沒有人提及找大夫。
蘇瑤用帕子抵著眼角，似乎受了很大驚嚇：“我，我也不知道，祖母前一刻還跟我說過幾日要去看看兩個孩子，誰知，轉眼間就……嗚嗚……”
“王妃，您也不要太傷心了。老夫人年紀大了，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
青煙在一旁扶著蘇瑤，柔聲勸著。
“到底怎么回事？”
一道略顯滄桑的聲音響起。
“父親！”
“祖父！”
“父親，母親忽然病了，不知怎么回事，您快進去看看吧！”
宋氏眼尖，先看見蘇合，搶在阮氏之前迎了上去。
蘇合看了蘇瑤一眼，抬步進到室內，便看見跟了他幾十年的老妻爛泥一樣攤在榻上，手腳僵硬地勾起，嘴歪眼斜，一道口水還掛在嘴角，下面已經滴到衣襟上。
眼里閃過一抹嫌棄，別過臉道：“請大夫了嗎？”
眾人這才回過神，阮氏連忙搶著道：“去了，去了，這就去了。”
同時對身邊的丫鬟使了個眼色。
丫鬟領會，連忙轉身出去。
“到底怎么回事？”
趁著大夫還沒到的空檔，蘇合沉聲問道。
再也沒看老夫人一眼。
蘇瑤擦擦眼角，上前，哽咽道：“回祖父的話，孫女剛剛陪祖母說話，說著說著就……”
蘇合目光沉沉地盯著蘇瑤，顯然不信。
蘇瑤也不動，任其打量。
半晌，蘇合才移開視線，指著阮氏和宋氏喝道：“你們還愣著干什么？還不把你們母親附近去！”
阮氏宋氏對視一眼，明顯很不情愿，但又沒法拒絕，幸好身邊的嬤嬤們還算有眼力見，幫忙著把老婦人附近內室。
過了大約一炷香的時間，大夫姍姍來遲。
一個年逾六旬的老者，看起來眼神不大好，加上屋子里光線有些昏暗，進來之后便朝著蘇合走過去，繞著他轉了一圈，納悶道：“這位老爺看著不像中風的樣子啊？”
原來，路上丫鬟大致學了一下老夫人的病癥，大夫心中已經有了定論，見屋子里蘇合年紀最大，便以為是他。
蘇合氣的胡子差點豎起來，板著臉道：“老夫好得很！生病的是拙荊！”
老大夫恍然，被喝了卻不生氣，捋著胡須好言相勸：“老先生，上了年紀的人切勿動怒，大喜大悲都容易造成氣血不通……”
眼看著老大夫搖頭晃腦說起來沒完沒了，蘇瑤忍住笑，忙上前焦急道：“老先生，是我祖母生病了，您快去給看看吧！”
身子側開，朝內室做了一個請的動作。
老大夫湊近看了蘇瑤幾眼，似乎很滿意：“小姑娘面色紅潤，雙眼清澈，一看就是心思干凈、至純至孝之人，不錯不錯。”
“多謝老先生夸獎。”蘇瑤點頭致謝。
老大夫這才抬腿進入內室。
因為宅子小，院落小，房間自然更小，內室里加上伺候的嬤嬤，大夫，蘇合，阮氏宋氏等人，已經滿滿登登，蘇瑤只能站在門口。
夏季的天氣本來就悶，老夫人上了年紀怕冷又怕熱，大夏天的也門窗緊閉，這一會兒，加上屋子里人多，氣味便有些不好。
忽然，一股騷臭味從里面傳出來，阮氏實在忍不住，捂著嘴跑到院子里干嘔。
接著便是宋氏，蘇合也臉色難看地出來。
蘇瑤拿起帕子抵在鼻尖，又往外站了站。
沒多久，大夫就從里面出來，一邊擦著手一邊搖頭：“老夫人年紀大了，氣火攻心造成血流不通，加上連日來心情抑郁，中風了。”
宋氏皺眉：“那怎么辦？母親還會好起來嗎？”
大夫遺憾地搖搖頭：“以后恐怕都要在床上度過了。”
阮氏干嘔了半天，終于緩過來一些，進來便聽見大夫這句話，眼睛睜大：“你的意思是母親下半輩子要在床上吃喝拉撒？”
大夫嘆了口氣，點點頭：“我現在去開些藥方，但也只能保證老夫人維持現狀，好恐怕是難了。”
“多謝大夫。青煙，去跟大夫抓藥，記得，要上等的藥材。沒有就去靖王府拿。”
蘇瑤囑咐道。
老大夫又朝蘇瑤點點頭：“原來是靖王妃。王妃仁孝之心，老夫佩服。”
送走了大夫，宋氏眼珠子一轉，輕輕附在阮氏耳邊說了什么。
阮氏皺眉，搖頭。
“你們在說什么？”蘇合抬起頭問。
宋氏低頭，不說話。
阮氏猶豫了一下，道：“父親，如今夫君每日也要大量的藥材供著，現在母親又病了，家中實在……”
眼睛看向蘇瑤。
蘇瑤看了一眼阮氏，又看向宋氏。
宋氏慌忙擺手，皺著眉看著阮氏道：“大嫂，誰讓你說這些了？早上你不是還因為院子的問題跟董姨娘吵起來了？我的意思是，讓董姨娘過來服侍母親，一是解決了院子問題，二是還能照顧好母親。”
阮氏冷笑一下，看著蘇瑤道：“如今瑤兒是靖王妃。靖王每年光是得皇上的賞賜就數不勝數，不如掏點銀子給大家換個大點的宅子，再多請些下人，省得我們大家一天擠在這么屁大點的院子里。”
蘇瑤不可思議地睜大了眼睛，看向蘇合。
蘇合握起拳頭放在唇邊，輕輕咳了咳：“你母親說得也對。況且，你祖母沒生病之前也應該跟你說過什么吧，你如果是真孝順，就該滿足她老人家的愿望。”
蘇瑤簡直被氣笑了，她知道蘇家不要臉，卻沒想到這么不要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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