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春露苑出來，過一條街就到了蘇瑤安置的院子。
一路上，精致的眉頭緊緊地鎖著，仿佛在思索什么難題。
顧椋搖了搖扇子，上前輕聲道：“瑤兒妹妹，你有什么不明白的，可以問我，庭川他……”
蘇瑤抬頭，定定地看著他，點點頭，又搖搖頭，道：“謝謝顧大哥，我先自己想想，想不明白少不得要麻煩你。”
顧椋站在宅子大門口，沒有再往里走的意思，道：“你這些日子也累了，今日我便不打擾你了。明日，明日我再為妹妹接風洗塵。”
顧鈺看了一眼大哥，他還想進去看看才放心。
蘇瑤看看顧椋，又看看顧鈺，微笑著點頭：“好，這些日子也多虧了顧二哥照顧，不如這樣，明日我在宅院略備薄酒，再請心娘過來，咱們好好聚聚，如何？”
“好！我一定來！”顧鈺搶著道。
顧椋看了他一眼，只好點頭應下。
回去的路上，顧椋看著嘴角含笑的弟弟，實在有些不忍心，可也不得不出聲提醒，以防萬一：“二弟，瑤兒妹妹雖說是咱們的干妹妹，可畢竟男女有別……”
顧鈺轉頭看向大哥，反問：“那大哥與那位心娘又如何？”
顧椋皺眉，剛要說話，就被弟弟打斷。
顧鈺接著道：“大哥，我知道你擔心什么，你放心，我不會做出有辱家門的事情，更不會拿瑤兒妹妹的名聲恣意妄為。我只是，只是見她太不容易，想幫幫她罷了。”
顧鈺垂下眸子，掩蓋里面別人看不懂的情誼。
顧椋嘆了口氣，拍拍弟弟的肩膀，什么也沒說。
他知道，弟弟其實很聰明，有很多事情，他自己會慢慢想通的。
蘇瑤這邊，一回到宅子就把自己關在屋里面，不知道在想什么。
青煙站在門外急的團團轉。
秦嬤嬤這邊剛安排人收拾好東西，便過來詢問：“你怎么沒在屋里伺候，站在外面做什么？”
青煙指指屋內，搖頭：“小姐說她想自己待一會兒，不讓人進去打擾。”
秦嬤嬤皺眉，問：“可是在春露苑發生什么事了？”
青煙抿抿唇，當時小姐跟那位心娘在屋子里說的話，別人聽不清，她卻一字不落地都聽見了。想來應該是跟心娘最后一句話有關。
“到底怎么了，你倒是說話啊？”
秦嬤嬤見她只皺著眉頭不說話，有些著急。
青煙終于道：“小姐，小姐可能想起她的姨娘了。”
“王姨娘？”秦嬤嬤不明白，好端端的怎么還扯到王姨娘了？
敲敲門，里面半晌才傳來一聲微不可查的嘆息聲：“秦嬤嬤，進來吧。”
秦嬤嬤推門而入，緊張地看了她一圈，見她神色正常，這才微微放下心。
蘇瑤指指她身后的門：“青煙，你也進來吧，把門關上，我有話跟你們說。”
“是。”青煙連忙轉身，命方竹收好門，這才關門進屋。
又等了兩息，蘇瑤才緩緩開口：“我沒什么事，你們別擔心，只是聽說那位總督夫人的事情，一時有些驚訝罷了。”
關于王姨娘的事情，青煙也大概知道。
剛剛聽到那位總督夫人也曾經是皇上的女人時，她也著實驚訝了一下。所以她才跟秦嬤嬤說小姐想起自己的姨娘了。
蘇瑤抬起頭，看向青煙，問：“青煙，對于這件事情，你怎么看？”
秦嬤嬤還一臉茫然，忙問道：“到底什么事？”
青煙看了蘇瑤一眼，沒說話。
蘇瑤冷笑一聲，垂眸道：“嬤嬤你說，一個出身高貴，樣貌才情樣樣都不差的女子，為何遲遲不嫁人，最后卻只能嫁給大自己十五歲的男人當繼室？”
秦嬤嬤皺眉：“你們說的就是那位總督夫人？奴婢剛剛倒是聽說，總督夫人年輕的很呢，又有親姐姐在宮里當貴妃，這里的巴結她都來不及呢。”
“親姐姐？呵！”蘇瑤又冷哼一聲，“往往把自己推進火坑的，就是她曾經最親近的人。”
就如當初的姨娘。
姨娘當時一定也沒想到，自己的丈夫會把自己雙手送給另外一個男人吧。
蘇瑤沒再糾結這個問題，直接道：“這位總督夫人當初應該跟皇上牽扯不清，只是不知道她是自愿的，還是被迫的。”
青煙心領神會，立馬接道：“小姐是想從這位總督夫人身上入手？”
蘇瑤點點頭。
西南節度使是二皇子的人，這位總督大人又是曹家女婿，一旦他們聯起手，韓庭川勢必會腹背受敵。
所以，得想辦法了解他們之間的關系，如果能想辦法離間他們就好了。
蘇瑤抬起頭，對青煙道：“你去查查，當年到底怎么回事。也不用太詳細，只需知道這位總督夫人跟曹貴妃的關系如何就好。”
青煙點點頭：“嗯，小姐放心，奴婢明白的。”
蘇瑤點點頭，又道：“小心，別讓對方察覺。”
青煙出去后，屋子里只剩她和秦嬤嬤主仆二人。
秦嬤嬤還一臉震驚，有些不可思議：“這，這皇上……”
她說不出來什么大逆不道的話。
蘇瑤卻笑了：“其實也沒什么好驚訝的，連姨娘都沒能逃脫他的魔爪，區區一個貴妃的妹妹又算什么呢？”
西北的天黑得有些慢，平日里，在京城都該掌燈了，這邊太陽卻還沒落山，等到天徹底黑下來，蘇瑤困的眼睛都睜不開了。
素云輕輕剪短一截蠟燭的芯，火苗瞬間小了下去，屋子里變得有些暗。
她看看仍躺在床上，努力睜開眼睛的小姐，忍不住笑道：“小姐，您困了就睡吧，奴婢在這里守著，王爺來了奴婢叫您。”
這些日子，素云都是心知肚明，怕小姐臉皮薄，所以都裝作不知道。
可總讓青煙守夜也不是那么回事啊，所以今晚她堅持留下來。
蘇瑤不自在地往床里縮了縮，小聲道：“誰等他了，我只是換床不習慣。”
素云也沒戳穿，附和道：“對對，小姐認床，奴婢怎么就忘了這茬了呢？”
蘇瑤瞪她一眼，翻過身，閉上眼睛，本想稍微瞇一會兒，卻沒想到一下子睡過去了。
韓庭川來的時候，就看見素云一雙眼睛警惕地盯著自己，仿佛在看一個小偷。
他微微皺眉，看向里面緊閉的房門，問：“你家主子睡了？”
素云福下身子行禮：“回王爺的話，小姐睡下了。”
“嗯。”韓庭川淡淡地應了一聲，輕輕推開門，剛要抬步。
就見素云咬著下唇，似是下了很大決心，才出聲道：“王爺，小姐最近有些勞累，還請王爺體恤。”
韓庭川收回腳，目光沉沉地盯著她。
素云袖子里的手死死地握著拳，頂住頭頂那道冰冷的視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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