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娘？！”
蘇瑤一臉震驚地看著沈氏。
沈氏笑道：“怎么，你不愿意？”
蘇瑤搖頭，一雙瀲滟的桃花眼微微泛紅，聲音也有些哽咽：“不，不是……”
姨娘在她六歲那年就沒了，只剩下她跟姐姐相依為命。姐姐雖然也疼愛她，可也只比她大兩歲，兩人一路磕磕絆絆長大，她都快忘了有娘親是什么樣的感覺了。
嫡母只是嫡母，不是娘。
沈氏見小姑娘眼巴巴地盯著自己，眼里的淚水要落不落，別提多心疼了。
雙手剛握上小姑娘的手，卻被一下子掙脫。還沒等她反應過來，蘇瑤已經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干，干……”
多少年沒喚“娘”這個字了，她一時發不出聲來，逗得本來還有些傷感的沈氏忽地笑起來，連忙起身扶她起來，嗔了她一眼：“你說你這孩子，平日里說話辦事都慢吞吞的，怎地今天就這么著急了！膝蓋疼不疼？快揉揉！”
說著，便俯下身去幫蘇瑤揉揉膝蓋。
蘇瑤搖頭，笑著拉著沈氏的手，語氣不自覺帶了一股嬌憨：“我怕您反悔。”
沈氏假裝瞪了她一眼，反握住她的手：“我若是反悔，今日還跟你說什么！”
蘇瑤剛要說話，就聽門外傳來一聲朗笑：“你們這是在做什么？執手相看淚眼，竟無語凝噎？”
沈氏白了他一眼，罵道：“有空多看看書！”
一進來，韓庭川的視線就黏在蘇瑤的身上，他似乎還是第一次見到她這么委屈的樣子，好像迷失了許久的孩子，終于找到母親那種。
一雙眼睛紅紅的，讓人看了忍不住心疼。
再往下看，一只手微微握拳，半藏在袖子里，另一只手緊緊握著沈氏，見到他們進來，連忙把臉扭了過去，抬起右手輕輕擦拭臉頰。
韓庭川假裝沒看見，神色如常行禮問安：“茂春給伯母請安。”
沈氏笑呵呵地點頭，眼睛在他和蘇瑤之間逡巡兩圈，拉著蘇瑤坐下：“瑤兒，不介意我這么叫你吧？”
蘇瑤連忙搖頭：“當然不會。”
沈氏見韓庭川在下手邊坐下，笑著道：“說起來，這事咱們還要感謝茂春呢！”
“王爺？”蘇瑤這才意識到沈氏的稱呼，立刻看向某人。
韓庭川朝她微微點頭。
蘇瑤這才放心，又暗暗有些懊惱，覺得自己擔心多余了。從他和顧椋的關系就應該能看出來，兩家關系非同一般。
韓庭川似是看出她心中所想，想解釋場合又不對，只好垂下眸子。
顧椋接到母親暗示的眼神，撇撇嘴，笑著對蘇瑤道：“說起來，這事你還得感謝庭川呢，是他……”
“子行！”韓庭川出聲打斷。
可蘇瑤已經聽出了顧椋的意思，水汪汪的眸子看向某人。
韓庭川抬眼與其對視，淡聲道：“伯母一向喜歡女孩子，又對春露苑贊不絕口，我不過是順嘴提了句。”
沈氏跟兒子對視一眼，母子倆不約而同閉上嘴，沒有揭穿某人的小心思。
還順嘴？因為這事，特意把自己瞞了近一年的秘密都抖落在她眼前了！死鴨子嘴硬！沈氏心中腹誹。
韓庭川沒理會好友眼里的揶揄，轉而道：“伯母，茂春覺得，這認親還是選個日子比較好。你說呢？”
最后一句話，他是看著蘇瑤問的。
蘇瑤看向沈氏：“我都聽干娘的。”
“哎！”這一聲干娘，叫得沈氏心慌怒放，連忙叫身邊的嬤嬤把事先準備好的鐲子拿出來。
那是一只通體碧綠，玉質難得的翡翠鐲子。她見蘇瑤要拒絕，率先開口：“這不過是我的一點心意，之前不知道春露苑是你的，竟還占了那么多便宜。等改天咱們選個好日子，我要讓全京城的人都知道，咱們顧家，那也是有千金的！到時候，干娘再給你準備禮物！”
蘇瑤輕輕摸著手腕上的鐲子，依她現在手上那幾個鋪子看，就算不加春露苑，每月的進項買這么一只鐲子也不是什么難事，可她知道，珍貴的是沈氏的心意。
沈氏之所以這么做，無非是想讓所有人知道，她不只是和離婦，和被蘇家趕出門的女兒，她也是有靠山的。
蘇瑤乖巧地點頭：“那瑤兒先謝謝干娘。既然干娘認瑤兒，那以后就不要說占不占便宜這等話了，春露苑有的，干娘這里一定不會少。”
“哈哈哈！那我豈不是賺了？”沈氏開懷大笑。
晌午，安國公回來，留了韓庭川用午飯。蘇瑤便留在后院陪沈氏用了飯，說了會兒話，這才離開。
一出安國公府的大門，素云將蘇瑤扶上馬車后，剛要跟著上去，耳邊傳來一陣低沉的聲音：“坐外面！”
然后，一條大長腿一邁，整個人消失在車簾后面。
蘇瑤正在低頭看自己的手，剛剛上馬車的時候忘記了，不小心抓了一下門邊，這會正疼呢，眼前忽然被一大片陰影籠罩下來。
抬頭一看，原來是他！
側頭對還站在外面發愣的素云道：“走吧。”
素云咬咬下唇，繞道馬車另一邊，坐在邊上，吩咐車夫駕馬。
韓庭川坐在馬車側面，因他身高腿長，長腿那么一伸，就把蘇瑤整個人都嚴嚴實實困在里側，裙擺下的小腳又往后縮了縮，直到無路可退。
“你有事？”蘇瑤看著他，問道。
韓庭川看了她的臉一眼，揚揚下頜，伸出一只大手：“拿來！”
蘇瑤將右手藏在身后，裝糊涂：“什么？”
韓庭川又看了她一眼，微微傾身，不由分說握上她的手腕拉到眼前，另一只手小心翼翼地掰開她纖細白嫩的手指。
女子的手跟他的截然相反，一大一小，一黑一白，一軟一硬。
韓庭川這是第一次這么近距離地看她的手，那么小，那么軟，仿佛輕輕一碰就會壞掉。只可惜，那么嬌嫩的手掌如今紅腫一片，掌心像是握了個小饅頭。
凌厲的眉頭緊緊皺起，眼中一片冰冷。
韓庭川坐在蘇瑤左手邊，因著這個動作，蘇瑤的身子不由自主地扭過去，膝蓋差點就碰到男人的大腿。
她看著他低垂的眸子，不知為何，有些心慌，試著往回抽了抽手，小聲道：“沒事兒的，不疼。”
“藥呢！”男人語氣有些生硬，似乎在強行壓抑著怒氣。
蘇瑤剛一搖頭，韓庭川已經抬起頭，目光直直地看著她，冷聲道：“別讓本王說第二遍！”
蘇瑤僵住，這人好像第一次這么對自己說話，小脾氣上來，別過頭不去看他，強忍著：“不用你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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