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孔慈音已經失去了神智。
短短幾天,她所有的認知,三觀全部崩塌。
她絲毫不畏懼眼前的刀,只想抓著男人身后的楊清婉。
想質問她哥哥的去向。
幾人一陣拉扯。
‘撲哧’一聲,拉扯中,男人的刀插進了楊清婉的身體里。
血滿滿的流到地上,暈成一圈一圈的,楊清婉不敢置信的看著兩人。
男人也懵了,他看見孔慈音失了智般癱倒在地。
眼里閃過一絲狠辣。
他將刀放到了孔慈音的手上,隨后敏銳地察覺到有人正朝這邊走來。
于是他蹲下身,在楊清婉耳邊說了一句話。
‘你不會死,所以剩下的事情你知道該怎么辦?這是鏟除她的好機會。’
楊清婉充滿恨意又虛弱地看著男人。
她知道,男人的話沒錯。
她現在只有這一個辦法。
終于,在厲奕琛出現的那一刻,她暈了過去。
孔慈音怔怔地看著厲奕琛沖進別墅。
看著他的臉上是那么激動擔憂。
看著他毫不留情地扇了‘自己’一巴掌。
看著那雙永遠溫情的眼睛里寫滿了厭惡。
這次,孔慈音沒有驚醒。
她很平靜地睜開眼睛。
外面的天氣很好,陽光直直地照射進了屋內。
有時候,事情就是這么奇妙。
一個平平無奇的下午。
她突然放下了對厲奕琛的恨,也放下了對他的愛和執念。
然后又是一個平平無奇的晚上,她想起了一切,想起了被封存很久的真相和結果。
原來真相竟是那樣啊。
孔慈音站起身來到鏡子前。
鏡子中的女人一頭秀麗的長發齊腰,她穿著一身白色連衣裙,臉上未施粉黛,清冷秀麗,原本眼尾微挑,整個人還透著一絲妖艷。
而現在,眼尾下垂了,妖艷也沒有了。
曾經支撐孔慈音活下去的一個動力是,她是一個殺人未遂的罪人,她活該受罪償還。
而現在,她發現,她不是。
她沒有殺人未遂。
她根本就沒有罪。
鏡中的女人眼睛直勾勾的看著自己,漸漸的,眼眶開始泛紅,大滴大滴的淚珠直直的落在了地毯上,悄無聲息。
女人身形開始顫抖,略有些站不穩。
她擔心傷著肚子里的孩子,于是慢慢地坐在了地毯上。
她看著鏡中的自己,然后。
失聲痛哭。
耳鳴聲早已響起,她的眼前一片模糊。
絕望,悲戚。
她哭的是自己的人生,哭的是自己遭受的痛苦和絕望。
哭的還是霖安和她在一起遭受的罪和罰。
監獄里的打罵聲,厲奕琛的狠話,楊清婉的諷刺,以及自己被逼絕境發出的求救聲不停的輪番在女人的腦海里回響。
厲奕琛,我不想恨你了。
我以為我已經放下對你的恨和執念了,可現在,我才發現,沒有。
他只是藏得更深了。
孔慈音巨大的悲鳴聲瞞不過厲奕琛的耳朵。
他焦急地站在門前。
“慈音?”
沒有回應,于是他正準備打開門,結果門開了。
孔慈音紅腫著一雙眼,眼角隱約還能看見為擦干的淚水。
厲奕琛忍住想要咳嗽的沖動。
“我…聽見有聲音,所以過來問問你。”
孔慈音的眼睫下垂,沒有直視他。
“沒事,今天早上我就不下去吃飯了,不用管我。”
說完,又補充了一句。
“以后也不用再給我燉湯了,我喝得想吐。”
說完,門毫不留情地在厲奕琛的面前關上了。
厲奕琛手腕青筋凸顯,眼里一閃而過的是壓抑的痛苦。
曾經他感受不到慈音的愛,但是他可以自己說服自己,恨也可以,沒有愛哪來的恨呢?
可是現在,他連恨意都感覺不到了。
他似乎無法接受這樣的結果。
“爸爸?媽媽起來了嗎?”
孔霖安仰著腦袋問道。
今天早上他從媽媽的床上起來,發現媽媽居然還在睡覺,于是他就自己先起床了。
“起來了。”
孔霖安更加疑惑了。
“那趕緊叫媽媽起來吃飯呀,桌上的湯都快涼了。”
厲奕琛阻攔孔霖安想要敲門的手。
“媽媽今天不想吃飯。”
孔霖安被厲奕琛牽著下樓,他疑惑的回頭看了看緊閉的房門。
“媽媽為什么不想吃飯?媽媽今天都睡懶覺了,肯定餓了……”
“安安,我們自己吃吧。”
孔霖安失落的說了聲好。
他很聰明,也很敏銳,可有時候他真的不太懂大人之間的事。
就好比媽媽為什么突然不在意爸爸了,就好比爸爸明明擔心媽媽懷有身孕,卻不叫她吃飯。
孔慈音在地上坐了很久,久到膝蓋發麻她也不想起來。
孔霖安在門口叫了幾次,都沒得到回應。
他跑去書房,“爸爸,媽媽中飯也沒有吃。”
厲奕琛敲著電腦的手一頓,眼眸深沉。
“我知道。”
“那你為什么不強行打開門?”孔霖安小聲說道。
“媽媽不吃飯,妹妹會餓,會營養不良的。”
“安安,爸爸沒有辦法了。”說完,厲奕琛又咳嗽了幾聲。
孔霖安慌張的上前給他拿了紙巾。
“什么叫做沒有辦法?”
厲奕琛卻不說話了。
晚上,孔霖安依舊站在孔慈音的房門前。
這次,門開了。
孔霖安小心的查看了一下孔慈音的臉色。
“媽媽,吃飯了,你已經兩餐沒吃了,再不吃的話身體就……”
“好。”
說完,孔慈音牽著霖安的手下樓。
看見餐桌上空無一人,孔慈音頓了頓。
孔霖安連忙說道:“爸爸說胃不舒服,所以晚上就不吃飯了。”
孔慈音嗯了一聲,坐在了餐桌前。
孔霖安也坐下,沒話找話。
“大人的身體都是這樣的嗎?是不是總會有時候吃不下飯?”
孔慈音勉強擠出一個笑容。
“或許吧。”
飯菜食之無味,要不是為了肚子里的孩子,孔慈音根本就吃不下去。
“媽媽,我們等會一起去散步吧?你好久都沒和我一起去散步了。”
看著孔霖安渴望的眼神,孔慈音沒辦法狠得下心拒絕。
“好。”
冬天已經徹底來臨,也快到了過年的時候。
別墅后院被保姆裝飾了一些小彩燈,看起來還算喜慶。
孔慈音牽著孔霖安慢慢走在大理石的小路上。
突然,孔慈音聽見雨滴落在石板上的聲音。
她低頭一看,這才發現是孔霖安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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