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唯一的辦法只有先退燒,別的都沒檢查出問題來。”
“那她為什么還不醒?這都睡了一天一夜了!”
“人家市一院的醫生都說了,是精神上受了刺激啊!而且激烈的情緒與發燒已經耗盡了她所有體力,倒不如讓她好好睡上兩天呢。”醫生顯然煩不勝煩,“倒是你這個當老板的,知道你的秘書和你的老婆已經給我打了多少次電話了嗎?你再不回去一趟我都要被他們煩死了!”
“搖搖還沒醒,我不打算走。”
“你留這兒也沒用啊!”醫生大聲道,“你留這兒說不定人家更不想醒呢!她這燒反反復復的,中間應該有過意識,但聽到你的聲音就煩得又暈過去了也說不定。”
“……”林方西無言以對了半晌,剛好手機又無聲震動起來。
他之前每次失蹤都是有過提前安排,即便不在公司也能照常有條不紊地運轉下去,但最近堆積的事本來就多,再加上連續兩天的不聯系,的確有很多刻不容緩的合同需要敲定。
只好在摸了摸床上少女的額頭后,吩咐小女兒留下來。
“把你姐姐看好了,孟家要是有人敢來要人,你就直接叫閻城把人打出去。”
林半月雖然沒有一直守在這里,但回家基本只用來睡覺,別的時間也差不多都在醫院了。
她悶悶“哦”了一聲,隨即又突然想到什么,不怕死地道:“可是你真的能做孟搖光的主嗎?要是她自己想走呢?”
“……”之前說過“沒有我的允許,你休想再見她一面”的林方西梗住了,半晌不悅地嘖了一聲,“問這么多干什么?她醒了你就立馬通知我——不過應該用不了那么久,我半天之內就能回來。”
林方西說著便匆匆走了,他整整兩天沒收拾過自己,此時臉上連胡茬都有了,連背影都很有幾分狼狽。
林半月瞧著他遠去,癟了癟嘴,轉身進了病房。
·
這是林家的私人醫院,一般只會專供給上流階層。
孟搖光此時就躺在這醫院的某個特護病房里。
說是病房,其實還附帶一個小院子以及一片湖景,說是酒店也不為過。
林半月關上門,走到病床旁邊坐下來,視線到處亂飄了一會兒,最終還是落到了床上人的臉上。
她已經發了兩天燒了,最高的時候到了三十九度,昨晚林方西守在床邊幾乎一夜沒睡,直到早上稍微退了點溫度才勉強瞇了會兒眼睛。
“我生病的時候爸爸也會這樣守著我嗎?”林半月看著床上的少女,喃喃自問了一句,意識到自己在說什么后又晃了晃頭,拿手狠狠敲了下腦門,“我想什么呢!我才不想生病呢!”
自省結束后她看著孟搖光,突然安靜下來。
看著那明明發著燒,卻蒼白如紙的臉,林半月慢慢在床邊趴下了。
她墊著自己下巴,呆呆看著孟搖光,怔怔地問:“你之前跟我說,你這些年都在當乞丐,是真的嗎?”
“那種在街頭隨處可見的要錢的乞丐?”林半月忍不住扯了扯嘴角,“不可能吧,我后來怎么想都覺得你是在騙我,你是不是故意逗我啊?”
“雖然小時候你根本不會逗人,但現在你的性格變了好多,整個人也惡劣了好多,說不定你就是故意騙我的。”
林半月絮絮叨叨地自語了半晌,又沉默了一會兒,才慢慢伸手,輕輕抓住了那只正在輸液的手。
“如果你是騙我的就好了。”
“可如果不是……”林半月抓著那只手,突然紅了眼眶,“我該怎么向你贖罪才好呢?”
“如果不是,那你也太可憐了……”眼淚奪眶而出,林半月看著毫無知覺的少女,哽咽著把頭埋進了胳膊里,“你怎么這么慘啊孟搖光……”
“你小時候那么乖,搞得我那么討厭你也不敢隨便欺負你,可為什么大人都那么狠心,為什么所有人都對你不好?”
“如果我小時候再對你好一點就好了。”林半月嗚嗚咽咽的聲音悶在被子里,聽起來傷心欲絕,“如果再重來一次,我一定不會跟你搶東西,我會把我的玩偶全部分給你的。”
“我,我會保護你的,姐姐……”
少女的抽泣源源不絕從房門里傳出來,閻城靠在椅子上打盹,半晌突然睜開眼,安靜地望著上方不知想些什么,片刻后“嘖”地一聲起身,找地方抽煙去了。
·
非要形容的話,那或許是一棵隨便長著的細瘦的樹。
或許她原本的品種是很名貴的,可她經歷了太多的顛沛流離,從這座城市移植到另一座城市,如若每一次都要扎根到土壤里,那么每一次的離開都會帶來劇痛,于是她習慣了不依靠土壤生存。
她吸收空氣,吸收一些他人的憐憫,吸收一個遙遠的夢境。
她長得瘦巴巴,孤零零,不分枝丫,也不長高,只想做一棵孤峭茍活的小樹,就這么悶頭悶腦地永遠流浪下去。
可有一天,她落在了一片甜美非常的土壤上。
土壤的主人告訴她,這里是她的家鄉,她從此都不用再走了。
起先她不屑一顧,冷眼旁觀,然后她小心試探,若即若離,最后在長久持續的溫暖中,她投向了,妥協了。
她歡歡喜喜,滿懷期待與希望地一頭扎入甜美的土壤,貪婪的吸收所有幸福的可能,以此來拔高個子,舒展枝葉,好去觸摸更多的陽光與露水。
她想在這里長成一棵參天大樹,也為這片土地遮風擋雨。
可現在,她聽見了樹干被硬生生連根拔起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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