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峰董事長將杯中飄著清香的茶水送入口中，瞇起了眼睛。
“是的，就是他。我這次其實不是來視察工作，而是專程到淶東市來找他敘舊。這小子，確實有兩把刷子，我本來想托詞退出今年的競標，可是他三言兩語，就讓我推辭不得。”
說到陳人杰，麥洛冰全身猛地打了個寒顫。
凌峰董事長沒有注意到麥洛冰的窘態。
他繼續道：“我們原來在龍佳市和陳人杰的領導班子配合十分順暢，我們也為龍佳市做出了十分突出的經濟貢獻。這次他調到淶東市，初來乍到人生地不熟，剛好碰上了市級藥劑招標這項重要工作，他對其他藥企不是很信任，所以就希望依仗我們大企業的品牌效應，讓寶展集團拿下接下來三年的藥劑供應。”
“本來，我們確實有計劃想退出今年的市級藥劑招標。但是這次見到陳副市長，他十分鄭重地跟我打過了招呼，希望我賣他個面子，好好把競標搞下來，配合他做好三年的藥劑供應。這樣，他的政績也好看。”
凌峰董事長一番解釋，麥洛冰和陸陽終于明白寶展集團面對今年競標反復生變的最終原因。
由此也說明，對寶展集團來說，今年的競標更多是在乎人情，不在乎效益。
麥洛冰十分誠懇道：“凌董，可能您不知道。您寶展集團并不在意的藥劑供應業務單，對我們其他的藥企來說卻是可以救命的生產訂單。您有沒有可能，考慮一下放棄今年的競標？”
凌峰十分堅定的搖搖頭：“這件事情在我到這里之前，已經跟陳人杰說定了。如果再生變化，那就是不給陳人杰面子了！”
麥洛冰和陸陽齊齊沉默了。
凌峰這時候轉頭看著兩人，又道：“而且，這次競標不單單涉及陳人杰的面子問題，也關乎我的面子問題。我也跟你們說實話，我現在是憋著一口氣！我不知道你們華科宇集團到底是誰有那么大能耐，竟然可以找到國家部級領導，從上面給我施加了不小的壓力。”
麥洛冰很吃驚，下意識的轉頭看了陸陽一眼，凌峰董事長馬上也順著她的眼神緊緊盯向陸陽。
陸陽在兩人的注視下瞠目結舌，他想解釋，可又很清楚這個誤會不是幾句話就能解釋清楚的。
凌峰收回凌厲的眼神：“我凌峰向來做事只看目標，不看人情。本來，這個競標我放棄也不是說不行，可是既然國家層面的領導都過問了，我就更不能退了。”
“要知道，我凌峰也不是軟柿子！要比誰的身后有人，我也是從來不虛的！”
陸陽知道凌峰會錯意了，但面對著臉有慍色的威嚴老人，陸陽忽然被他那股強大的氣勢給鎮住了。
陸陽感覺到凌峰言語舉止之間有一股強烈的壓迫感，但這股壓迫感又有著一種他似乎很熟悉的味道。
按理說，他和凌峰從來沒有接觸過，那是一種什么樣熟悉的東西，他又一時半刻說不上來。
一旁的麥洛冰聽出凌峰心中壓抑的怒火和不滿，她也第一次顯露出慌亂，滿臉發燙。
凌峰看著麥洛冰和陸陽的臉色由紅變白，最后下了通牒：“當然了，競標這個東西都是各憑本事。如果你們有辦法在競標上打敗我們寶展集團，成為今年的得標者，那也是你們的本事。”
“但，我們寶展集團絕不會在競標過程中放水！”
“好好去準備吧！孩子們。留給你們的時間，只剩最后兩周了！”
麥洛冰和陸陽告別了凌峰，走出他的辦公室時，臉色比剛才在會議室更差了。
沒想到，藥品競標背后，竟然還關系著陳人杰副市長的執政利益；
更沒想到，在后知后覺中，華科宇早就得罪了凌峰而不自知。
原本還想借著賀天軍和凌峰董事長的私人關系勸說寶展集團放棄競標，麥洛冰現在覺得自己的想法就是一個天真的笑話。
凌峰董事長沒有當面把他們趕出辦公室，已經算是對得起賀天軍和他多年的友情了。
麥洛冰和陸陽默默地走出競標辦事處的大門，兩個人都沒有搭話，心里似乎有重重心事。
他們本想直接上車回家好好緩一緩情緒，沒料到走到門口，竟然剛才海福藥業的幾個業務代表還站在那里沒有離開。
都是同行，尤其面臨著相同的競爭，麥洛冰低下頭打算當做無視他們，直接走掉。
可海福藥業的幾個業務代表似乎是專程在門口等著他們出來。
一見麥洛冰和陸陽走過來，他們就立刻故意發出了“嘖嘖”的奚落聲。
“喲喲喲！華科宇，地頭蛇的面子就是大，還能得到凌峰董事長的單獨接見。”
“看來，今年華科宇的競標是十分有看頭了。”
“唉，沒辦法！像我們這種沒背景，沒關系的，就只能靠實力。不像某些企業，業務不行，就只能靠走后門。”
“聽說以前的賀天軍很硬氣啊，從來不會溜須拍馬。真是一代不如一代......”
麥洛冰直直往前走的腳步猛地駐足停下。
她轉過頭，滿臉韞色：“你們說誰在溜須拍馬？凌峰董事長只是留下我們交流一些工作上的事情。”
海福藥業的業務代表得到了他們想要的答案。
但已經心滿意足的他們并沒有停息下來嘲諷的言語：“真是奇怪！你們做疫苗的就好好做自己擅長的疫苗，非要到藥劑招標湊什么熱鬧。簡直就是癩蛤蟆想吃天鵝肉......”
“哦，對了！想起來你們今年的疫苗競標也拉胯了，吃了滑鐵盧敗仗。難怪現在會厚著臉皮來參加藥劑招標，太慘了！真是狗急跳墻什么都要咬一口看看香不香！”
陸陽看著麥洛冰面色鐵青，趕緊將她護到身后：“競標本來就是所有企業都可以參加，又沒有規定誰不能參加。你們有這樣的閑情，在這里逞口舌之強，還不如把精力放到競標上。到時候競標結果出來，不就知道到底誰強誰弱。”
海福藥業的業務代表瞬間來了勁：“前兩年都淘汰了你們，今年也不例外。你們就不要折騰了！”
陸陽拉著身體僵硬的麥洛冰坐進了車里。
麥洛冰的沉默更加變得沉重起來。
車開出許久，她才面無表情的緩緩問道：“陸陽，剛才凌峰董事長說的通過國家領導層面施壓，是你干的好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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