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尖細的通傳聲忽然響起：
“鎮北王殿下到——”
這一聲石破天驚，御書房里所有人都愣了一下。
云蘇微微睜大眼，猛地轉過頭。
只見御書房大門打開，君長淵大步走進來，高挑的身形逆著光，臉上依然帶著半幅銀面具，只能看見狹長烏黑的眼眸，淺白的薄唇緊抿。
他徑直走進來，看也未看其他人，拱手行禮：“見過皇伯父。”
天盛帝回過神，露出驚訝又關懷的神情：“長淵，你怎么突然來了？”
“我聽聞了昨夜公主府一案，又得知徐家早朝告御狀，便趕來宮中一問究竟，驚擾皇伯父，還請恕罪。”
君長淵語氣清淡，絲毫聽不出喜怒。
天盛帝意味不明地看了云蘇一眼，又問：“昨夜發生的事，你才聽到消息嗎？”
云蘇正愣愣看著君長淵，想著他怎么會出現，聞言心里一跳。
天盛帝這話分明是試探。
但眼下，這么多雙眼睛看著，她卻不能給君長淵傳遞信號，萬一他說漏了嘴，或者跟她剛才說的借口不符……
那天盛帝就能治她一個欺君之罪！
君長淵淡淡道：“是。”
他就說了一個字，然后就沒了。
天盛帝噎了下，不得不再問：“聽聞你最近身子不適，可是府里人伺候的不妥帖？”
君長淵眸光微動，回答道：“有勞皇伯父擔心，只是昨夜略有不適，用藥休息后已經好多了。”
天盛帝眼眸沉了下，臉上露出笑容：“那就好，鎮北王妃方才說，你身子不適，又沒有召太醫，朕心里還擔心著，無事就好。”
君長淵唇邊露出一抹淺笑，側頭看向云蘇：“多虧王妃照顧，我才康復得如此之快，昨日大長公主的宴請，要不是我身子不適，本該陪同王妃一起赴宴，卻沒想到宴會上會出這種事。”
云蘇聽著他回話，無聲地抬眸，與他對上了眼神。
君長淵鳳眸深斂，眸色幽深，那眼神仿佛無聲的安撫，又好似在對她說，不用擔心，本王在這兒。
云蘇驚疑不定的心里忽然下來，朝他眨了眨眼睛。
雖然不知道君長淵剛從反噬中醒來，是怎么得到消息趕來宮中的，這時間明顯不夠。
但……
君長淵既然來了，就證明他有把握，至少已經知道了事情經過。
這是趕來給她撐腰的？
云蘇眼底笑意一閃而過。
天盛帝沉聲問道：“這么說，你已經知道事情經過了？匆忙進宮，難道是為了袒護王妃來的？”
君長淵收回目光，淺淡一笑：“皇伯父說笑了，王妃并未做錯事，哪里需要我袒護？”
“這話何意？”天盛帝蹙眉。
“昨夜公主府夜宴，王妃就跟本王提過，因大婚刺客一案還沒有了結，本王又身子不適，不能陪王妃同去，所以才取了匕首送給王妃防身，并說好宴會結束之后，會派人接她回府。”
君長淵鳳眸冷淡下來，“我實在想不通，王妃有什么理由要在公主府殺人？而且，用得還是本王親手送她的匕首？”
天盛帝一時沉默。
君長淵說的這番話，和云蘇方才說的并沒有區別。
都是在點明，云蘇沒有殺人的動機。
她不可能特意拿著鎮北王府的匕首去殺人。
但同樣的話，云蘇自己說，和君長淵來說，效果是截然不同的。
天盛帝可以不理會云蘇的解釋，卻不能忽視君長淵的質疑，再怎么樣，云蘇都是他的正妃，他有權過問這個案子。
“季禮。”天盛帝冷不丁開口。
“微臣在。”季禮一個激靈回神，立刻拱手。
“這個案子昨夜就到了刑部，聽說是你親自接手的，關于鎮北王妃的殺人動機，你可有查到什么？”天盛帝問道。
季禮心里暗暗叫苦，低聲回答道：“回陛下的話，昨夜案發后，微臣將鎮北王妃帶回了刑部，隨后連夜展開調查，但因為時間倉促，目前為止，還沒有查到鎮北王妃與徐家大小姐的任何關系。”
徐家幾人臉色微變，忍不住想開口說什么。
君長淵卻道：“本王和蘇蘇賜婚之后，也從未聽說過她與徐家女眷有來往，連云王府都不曾與徐家有半點交際。”
頓了頓，他鳳眸冷睨地瞥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徐家人。
“所以，本王百思不得其解，徐家一口咬定蘇蘇殺人，這動機從何而來？”
徐茂昌忍不住道：“王爺有所不知，在宴會上，下官的侄女不小心得罪了王妃，或許就是因為這樣……”
“得罪王妃的人是被殺的徐家女嗎？”君長淵打斷他的話。
徐茂昌噎了一下：“不是，是她妹妹……”
君長淵薄唇微勾，語帶不解：“那徐大人特意提起這個，想說明什么？”
徐茂昌臉憋得發青，一時想說又不敢說。
“徐家人覺得，因為徐元珊的妹妹得罪過我，于是我懷恨在心，就殺了她姐姐。”
云蘇撇了撇嘴，無語地道，“這理由離譜的，我都不知道說什么了。”
君長淵也笑了，眼底譏誚的寒意一閃。
徐茂昌臉色漲得通紅，他不敢對君長淵發難，只能怒視云蘇：“除了這點，你還能因為什么要殺了元珊？”
“你問我，我問誰啊？”
云蘇萬分無語，“我還想知道我為什么要殺徐元珊呢？我都不認識她。”
“可是人證物證俱在，你殺害元珊是事實，說不定你就是對芷蝶得罪你的事懷恨在心，一時沖動殺人……”徐茂昌情緒激動地道。
君長淵冷聲打斷：“徐大人覺得這話合理嗎？”
徐茂昌一怔，君長淵冷淡又道：“本王覺得不合理。季大人是刑部尚書，專司審案，最有經驗，不如問問他，這動機合理嗎？”
眾人的目光一下子看向季禮。
季禮冷汗都下來了，低著頭委婉道：“臣也不敢斷言，但根據刑部掌握的情況來看，鎮北王妃與被害的徐姑娘，確實無冤無仇，要說沖動殺人……確實，有些牽強。”
季禮完全是實話實說，在天盛帝面前，他不敢有一丁點的私心。
徐家的證據是真的，但云蘇殺人動機不足，存有疑點……
也是真的！
天盛帝聽出了端倪，皺眉道：“這也不能證明什么，畢竟，徐家可是人證物證都全了。”
君長淵淡淡道：“沒有動機，起因不明，說明此案仍有疑點。而且蘇蘇一再強調，徐元珊是自殺，我相信她不會在這種事上說謊。”
天神帝深深看著他：“所以，你的意思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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