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從我身上得到什么？”顧辰開門見山道。
這大先知又是暗中觀察又是出手試探，然后又前嫌盡棄的，說沒點意圖那才怪了。
只有弄懂了對方意圖，才能確定是否談得下去。
老實說顧辰眼下心里是沒多少底氣的，這老家伙已經洞悉了自己最大的秘密，而方世杰也很有可能落在了他手上，自己明顯處于劣勢。
他能掌握的籌碼其實不多，無非就是以洛門上下的安全威脅對方。
“你可知老夫是何時發現你有問題的？”
大先知沒有直接回答，而是反問道。
“自然是入門考核的時候，事實上我直到現在，也搞不清八卦圖內發生了什么。”
顧辰想起了當日身在八卦圖內發生的詭異之事。
一開始一切都好好的，八卦圖的玄機都被他看透了，他可以輕易走出去。
然而當他走到了和眼下相似的一座湖泊邊，詭異的事情卻發生了。
湖中自己的倒影竟然對他露出詭異的笑容，然后倒影的周圍被黑暗一點點吞噬，沉淪，湖水最后全不見了，只剩下一片漆黑空洞。
也是在那之后，他察覺到了有人暗中窺視，一切都亂了套。
“八卦圖表面上考核的是能理解《知命》等經書，能看懂天地之勢的能力，但實際上，內部還另藏玄機。”
“你在八卦圖中所遇到的湖泊乃是命湖，其實是真實存在的，只不過遇到的是它力量的投影。”
“命湖乃我洛門的傳承命脈所在，它與八卦圖產生聯系，是為了挑選出足夠優秀，又與我洛門有緣之人。”
“老夫常年住在這圣島上，一個很大的原因也就是為了守護命湖，老夫與命湖有精神上的聯系，你當日接受命湖考核時發生了異常，所以才驚動了老夫，注意起你。”
大先知侃侃而談，顧辰聽完懂了，暗道晦氣。
是他大意了，身處八卦圖的幻境中卻沒發現幻中有真，那湖泊原來是真實力量的投影。
洛門如此設置也能理解，甚至他一下就明白方世杰為何能驚動洛門所有先知了。
走出八卦圖其實難度并不高，以此作為考核標準，能收到的只是一般的弟子。
而洛門是想要天才的，所以有了命湖一關，他不清楚命湖考核的模式，但方世杰能驚動九位先知，想來是看出了其中的貓膩。
明白了這點顧辰心中生出擔憂，詢問道：“只有你注意到我的異常嗎？”
倘若九位先知甚至更多人也都與命湖有聯系，那他暴露的就更徹底了。
“其他人并無老夫與命湖那般緊密的聯系，所以這點你不用擔心。”大先知明白顧辰顧慮什么，寬他的心。
“那董先知是怎么回事？他為何要對我出手？”顧辰有點不信。
“他與外人勾結，的確對你圖謀不軌，但他并不知道你身上的秘密，否則也不至于遭到反噬。”大先知解釋道。
“既然不清楚我的秘密，對我出手做什么？我一個小弟子，值得他動用小言靈術？”
“你與那袁杰有關系，而袁杰又被老夫叫到了圣島上，想來他們是想了解情況，所以才對你出手。也算董植有眼不識泰山，對你出手落得這般下場，實屬活該。”大先知對董先知的遭遇絲毫不同情。
“他們是沖著你去的？”
顧辰從這話中捕捉到了重要信息，眼里爆出精芒。
董先知乃是洛門先知，竟然敢與外人勾結，對大先知不敬，他一下有些明白這大先知的處境了！
“洛門淪落到如此地步，老夫著實無奈。”
大先知嘆了口氣，顧辰從他的話語中聽到了幾分心酸。
“究竟怎么回事？”顧辰神情變得嚴肅。
“十年前，有一個大人物來到我洛門，伸手索要大預言術。”
大先知說起了十年前的一段往事。
顧辰想起蜻怪探聽到的情報，內心一動，那位大人物，似乎與他同姓！
從邵鶴洋那邊偷聽到大概情況后，他曾讓蜻怪繼續打聽，可惜這件事明顯是洛門內部的機密，后續沒能打聽出什么。
按照邵鶴洋的說法，那姓顧的大人物與洛門關系有些復雜，因為十年前他的出現讓洛門死傷了不少弟子，但是他似乎又想讓洛門追隨他。
這般亦近亦遠的關系，若不知曉內情者，聽來都是一頭霧水。
眼下大先知說那人是沖著大預言術而來，顧辰一下就懂了，十年前那人，絕對是來者不善。
“我聽說大預言術早已失傳，若大預言術還在，以如今洛門的實力也早就保不住，又怎么可能等到他來取？”
顧辰說話比較不客氣，洛門沒落是事實，他相信這大先知不會一點肚量都沒有。
“大預言術的確失傳了，世人皆知，但那一位不知為何就是不信。只因命湖乃我洛門始祖留下，他堅信在命湖中還潛藏著完整的大預言術，非取到手不可。”大先知語氣惆悵。
“他想對命湖出手，而你不肯，所以打起來了？我聽說，當時洛門弟子死傷了不少。”顧辰猜測道。
“你高估老夫了，命湖作為洛門傳承命脈，可能藏有大預言術，這事情不少人都知道，也不是第一次有人打它的主意。”
“敢打命湖主意的都不是一般人，老夫哪里得罪得起，為了保全我洛門上下，老夫向來不會拒絕他們的要求，任由他們探索命湖。”
這事說起來有些丟臉，大先知能如實道出真不容易。
“既然你都配合了，怎么還會死傷那么多弟子？”顧辰不解了。
“探索命湖豈是容易的事，為了找到大預言術，那位大人物征用了我洛門的弟子幫他探索，這才導致折損了不少人。”大先知提起這事，語氣冷了不少。
顧辰明白了，為這洛門感到悲哀。
怎么說曾經也是有頭有臉的勢力，如今卻淪落到傳承命脈要任人探索，甚至連門中弟子都要給人充當炮灰，這是何等凄涼？
作為洛門之首的大先知，對這種處境恐怕更加感到痛心。
“那大預言術最后找到了嗎？”顧辰又問道。
“自然是沒找到，那一位無功而返，但是并不甘心，認定老夫隱瞞了什么，于是臨走前用了點手段。”
“他說因他之事洛門弟子死傷慘重，作為補償，洛門可派合適的人到他身邊，他會關照一二。這話說著好聽，其實是想籠絡捆綁我洛門高層，根本上還是對大預言術不死心。”
“除此之外，他也直接收買了人心，比如對你出手的董植，讓他來監視老夫。”
顧辰暗道這人不僅勢力龐大，城府也是極深，感慨道：“既然你都知道董先知是奸細了，為何不將他鏟除？留這么一個隱患在身邊，對你不利吧？”
“殺了一個董植，還會有其他人，敵人勢力太大，老夫無力對抗。何況，老夫若那么做了，在對方眼里便是做賊心虛，萬一狗急跳墻了，老夫死了不要緊，就怕洛門的傳承要葬送在老夫手上！”
大先知語氣雖然平靜，但顧辰能聽出話語中滿滿的沉重和無奈。
他有些同情這大先知了，看似高高在上，實則困守這里，稍走錯一步，便是萬劫不復。
“說了那么多，我也明白你的處境了，只是，這與我有何關系？”
顧辰把對話拉回正題，他一開始問的是大先知想從他身上得到什么，他卻扯了一堆關于那大人物的事，兩者看上去，似乎沒什么聯系。
“入門考核中，你在命湖所經歷的一切，讓老夫想起了十年前那一位大人物。十年前他進入命湖時，產生的異象和你極為相似。”
“這種異象在進入命湖的人中從未出現過，據老夫所知，古往今來只有你們兩位。如此特殊，老夫難以不將你們產生聯想。”
大先知意味深長道。
顧辰聞聽此話，瞳孔驟然一縮，心中掀起了驚濤駭浪！
“那個人叫什么名字？”
顧辰深吸了口氣，心中有所猜測。
“那位大人物名為顧辰！”
大先知一回答，顧辰眼中的光芒前所未有的明亮，身上更不可抑制的爆發出了殺氣！
大先知感受著顧辰的異常，一下篤定了，他的猜測果然沒錯，兩人之間存在著不可告人的關系。
“顧辰！顧辰！沒想到，這個名字你用得還挺習慣。”
顧辰冷笑連連，心中的殺意如汪洋大海中的巨浪在翻攪。
“大先知，那一位顧辰，可是長得如我這般模樣？”
顧辰話語落下，他臉上的線條出現了些微變化，五官發生了改變，變回了原來的模樣。
暗中的大先知看著顧辰的真容，許久之后唏噓道：“一模一樣，簡直像一個模子印出來的！”
顧辰得到肯定的答案，再無絲毫懷疑。
想不到，十年前造訪了洛門的那一位大人物，竟然就是方源！
方源來過這里，卻與他們目的不同，他們是沖著源族留下的后手，而對方是沖著大預言術。
源族的后手乃是機密，歷代只掌握在家主手中，這一點顧辰之前就問過方世杰。
否則若方源也知道這件事，他提前百年進入道界，必然會攪局。
正因為方源不知道這事，他們才能放心來到洛門。
然而沒想到，這世界如此狹小，方源竟然已經來過洛門了。
因為大宿命術，兩人的命運早已糾纏不清，早晚要有一戰。
隔著十年時空，顧辰坐于圣湖之上，感覺正與方源隔空交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