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徐老說“出徒”二字，蔣震的心里并沒有一種特別開心的感覺。
其實，徐老所說的“出徒”，在蔣震看來，再準確一點的用詞應該是“開悟”。是對人性的一種透徹了解。
“昨天晚上四百多人開會，且都是云州權力單位的中層領導，他們的人脈關系是非常復雜的。”蔣震說：“現在，云州整體亂哄哄一片。雖然渾水好摸魚，但是，要那些小魚小蝦的沒意思……再者，最為主要的是，譚部長這次是被我強制著架上臺的，他的心思并不穩定。”
“嗯……”徐老說：“這掃黑跟帶兵打仗是一個道理。他老譚是將軍，你是這將軍底下的一員大將，可是，將軍現在的情況是被你使手段勾出來的激情，并非是他的真性情。四大家族那邊肯定已經收到了譚部長大力掃黑的情報，如此情況之下，不僅掃黑難度升級，老譚未來面對的各方面的關系和制約也會升級。”
“您說得是。”蔣震輕輕應聲說：“譚部長或許只有到最后的時候，才會真正地意識到自己做了件大事。但是，現在他如您所說只是一種被我玩手段調動起來的激動狀態。本質上，這次的掃黑行動，最重要的人物還是我。”
“必須是你……”徐老說：“……你在這次的行動中，是唯一一個具有推動力的人。另外，還有非常重要的一點就是——在敵人防備狀態下，你是無法做出突破、無法搞出成績的。利用這段時間，明退暗攻，是上上策。”
“是的。”蔣震說：“只是，我不知道這次我這個公安局長能不能給落實下來……譚部長雖然高調說要給我安排，可他畢竟不是云州的書記啊。”
“這事兒你要找馮浩然。”徐老點中要害說：“這件事情是急事，得趁熱打鐵。你，還沒有給馮浩然打過電話吧？”
“我待會兒就聯系他。”蔣震說。
“嗯，聯系好之后，跟他匯報下你的想法。就是明退暗攻的想法。”
“這…這要跟他說嗎？”
“是到了交心的時候了……”徐老很有深意地說：“你當前的成績，足以讓他對你刮目相看，也足以讓他跟你交心。只是，領導就是領導，哪怕你心里明白得通通透透，都要請示匯報的語氣跟他聊，切不可自作聰明。你心里要是有那種想要領導夸你的心思……那，你就是愚蠢的。”
“您說得是，我這就給他打電話。”蔣震說。
“去吧……”徐老聲音忽然低沉了一分說：“跟他聊聊，確定下公安局長的事情之后，不要裝病退出，而是……”
徐老當即將自己的想法告知了蔣震。
蔣震聽后，雙目慢慢睜大，感覺這當真姜還是老的辣啊……
“聽明白了嗎？”徐老問。
“聽明白了。”蔣震肯定說。
剛開始打電話的時候，還感覺自己跟徐老的層次已經快接近了。
可是，聽了徐老所說的“明退”之法后，當真感覺自己跟徐老仍舊差距巨大。
縱然“出徒”，可這師父本領當真是望塵莫及的啊。
掛斷徐老電話，蔣震剛要給馮浩然打電話的時候，譚部長卻打了過來，告知去督導組找他。
蔣震當即收拾一下后，便去了督導組。
——
蔣震來到督導組辦公地的時候，辦公地仍舊忙忙碌碌。
只是，現在所有工作人員看他的目光都不一樣了。
畢竟，現場還有幾十名警察在跟紀委的工作人員交代問題。
幾十名就已經足夠震撼，可是，想到昨天晚上這里人山人海交代情況的警察們時，他們在感覺不可思議的同時，對蔣震的能力更是欽佩不已。
蔣震看到郭曙光時，皺眉問：“你怎么還在這兒？不是讓你去公安局那邊嗎？”
“我剛從那過來！”郭曙光笑著說：“那邊我早上七點就去給他們開會了，按照你的安排，把那二百多號警官做了重新編排。”
“安排完了？”蔣震有點兒小驚訝。
“呵呵，”郭曙光憨厚一笑說：“你這是不相信我的能力了呀？”
“你小子……”蔣震輕聲笑了笑，知道郭曙光跟著他的這些年，已經是非常嫻熟的“公安操刀手”，涉及到公安口的事情，他當真是有兩下子的，“行，晚上單獨去找我，我有事兒交代你啊。”
“好！”郭曙光正色應聲。
——
來到譚部長的辦公室時，李學基剛從譚部長辦公室里走出來，跟蔣震碰上面時，瞪了蔣震一眼之后，招呼也不打就走了。
蔣震見他那生氣的樣子，知道他是在譚部長這邊挨了批評。
但是，透過李學基那生氣的眼神，蔣震很清楚他李學基這是不死心啊。
看著他的背影，蔣震便想到了那風韻猶存的云州公安局的常務副局長任青青。
昨天下午，蔣震為了準備晚上那場緊急會，在賓館給任青青打了個電話，讓任青青去他房間談點事兒。
之所以讓任青青去他的房間，是因為眼線看到任青青來到了督導組下榻的酒店。
而且，還發現她抵達了高層們所住的17樓。
任青青說十分鐘趕到，蔣震則給她一分鐘時間，并直接掛斷了電話。
任青青果然不到一分鐘就趕了過來，頭發還因急促捆扎而呈現出凌亂狀。
蔣震就那么盯著任青青看，一直盯得她心里發毛，最后一句話就戳破了任青青所有的堅強——為了武強，甘愿上床？
想到自己給任青青交待的任務，嘴角不禁勾起一絲冷笑。
只是，時候不到，任青青這顆子彈是不能發的……
“咚咚咚”蔣震敲響了譚部長辦公室的門。
“進。”譚部長朗聲道。
蔣震走進去后，譚部長當即起身，沖著待客沙發做了個請的姿勢后，跟蔣震一起坐到了長條沙發上。
“昨天表現非常好。”譚部長首先肯定了蔣震的成績，而后問：“接下來你想怎么做？”
“趁熱打鐵！”蔣震一臉正氣撒謊說。
“是啊！就是該趁熱打鐵！趁著你那二百多勇士斗志正盛，讓他們好好地去查！好好地干！今天早上我請示了上級，上級是明確表示全力支持的！只要你敢打敢拼，上級絕對會做堅強的后盾！”
只是做后盾嗎？
呵……
聽著譚部長如此激動的聲音，蔣震知道譚部長這次是得到上級的肯定之后，想讓他蔣震戰前出馬，他譚部長戰后邀功了。
“譚部長放心，公安局那邊我已經做好了分工。”
“這么快？”譚部長感覺這速度有些不可思議。
“兵貴速不貴久嘛……”蔣震微笑說：“只是，我名不正，這言自然就不順啊。”
“唉……”譚部長聽明白蔣震這是想要正公安局局長之名的時候，當即輕聲嘆了口氣說：“我昨天在會場里那么說，本質上是想要停止付國安對你的打擊！他不是想要免了你、撤了你嗎？我那么說，他還敢嗎？他不敢了呀！但是……但是讓我幫你正名的話，唉。”
看到譚部長如此態度，蔣震便覺得自己和徐老都想對了。
這種突然性的激情，是靠不住的。
相信自己裝病“明退”之后，譚部長將再次暴露出自己的柔軟來。
歸根結底，這臨近退休的老狐貍，仍舊是保持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心態啊。何況，這掃黑還是得罪人的大事。
“你不要急，現在只要付國安免不了你，你就還是公安局的主事人！呵，放心大膽繼續干！好不好！？”譚部長笑著說。
“行！”蔣震笑著站起來說。
心想，你這個老油條，讓我加油出力，你在后面邀功請賞，完事兒還不給我正名？真當我是傻子嗎？
譚部長笑著站起來說：“好！叫你過來沒別事兒，就是問問你下步打算！聽到你趁熱打鐵這四個字我就放心了！我也相信你跟你的勇士們能打出一個漂亮的仗來！”
“領導放心，保證完成任務！”蔣震煞有其事地敬了個禮！
“哈哈哈哈！好好好！”譚部長一時間都笑不攏嘴了。
只是，到了第二天晚上時，譚部長就笑不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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