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才是碰頭會吧？”蔣震進了旁邊接待室的門之后，直接以一種平級的語感問譚部長。
這種“平級感”的語感，對于從政的人來說，是異乎尋常的敏感。
什么級別的人該有什么樣的語氣，在官場上來說，是一種非常重要的必備技能。
這種細微的語氣，就能體現一個人自我身份的自我認同感。
蔣震這種平級般的問話，對于譚部長來說，是有些反感的。
畢竟，這么多年的領導職位中，習慣了阿諛奉承的語感，除了面對上級的時候，還真是極少有人敢用這種問話的方式來跟他說話。
“嗯。”譚部長輕輕嗯了一聲。
蔣震能感覺到譚部長的不舒服，但是，蔣震為了最快速度跟譚部長“契合”在一起，必須要保持這種略顯高調的語氣。這也算是輕層次的露鋒。
“咱們督導組的第一次會議馬上就召開吧？”蔣震又忽然變得溫柔起來。
譚部長感覺到那種溫柔后，心情自然也舒服了一些，“對。五分鐘之后吧……到時候，你也過去，我給他們介紹介紹你。”
“譚組長坐。”蔣震做了個不卑不亢的請的動作。
譚部長坐下之后，翹起二郎腿問：“你是有什么想法要跟我談談嗎？”
蔣震心里那刻已經篤定了一件事情——雖然馮浩然沒有打電話——但他篤定絕對是殿下在背后推動了這次督察組的事情。
而眼前的譚部長，絕對是“自己人”。
“譚組長，這次組建的中央掃黑督導組，肯定是是要讓我來唱主調……”
蔣震不是用疑問的話說，而是用肯定的語氣，當這句話說出來時，他敏銳地觀察到譚部長臉上是沒有什么表情的。
這，再次驗證了自己的想法。
于是，繼續道：
“雖然是我來唱主調，但是，您是部長級人物，更是組長。所以，我必須要提前跟您溝通一下，待會兒開會的時候，我也好有的放矢。畢竟，云州的情況，是非常復雜的啊。”
“怎么？”譚部長沒想到蔣震會這么直白，但是，又覺得他這種鋒芒畢露的直白很聰明，放下翹著的二郎腿，微微探身問：“掃黑這種事情，可大可小啊……我看你這個狀態，像是要大干一場啊？”
蔣震從譚部長的言語中，嗅到了一絲保守的味道。
而后，瞬間明白譚部長對這次的行動多少是有些不情愿的。
想來也是，這種得罪人的事情，對于官場老油子來說，是十分不情愿做的事情。
畢竟譚部長也到了快退休的年紀了，臨了得罪人的話，也是擔心未來不能善終啊。
這就是年輕跟年老的差別。
可是，這次自己是要鋒芒畢露的！
你譚部長不幫著我沖鋒陷陣怎么能行呢？
“譚組長……”蔣震微微探身說：“我覺得這次的掃黑行動，必須要做到聲勢浩大。”
“聲勢浩大……”唐部長感覺真是怕什么來什么，這癟犢子難不成真是個愣頭青？
小小的副廳級把我這個正部級叫到這小接待室里面，跟下命令似的指揮我？
譚部長想表達不悅，但是，想到蔣震后面的馮浩然，以及更為強大的殿下大人，就他媽跟吃了個黃連似的，有苦也不能說啊。
“我覺得還是謹慎一點比較好。”譚部長說：“一切按部就班，先宣傳，再等待群眾舉報，然后，再尋著重點一步步解決。”
“不！咱們的節奏，必須要快！”蔣震直接否掉譚部長的想法。
蔣震經過剛才的試探，已經證明了內心的猜測，現在完全是拿著背后的殿下大人在壓譚部長，此時不壓更待何時？
此時不給這個掃黑組定上高調，待會兒開完第一場會議之后，再定就晚了！
人與人之間的第一印象非常重要啊！
這個督導組是正部級帶隊，團隊里面副部、正廳一抓一大把！
自己這個副廳級去干這個副組長，肯定不能服眾，所以，這個“借一步說話”的本質是“借權”。
在督導組第一次內部會議上，就要確定自己這個副組長統領全局的威信！
這事兒，不跟譚組長說明白的話，后面的節奏可就不好控制了！
“呵，年輕真好啊……”譚部長覺得蔣震這愣頭青的狀態，便知道不能硬碰硬，笑著說：“蔣震，年輕勇猛是好事，但是，督導組的權力當真是很大的，咱們是華國中央掃黑督導組，咱們是中央的一把劍，直插地方啊！什么事情都要認真梳理清楚后再匯報的啊，這中央一把劍砍下來，可是會死人的啊。”
“譚組長……”蔣震微笑說：“說句話，您別生氣哈。”
“你說。”譚部長感覺這個蔣震就跟那泥鰍似的，有種抓不住的感覺。
“為什么我感覺您在害怕啊？”
蔣震這句話說出來的時候，譚部長想要發火，可是，火還沒到喉嚨眼的時候，就迅速退了下去。
這小子的后臺，實在是太猛了啊。
他媽的，你怎么跟他發火？
領導的意思就是讓他來唱主調的啊！
“譚組長，這次的事情，還請您盡力協助我……”蔣震很是坦誠且認真地說：“如果您有顧慮的話，我想知道是什么顧慮。”
譚部長那刻感覺這蔣震當真是個敢挑事兒的人啊！
自己多少年沒有這種被下屬追問的感覺了啊！
如果換了普通的副廳級干部，自己一瞪眼對方就乖乖的！
可是，這個蔣震呢？
自己都表達到這個地步了，還追著不放，還追著要搞事！
“蔣震，低調點行嗎？我知道你想要對付武強，你放心，武強這次絕對跑不了！”
“武強？”蔣震微微皺眉說：“譚組長，您是不是有什么誤會啊？我覺得，武強在這次掃黑行動中，只是一個犧牲品而已啊。或者說，他只是這次掃黑行動中的“一槍”而已。”
“嘶……”譚部長聽到蔣震這么說的時候，當即倒吸一口涼氣，“你什么意思？難不成在云州還有比武強還要大的保護傘？難不成，你還想要利用督導組來壓制付國安書記？”
“不……”蔣震說：“云州的情況您不熟，但是，我來云州兩個多月了。對云州的基本情況，我是要比督導組內其他成員清楚的。”
“你說說，你想怎么搞？”譚部長漸漸開始激動起來。
“武強，咱們先稍微放一放……咱們把重點放在最繁華的州中區比較好！”
“人呢？州中區的誰？”譚部長又問。
“州中區有四大家族……”蔣震說：“這四大家族之前只在州中區活動，可是后來慢慢擴大到了整個云州。他們壟斷了很多行業，也控制了很多官員，武強只是他們圍獵官員中的一個而已。打掉著四大家族，斬掉他們的壟斷行為，才是我們督導組真正要做的事情。”
“蔣震……”譚部長說：“你是想要云州變天嗎？”
“譚組長……”蔣震說：“中央掃黑督導組來云州的那刻起，云州的天就已經變了……之前的云州，是被這些地方勢力遮蓋著的云州，我們中央掃黑督導組過來之后，就給他們的天捅出了一個窟窿來。現在有那么一絲光亮透出來，咱們可不能停下來跟他們同流合污啊。云州，咱們必須要讓云州這片天地晴朗起來，咱們中央督導組有這個能力，也必須要有這個魄力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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