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語小說 > 官獄 > 第197章 陰魂不散
  當蔣震說出自己一直隱藏的秘密時,付小青忽然間就不知道如何言語了。

  尤其是當蔣震說出孩子的事情來時,她更是驚呆了。

  “你……你是怎么知道的?”付小青問。

  “從穆新飛死之后,開始逐漸知道的……”蔣震說:“至于過程,還是有些復雜的。主要是李承民。前些日子我回去找你,剛要敲門的時候,聽到你跟你母親的聊天,說孩子是我的,然后還說李承民是你親生父親。于是,我當晚就去好了李承民。跟李承民說了之后,李承民跟我想到一塊兒去了。聯想到你母親在昌平縣見到我媽照片時的驚訝,李承民和我就共同猜想到這個結果。后面為了驗證,李承民還去你家里取了你的樣品。一條內褲和你丟進垃圾桶的衛生棉。”

  “我說我那條小熊內褲怎么找不到了,原來是他拿走了。”

  “嗯……鑒定結果跟我們之前猜想的一樣,李承民和你是親子關系,我和你是親緣關系。”

  “哦,這樣啊……”付小青雖然知道了事情經過,但是,大腦仍舊有些懵圈兒,仍舊覺得不可思議。

  “你是因為懷孕,所以才那么著急結婚的,對嗎?”蔣震問。

  “嗯……”付小青輕輕應聲。

  那刻謎底揭開時,她竟然有了一種釋懷的感覺。

  可,讓她感到迷茫的,是心底里那份愛依舊深沉。

  哪怕知道跟蔣震的“真實”關系之后,不知為何…仍舊迷戀那份溫存。

  或許是因為蔣震是她第一個男人的原因吧?

  只有他進入過付小青的身體……

  “我以為李承民昏迷之后你會很傷心,聽到你語氣這么平淡,我就放心了。”蔣震說。

  “我周圍的關系都亂了……”

  付小青轉頭看向窗外的霓虹,有些落寞地繼續道:

  “……我只知道李承民是我的親生父親,但是,我對他并沒有多少感情,相反,今天見他躺在床上的時候,我越看…我越看越覺得陌生。反倒是我媽,雖然知道咱倆的母親是蘇夢,可是我跟李愛榮相處了三十多年,怎么看、怎么想都覺得我只有李愛榮這一個媽。親情…現在親情對我來說,就跟個迷似的,我都不知道該怎么去看待和分辨了。”

  “對我呢?”蔣震大膽地問。

  因為蔣震也在迷茫和迷惑中,他知道付小青是自己“同母異父”的姐姐后,內心深處卻始終在排斥這種關系,他越是想要分清楚就越是會不斷去想。

  繼而,腦海中就翻滾出無數的不該有的畫面……

  哪怕狠下心來罵自己,都無法將內心深處的那份感情抹殺。

  愈殺愈濃。

  “對你的感情嗎?”付小青轉頭看向躺在床上手腳亂蹬的兒子,嘴角露出一絲無奈的笑,又迅速抹平,“呼”的嘆了一聲氣后,低聲說:“對你……也是不知道。你是我弟弟,我是你姐姐,這種情況下……我覺得想你都是種罪過。”

  聽到付小青最后那句“想你都是種罪過”的時候,蔣震許久許久未曾感受過的“愛的包裹感”再次顯現,縱然也有跟她同樣的負罪感,可是卻也有同樣的“想”。

  “孩子挺健康吧?”蔣震說。

  “嗯,懷孕前期就做過基因檢測,確定沒問題之后才生下來的,挺健康。吃得也特別多。跟……”付小青想說‘跟你一樣能吃’,可是忽然覺得這句話太過曖昧,便沒有說。

  “跟小豬似的?”蔣震笑著問。

  那刻的他站在窗臺前,一手拿著電話,一手不自覺地扶著面前的玻璃,看著窗戶鏡面反射中的自己,蔣震忽然發現自己好久沒有這樣輕松地笑了。

  這種自然而然的情感流露,是在耿思瑤那邊所找尋不到的一種自然情感。跟耿思瑤在一起的時候,更多的是一種責任感。感覺她愛得那么認真,便一定要用更多的愛來回報她。

  “聽思瑤說,你倆談戀愛了。”付小青說。

  “你覺得她怎樣?”蔣震問。

  “挺好的……”付小青心底剛剛升起來的愉悅感,忽然間不自覺地低落下來,可是,當初蔣震不知情,而自己這邊跟穆新飛也已經結婚,他跟耿思瑤談戀愛是合情合理的。

  想到這些,她收攏起心底的醋意,故作輕松說:“思瑤那么優秀的,你可別辜負了人家。”

  蔣震不想跟她聊耿思瑤的事情,轉移話題說:“穆新飛的家人沒再找你的麻煩吧?”

  “沒有……之前我都跟穆新飛說好了,只是形婚,我跟他都沒有住在一起過。可是,沒想到他后來竟然才想到孩子是你的,然后,還瘋狂地威脅我和我爸。穆新飛失蹤之后,他們仍舊覺得穆新飛只是失蹤,還不斷找我爸幫忙去尋找。所以,現在沒到找事兒的時候,他們覺得穆新飛沒死。”

  “那我就放心了……這件事讓付省長處理就好,他有能力擺平。”蔣震說。

  “嗯……”付小青輕輕應聲。

  蔣震忽然也不知道聊什么了。

  但是,哪怕不說話,卻也沒覺得絲毫的尷尬。

  靜靜看車窗外云亭縣的依稀燈火,感受著那邊付小青傳來的輕微動靜……

  縱然簡單,卻有種無法言喻的輕松美妙感覺……

  良久,傳來了一聲孩子的哭叫。

  “我先看孩子了……”付小青溫柔地說。

  “過陣子回去,抱出來讓我看看行嗎?”

  “對了,耿思瑤知道孩子的事情嗎?”付小青忽然想起來問。

  蔣震笑著搖頭說:“這種事情怎么能讓她知道?”

  “對,千萬不要讓她知道,別人也不能說。”付小青提醒說。

  “嗯……我知道,我會保密。”

  “我也保密……那,先掛了?”付小青說。

  “我可以隨時給你打電話嗎?”蔣震問。

  “嗯……”付小青輕輕應了一聲后,當即掛斷了電話去哄孩子。

  蔣震慢慢放下手機后,竟還有種落寞之感,一種短暫見面又突然分離的失落感。

  大抵是病了吧?

  最后,為何要問那么一句情人間才會說的話啊?

  ——

  那刻的蔣震和付小青,完全不知道自己被一幫長輩們給欺騙了。

  倘若李承民沒有腦溢血、沒有昏迷的話,或許還有謎底揭開的可能——他們沒有親緣關系。

  可是,現在這個最清楚的人,卻昏迷了。

  所以,現在來看,蔣震與付小青,將會在這個精心編造的謊言中繼續很長一段時間了。

  因為這個謊言,

  在他們心底里完美成了“無法改變的現實”。

  ——

  又是三天。

  曾經與蔣震搭檔過的昌平縣紀委書記王鴻濤突然空降。

  要知道紀委書記跟那些街道書記和副縣長并不相同,大多都是省管干部。

  雖然,大多數的紀委書記都是縣里提名市里批準省里備案,但是,蔣震的關系不一般,直接找李棟梁書記要的人,程序上自然是特別一些。

  如此一個空降下來的紀委書記,哪個明眼人嗅不出這特殊安排中的特殊氣味兒呢?

  不過,王鴻濤的空降,并沒有讓云亭縣的這些貪官們緊張。

  他們覺得只要天塌不下來,這云亭縣仍舊是魏成剛縣長說了算。

  鐵打的魏成剛,流水的書記,這是云亭縣不可能改變的現實。

  ——

  “吱”的一聲,蔣震下班后來到紀委的樓層,輕輕推開了王鴻濤書記辦公室的門。

  “走!別加班了!”蔣震說:“云亭縣雖說窮點兒,但是好吃的東西還真不少,今晚帶你去嘗嘗這里的特色田雞。”

  王鴻濤看著蔣震這么興奮的樣子,自己卻有些開心不起來,看了看自己這略顯破舊的辦公室,輕輕皺起眉頭說:

  “唉……我這都結了婚的人啦,拋家舍業跑到你這鳥不拉屎的地方來吃田雞,就是給我吃鳳凰我都沒心情吃啊。”

  說罷,一屁股坐到老舊的辦公椅上!

  結果,王鴻濤那一米八六的大體格,直接把舊椅子給坐塌了!

  那細細長長的撐桿直接穿透坐墊,直戳屁眼啊!

  “我操!”王鴻濤瞬間從地上竄起來,“這他媽的!真是……我真是夠夠的了啊!這都什么辦公條件啊!”

  “哈哈哈哈!”蔣震笑著走過去,看到那破洞而出的撐桿,笑著說:“這力度可以啊!哈哈!”

  “你還笑呢?”王鴻濤揉了揉屁眼,轉頭盯了蔣震一眼。

  “放心,暫時委屈一下吧!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在想啥,我跟李云亭書記要你的時候,云亭書記說了!原本想要提你干正縣的,結果被我給請到這里來了!呵,你放心,你這正縣一年之內絕對給你安排,而且,還是名副其實的正縣職務!”

  “讓我當縣長?”王鴻濤頗為懷疑地盯著蔣震的眼睛:“次話當真?”

  他剛才說那些風涼話的意思,就是想要讓蔣震提拔提拔。

  按理說自己這紀委書記見了縣委書記應該客客氣氣,可是蔣震是誰啊?在昌平的時候,就是自己的兄弟啊。跟他就該有什么情緒表達什么情緒,本來那正縣眼瞅著就要辦成了,結果一紙調令給搞到這大南方來。不給點正兒八經的大餅吃怎么能行呢?

  “我蔣震可不是只畫大餅不落實的人……”蔣震笑著走過去,低頭看了看,見他手不再摸屁股便知道問題不大,抬起頭頗為嚴肅地說:“不過,沒有成績可很難提拔你……你現在還不知道云亭官場的黑暗,等你見識到了這里的腐敗情況之后,我相信你會比我還要震驚。”

  “是嗎?”王鴻濤非但沒有擔憂,反倒是狼見了肉似的,“真有那么多貪官?”

  “幾乎無官不貪。”

  “那……”王鴻濤的嘴角忽然咧開,“……那還等什么?走吧!嘗嘗田雞去!”

  “哈哈,走!”蔣震轉身便走。

  “等等!”王鴻濤忽然轉過身去,拉開抽屜后,抓起三個監聽器,“順道把這些垃圾扔了……他媽的,跟我玩這套東西?你給我兩周的時間,我先把我們紀委的隊伍好好整頓整頓再去對付外面那些!”

  “兩周時間夠嗎?”蔣震問。

  “一看你就沒干過紀委,放心吧……”王鴻濤笑著說:“貪官越多的地方,紀委這些工作人員就越是吃香,整頓內部也是打開工作局面的一種方式啊!而且,效果非常好。走走走,咱們邊吃邊聊。”

  “嗯,我這里也有幾個情報,待會兒給你看看聽聽。”

  “相比于這些情報,我更愿意你在明面上大力支持我!開個大會,定下個調子,咱們真二八經、認認真真地使勁掀起一場反腐風暴!”

  “不僅要反腐,還要掃黑……這里的公安局長叫王子濤,多注意一下他。”

  “這公安系統可是硬骨頭啊……”王鴻濤嘆息一聲后,嘴角又勾出一道陰笑,“……不過,硬骨頭磨牙最好用!哈哈!”

  蔣震聽后,就覺得心里踏實了很多很多。

  開心地走進電梯之后,手機忽然響起……

  看到這個來電人的時候,好心情徒然就散掉,眉頭都不由自主地皺了起來。

  “這個徐老頭是誰啊?”王鴻濤指著屏幕問。

  蔣震沒有應聲,腦海里只有四個字“陰魂不散”。

  “叮”的一聲電梯門打開之后,他輕輕推了推王鴻濤的后背,見他走開之后,轉身接起電話:“喂,徐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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