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震那刻覺得耿東烈醉了，但是，他眼神中釋放出的在乎，卻讓他感覺耿東烈沒有醉。
“我…我不知道您想表達什么。”蔣震直言道。
“這個社會很瘋狂的啊！”耿東烈突然站起來，雙手張開抬起頭看向天空，“超級瘋狂！看看這片骯臟的天空！我們……”他迅速低頭，看著蔣震說：“我們都是沾著骯臟的人，歷朝歷代，幾千年的歷史！我們這些所謂活在頂端的人，都他媽的是人踩人、人殺人，踩著鮮血一步步走上來的！蔣震…你要知道，這個社會不是君子的社會，這個社會是小人的社會！你越成長越會發現，我們生活在一個算計滿滿的社會，小到人與人，大到國與國，都在算計……是不是？對不對？”
是不是、對不對，仿佛是耿東烈的口頭禪。
蔣震面對如此狀態的耿東烈，便覺的像是面對一個發癲的酒鬼。
可是，耿東烈像是要表達某種急迫，卻礙于自己的口才不行，難以形容。
于是，蔣震直接問：“您是不是擔心我跟耿思瑤成為…戀人……”
“擔心！可是，我又非常期待！我期待的同時，又擔心她不幸福！總而言之，還是我他媽的太有錢了！操！”
耿東烈直接抓過酒桌上的酒瓶，咕嘟咕嘟灌了兩大口之后，“砰”一下放下酒瓶，眼神冷冷盯著烏云密布的天空，“都是群狗娘操的！都是他媽的混蛋！你也是！”
蔣震迎上耿東烈那反感的目光，內心忽然覺得耿東烈是不是知道什么內情？或者說，他是不是知道很多自己不知道的事情。
他能做到省城首富的位置，必然有超出常人的人脈，或者說，他掌握著很多難以啟齒、不能啟齒的秘密？
“我…喝醉了……呵，好久好久沒有喝這么多酒了……”他再次攥住酒瓶，并原地轉了圈，姿態優雅得像是個練過舞蹈的人，一個昂首喝了一大口之后，慢慢放下酒瓶……
繼而，雙手疊在酒瓶上面，探身過來，看著蔣震說：“都是為了我的小寶貝，為了我的小思瑤啊……”
“嗯。”蔣震干硬地應了一聲。
耿東烈又往前探身，紅酒香撲了蔣震一鼻子，“知道我有多累嗎？知道我有多矛盾嗎？很多人看著我有錢，都想向我靠攏，他們都認為我很牛逼，可是，等活到我們這個地步才會知道，我們有多么多么受制于人……知道誰最恨貪官嗎？就是我們這些大商人！”
他騰出一只手，指著自己的鼻子，“就是我們這種人，最他媽的恨貪官！但是，你知道誰最感謝貪官嗎？還他媽的是我們這種人！！復雜不復雜？搞笑不搞笑？哈哈！”
耿東烈苦笑著繼續道：“我真不知道，讓思瑤跟著你，到底是對還是錯了……你提拔得太他媽的快了！你這個人太他媽復雜了！你跟我混在一起，不是好事兒！你懂我的意思嗎？我們兩人的結合是無敵的！但是，也有可能是個無敵的深淵……哈哈！醉了醉了！命運吶！”
耿東烈說罷，忽然轉身走了？
蔣震云里霧里，卻也莫名感到一種清醒。
仔細思索耿東烈剛才那些話，愈發發現他不像是真的醉了。
可能是覺得耿思瑤現在的態度是完全上心了，他是擔心耿思瑤跟我蔣震真的走到一起。
可，當初他是很希望耿思瑤和我在一起的。
上次來的時候，還特別熱情。
但是，這次卻為何一反常態呢？
難道真的是因為那句——我提拔得太快了？
這種快，讓他意識到了我的危險？繼而擔心耿思瑤未來的婚姻不幸福？
也只能這樣解釋了吧？
否則，他怎么會那么說？
“我們回來了！”耿思瑤拉著劉晴從門口走到露臺上來，笑著說：“劉晴太牛了！干倒了三個億萬富翁！好幾個人邀請劉晴明天繼續喝呢！還有還有，劉晴今晚真的賺大發了！一下攬了好多投資，力度比你還大呢！”
蔣震聽后，看向劉晴。
看到劉晴微笑著沒有否認，便感覺“平臺”的重要性。
同時，也感覺劉晴是真的聰明，也是真的有爬升的欲望。
只要給她創造個機會，她就能快速把握住，且能丟下女人的矜持，跟這群男人打成一片。
如此年紀、如此魄力、如此心計，當真讓蔣震覺得這個妹妹或許真是耿東烈所認同的商業奇才。
“我爸跟你聊什么了？”耿思瑤笑著問。
“沒聊什么，他喝醉了。”
“我爸能喝醉？不可能！”耿思瑤笑著說。
聽她如此說，蔣震這心就愈發不安。
“劉晴！來，咱們再喝點兒？你簡直神奇，喝那么多都沒事兒！”耿思瑤拉著蔣晴坐下后，就開始倒酒，邊倒酒邊說：“我也要練練酒，不能喝了總是哭！哈哈！”
耿思瑤嘴上那么說，可是，當晚喝醉酒的她，什么心里話都吐出來了。
甚至把自己故意叫付小青來的事兒，也給說了出來。
“我就是想要看看你跟付小青還有沒有感情……嗚嗚，我就是擔心你忘不了他！你知道嗎蔣震，我真的喜歡你，剛開始我還沒那么那么喜歡你，可是跟你生活了這半年的時間，我真的好喜歡好喜歡你！我也不知道為什么這么喜歡你，我是不是傻了……嗚嗚……你抱抱我嘛……”
劉晴在旁邊清醒地看著這一切，當與蔣震對視的時候，她的嘴角忽然勾起一道美麗且溫柔的微笑。
也是那一刻，蔣震的內心里忽然觸動了一下。
他不是說愛上了蔣晴，而是在劉晴身上發現了那么一絲付小青的影子。那種溫婉、嫻熟的氣質。
可是，想到耿東烈那會兒的介紹，說她在下面如何面對老總們的黃段子時，蔣震又覺得付小青根本不可能說出那種東西來，也不可能融入那種場合。
付小青身上那種“純”，是非常非常特別的。
這也是他為什么那么放不下付小青，也搞不明白付小青為何會突然結婚的根本所在。
那些行動，與付小青的本性，完全不符。
——
翌日清晨……
山莊的鳥兒在窗前巨大的榕樹上鳴叫，蔣震從客房的床上起身之后，走到窗臺前鳥瞰整個山坡。
看到耿東烈穿著運動服去跑步的時候，便趕忙穿上衣服下去。
因為穿著皮鞋，蔣震便在樹底下等著耿東烈繞圈回來。
耿東烈跑了一圈，看到蔣震時，便笑著走過來。
“昨晚喝多了，這會兒出出汗好多了。”耿東烈笑著坐到了長椅上。
“您昨晚沒喝醉，說的那些話我都記著呢。感覺您心里有股子火氣，一直沒發出來。”蔣震說。
“呵，這么多年過去，這個臭毛病還是改不了，一喝點酒就表露出自己的性情來。朋友總說我不成熟，可老子覺得去他娘的成熟！人這輩子，所謂的成熟不就是圓滑嗎？他媽的，圓滑過來圓滑過去，最后把自己圓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哪兒還有點自然本性了啊。”
“呵……”蔣震笑著說：“您性格是真好。”
“唉……”耿東烈轉頭看著蔣震說：“我可以不成熟、不圓滑，但是，你們從政的人，可得圓滑事故啊。”
“耿叔，”蔣震忽然說：“我和思瑤不可能……”
耿東烈聽后，直接站起身，走向洋房門口。
走到一半的時候，忽然轉身問：“趙家的鉑金集團，能給我耿東烈嗎？”
蔣震站起身，忽然不知道怎么回答這個問題了。
昌平現在需要一個強有力的集團來接手趙家的產業，但是，趙家的產業很多都涉及污染項目，蔣震想著利用這個時間段，實現趙家的產業升級。
單單是升級環保設施，就要投入數億元，這可是跟打水漂無異的投資。
如果耿東烈去的話，肯定能行，可是，合適嗎？昨晚秦老可是囑咐過自己這件事情的。
“耿總，”蔣震走過去：“我的價格可能比較高。”
“我派人去昌平，到時候你們談。”耿東烈說著，轉身就進了洋房。
進去后，徑直走向自己的臥室，脫掉汗漬浸濕的t恤后，剛要去洗澡時，床頭的手機忽然響了。
他看到那個號碼時，目光之后就露出了冷厲之色，隱隱還帶著恨意，可是接起電話的時候，卻忽然變成了一臉和氣，笑著說：“徐老……會安排好的，您放心……哪兒敢啊！呵呵，您放心，絕對安排好，已經跟他說了。放心、放心，您放心……哈哈，好，我肯定會好好給他上一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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