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爺,站起來了。”

  “站起來了!”

  老侯爺頓時惱怒。

  他又不是殘廢。

  “老爺我好著呢,你個老小子詛咒我不成?”

  但是緊接著他的雙眼就瞪大了,聲音顫抖的問道:“站起來了?”

  “叨擾父親休息,實乃兒之罪過。”

  人未至,聲已到。

  挺拔俊朗之人從門口走進來,背光之余,更顯得光芒綻放。

  老侯爺當即起身,快步至身前,激動扶住溫岳的肩膀,老淚縱橫:“我的兒。”

  “快,讓為父看看你的腿傷。”

  溫岳卷起褲腿,小腿傷口已經痊愈,只是腿骨還有些別扭。

  但是已經足夠了,對于老侯爺來說這便已經已經是極好的了。

  兒子重新站起來就是最好的結果。

  “哈哈哈!”

  “我兒站起來了。”

  老侯爺哈哈大笑,激動難耐。

  最后長出一口濁氣。

  本來佝僂的身軀挺拔了不少,滿面紅光。

  溫岳點頭。

  他知道,其實父親欣喜的是侯府重新有了傳承。

  不會出現瘸子侯爺,也不需要繼續等下去。

  但是至少這一刻,靖安侯是為他高興的,這便足矣。

  不管是裝樣子,還是真心實意,侯府的所有人都會是高興的,往日里那些不愉快一掃而空。

  更不會有人再提及曾經想要和溫岳爭一爭的二房。

  就像二房真的是暴病而亡一樣。

  “兒啊,既然你已經重新站起來,那婚約之事?”

  靖安侯壓低了聲音。

  一見曾經那么優秀的兒子又好了,靖安侯心中當即起了小九九。

  覺得娶安南伯之女有些門不當戶不對。

  安南伯雖也有些背景,但是和侯府相比還是差了許多。

  退婚之事,對方就是再有怨言,這啞巴虧也得乖乖吃下去。

  涂山君躲在魂幡里全程看戲。

  他覺得溫岳這人還不錯,但是溫岳他爹是真勢利眼。

  轉頭就要坑已經和自己定親的親家。

  唯一的優點就是,靖安侯還比較尊重溫岳意見的。

  實話說,靖安侯心中還是帶著虧欠和內疚的。

  他只是一個普通的二代紈绔出身,從溫岳爺爺手中接過爵位,沒什么主見,更是在大事上搖擺不定。

  若不是因為他是一流高手,可能早就被人給坑死了。

  對于自己父親這個性子,溫岳多少了解。

  搖了搖頭道:“父親不用再勸,安南伯在兒落難之際伸出援手,我不想辜負他們家。”

  “那,也行。”

  雖然為難,不過老侯爺已經不太在乎了。

  被人恥笑娶了瞎子沒事兒,只要世子沒有任何問題他就心滿意足了。

  “還有一件事需要父親幫忙。”

  “你說。”

  “我知道明日朝議,會就羅河一役的問題問責,并且重新選拔大將,組建大軍。”

  “我要成為此次出征先鋒官。”

  話音剛落,靖安侯臉上的笑容霎時凝固。

  直吹胡子瞪眼,惡狠狠的反駁道:“不行!”

  “常言道,吃一塹長一智,你傷勢剛好,又想送死?”

  “我不答應,說什么我不答應。”

  這反應也在溫岳的意料之中,溫岳緩緩道:“父親,你知道如果我不承擔的話,這個先鋒官會落在誰的頭上嗎?”

  “愛誰誰,總不能是我。”

  靖安侯大手一擺,坐回座椅上,端起茶碗就要喝。

  “您猜對了。”

  靖安侯手中當即虎軀一震。

  難以置信的盯著自己這個兒子:“當真?消息準確?”

  溫岳翻開手掌又壓了回去:“宮闈里的那位傳過來的。”

  “據說陛下已經和三位宰輔定了下來。”

  “爹呀,您明個兒啊,可就要披掛上陣了。”

  “行,要沒什么事兒的話,我就先回去。”

  溫岳帶著笑容轉身,同時嘟囔著數:

  “一”

  “二,”

  “三…”

  “慢著!”

  靖安侯長嘆一聲,走到溫岳的面前,露出笑容。

  溫岳也笑了起來。

  毋庸置疑。

  自己的這位膽小父親肯定會攔下他。

  靖安侯神情復雜的拍了拍溫岳的肩膀:“你長大了。”

  “爹還記得你小時候非要練武,最后練累了,用尿和泥,弄得自己滿身都是。”

  “我抱著你找水洗刷。”

  “一轉眼,你都這么大了。”

  “侯府交給你,爹很放心。”

  溫岳從最初的狡黠到驚訝錯愕。

  當靖安侯回憶小時候的事情,其實他也有感動。

  但是聽到最后,已是難以置信的震驚。

  這根本就和他想象的天差地別,曾經那個膽小怕死、沒有主見,見血就昏的紈绔侯爺去哪兒了?

  怎么聽著倒像是要把整個侯府都交到他的手上。

  不管是出于孝道還是原本的計劃,都不允許溫岳做出改變。

  原本胸有成竹的溫岳反而急切了起來:“爹,以您現在的身體,去戰場和送死無異啊!”

  縱然是一流高手又怎么樣?

  紈绔侯爺早年就掏空了身體,若不是煉臟境武者的實力,早死在女人的肚皮上了。

  又被成了仙師的向虎一刀震吐血,傷勢直到現在都沒有將養好。

  就這副身軀,去了戰場,根本不可能活命。

  “嘿!”

  “爹這輩子,活的窩囊。”

  “臨老了,替大梁赴死,應該也算半個英雄吧。”

  靖安侯看向門外。

  山河好看,人間煙火也美艷。

  真讓人留戀。

  “不行,我不答應!”

  這下子輪到溫岳跳腳了。

  別看家里這個是紈绔侯爺,但卻是家里的頂梁柱,要是真倒了,指不定出什么亂子。

  再說了,他現在實力超絕常人,不把北地掃絕,他感覺自己愧對向虎。

  還有便是要為魂幡里的先生收斂煞氣陰魂。

  若是被摁在梁都,只能收拾收拾些不入流的魑魅魍魎,什么時候才能出頭?

  涂山君原本只是抱著肩膀看戲,如今卻沉默起來。

  倒不是因為打亂了計劃。

  只是沒想到,就是這么個只看丁點小利益的侯爺,得知此事后竟會很平淡的坦然接受。

  于此時,涂山君突然明白溫岳的豁達坦蕩來自誰。

  正是眼前人啊。

  老侯爺揣著手,微微側頭看向溫岳,調笑道:“怎地,要做逆子?”

  溫岳定了定心神,神色復往日:

  “錯。”

  “兒正是因為純孝,方才阻止。”

  “再者,以我大宗師的實力,戰場縱橫又有誰奈何的我。”

  “您老還是安心在家養老的好。”

  靖安侯本以為溫岳會搬出一大堆的道理來說服他。

  正準備了滿腔的腹稿,等著溫岳說出話的時候劈頭蓋臉的一頓訓斥。

  也好體現自己的父親威嚴。

  誰想到竟然是個人武力。

  這下子倒真將他給鎮住了,面帶詫色的問道:“大宗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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