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學儒作為父母官，看著自己轄區內的百姓，遭此大罪，聲音里都帶了幾分悲戚。
蘇晚微蹙了眉頭，范學儒以為她是因為之前的事情不愿意去救治百姓，剛要開口求情，一旁的顧遠說道：“范大人，若要晚晚去醫治病人，還需要先解決一個人，否則別說是晚晚，就算是華佗在世也救不了那些百姓。”
“誰？”范學儒急切的問道。
“胡鶴年！”顧遠說道，接著，他把蘇晚在之前的藥渣里面發現紅娘蟲一事以及紅娘蟲的藥效毒性告訴了范學儒。
范學儒怎么都沒想到那天病人的情況突然惡化，居然會是胡鶴年在背后搗鬼。
他本來以為胡鶴年頂多也就是功利心重了一點，借著病人情況惡化的機會趁機為自己攬權邀功，卻怎么都沒想到，這一切居然都是他在背后主導的！
范學儒氣得吹胡子瞪眼，可是冷靜下來之后，卻有些無奈的說道：“阿遠，這事兒可能不太好辦，你們就算留著藥渣也沒辦法證明那藥渣里面的紅娘蟲就是胡鶴年放進去的，甚至，你們當著胡鶴年的面兒說出此事，胡鶴年還有可能會反咬一口，說是你們我那個藥渣里面放了紅娘蟲反咬他一口。”
顧遠微微勾起唇角道：“我有辦法，只消大人知曉此事，待會兒配合我一下便行。”
范學儒點頭應允。
顧遠和蘇晚戴好口罩，穿好防護服跟著范學儒走去隔了兩個胡同的胡宅的時候，都還沒有走近宅子，就聽到一片傷心欲絕的哭聲。
做好了全面防護的衙役抬著蓋了白布的尸體從胡宅里面腳步匆匆的出來。
而在胡宅外道路的兩邊則站著衙門去征集來的明事理的青壯年，在攔著因為親人救治無效去世，悲傷過度想要沖進去送親人最后一程，甚至是搶奪尸體的人。
再次見到這種哀鴻遍野的景象，蘇晚清亮的小鹿眼中，還是無法控制的閃過了一絲悲憫。
因為擔心蘇晚人手不夠，堅持要跟來幫忙的曾文賢看到這樣的景象，心中也是悲憤交加，若不是胡鶴年那個無良大夫橫插一腳，這些人說不定跟他一樣都已經好得差不多，再過一段時間就能回家了。
偏偏那個胡鶴年為了一點小小的權勢名利，便罔顧這么多人的性命，簡直可恨！
走進胡宅之后，里面的咳嗽聲更是不絕于耳，其中夾雜著不少人咳血的聲音。
再走進去見到病人的時候，就發現胡鶴年雖然帶著組織起來抗疫的大夫在檢查那些病人的情況，但是他們一群人卻是連病人的脈搏都懶得摸一下，就看一眼就算完事兒了，甚至看的那一眼里都還帶著嫌棄。
煎藥的灶房里更加全部都是些學徒在忙活，蘇晚仔細的看了其中兩個藥罐子，里面的藥雖然是對癥的，但不知道是藥方開得不對，還是抓藥的藥童粗心，反正藥材配伍的劑量都并不準確。
胡鶴年帶著捧他臭腳的那一幫大夫從安置病人的房間里出來的時候，就看見范學儒帶著蘇晚他們站在院子里。
他的臉一下子就黑了下去，“范大人，你這是什么意思？既然已經說好讓我全權負責這次癆病的治療，又把這小丫頭帶過來做什么？”
范學儒一臉威嚴的掃了胡鶴年一眼，“胡大夫，要邀功也是要擔責的，你可別忘了當初本官答應由你負責此事，你是簽了軍令狀的，要保證病人的性命無虞。
可如今呢？
便是今、昨兩日，病人就亡故了近三十！
倒是當初堅持要留下讓蘇大夫給治療的曾秀才母子都已經轉好，曾秀才更是已經幾乎痊愈，能過來給我們幫忙了！”
胡鶴年這時候才注意到曾文賢，他震驚的看著他，臉上的表情變了又變。
范學儒說這些話的時候，并沒有刻意壓低聲音，反而故意拔高了音量，確認里面那些還沒有完全病入膏肓的病人都能夠聽得見。
胡鶴年震驚之后，心里一陣陣的發虛，但是這時候，他就算心里再虛也不能表現出來，他梗著脖子說道：“癆病本就藥石無靈，再好的大夫也不過是能夠幫他們多拖一些時日罷了，能治好的百不存一。
這小丫頭能把這小子治好，純粹是運氣好，瞎貓碰到了死耗子，怎可作為案例？”
這時候，不消范學儒說話，曾文賢自己冷笑了一聲站出來維護蘇晚道：“蘇大夫那邊只有我和我娘留下治療，我和我娘現如今都好了。
胡大夫這邊卻是有好幾百的病人在救治，卻一個都沒能治好。
若蘇大夫治好我們母子是碰到了好運氣，那胡大夫你的運氣未免也太差了一點。”
曾文賢說這話的時候，也是扯開了嗓門兒簡直跟潑婦罵街一樣用吼的，為的就是讓里面那些之前相信了胡鶴年卻已經快要把自己給作死了的糊涂蛋能夠聽到。
若說剛才范學儒說那些話的時候，因為里面房間里咳嗽聲此起彼伏，很多病人并沒有聽得太清楚，那么曾文賢這一聲可就讓他們聽得清清楚楚的。
而且，他們當中不少人都還知道曾文賢，因為剛被送來隔離的時候，曾文賢母子是病得最重的。
現在半個月過去，病得重的曾文賢都已經活蹦亂跳還能跟人吵架了，而他們這些原本不那么嚴重的，在胡鶴年的治療下，反而病得越來越重，眼看著土就要埋到脖子了。
所有人都有著求生本能。
那些病人聽到曾文賢這話，也顧不得自己虛弱的身體了，掙扎了爬起來，就沖出了屋子，到了院子里，看到蘇晚就跪了一地。
“蘇大夫，求求您，您也救救我們啊！”
“蘇大夫，當初是我們不知好歹，不信您的醫術，信了這個沽名釣譽的胡鶴年，您大人不記小人過，別跟我們一般見識，我們不想死啊！”
……
胡鶴年看著那些拖著病體，跪在蘇晚面前苦苦哀求的百姓，氣得渾身都在哆嗦。
這些個不知好歹的癆病鬼，這些日子吃他家，住他家，就連他們用的藥，他也被范學儒忽悠著答應了全部從他家的藥房里面出。
結果到頭來，他們就是這么報答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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