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氏其實早就認出張靈秀了，只是還沒打過癮，就接著繼續錘。
聽到聲音，更是直接啐了一口，“我呸，老娘管你是誰，敢偷到老娘屋里來了，老娘非得把你的三只手打斷了！”
“娘，用這個打。”蘇晚默默的給陳氏遞過去了一根成人手臂粗細的大棒子。
陳氏丟下細竹竿，接過木棒，猛地一下就砸在了張靈秀的手臂上。
“啊——”
一聲殺豬般的慘叫聲響起，不僅驚動得顧家的人全都起來了，也驚動了村子里的狗，近處的狗吠聲又驚動了更多遠處的狗。
狗吠一聲接著一聲，此起彼伏的響遍了整個村子。
不多時，院子外面就傳來了雜亂的腳步聲。
張靈秀聽到狗叫聲的時候，就已經徹底的慌了，這時候她也顧不得疼痛，更顧不上顧家的人究竟有沒有認出她來，趁著陳氏打得累了的空隙，猛地站了起來，就往院子外面跑。
蘇晚故意讓開了路，外面聞聲趕來的顧家三個牛和萬氏、彭氏、江氏也沒有反應過來，眼睜睜的就看著她沖出了堂屋的門，沖進了院子。
這時候，顧家院門外已經能看到村民們匯集而來的火把光亮了。
“出什么事了？”
“聽聲音好像是大勇家遭了賊。”
“哪個不長眼的小毛賊居然敢偷到我們顧家村來了，拿好鋤頭，去幫忙！”
張靈秀聽見外面的聲音就慌了。
蘇晚跟著從屋里走了出來，隨手在屋檐下拿起了一塊劈好碼起來的柴火，微微側身彎腰，她手里的木柴脫手飛出。
張靈秀只覺得自己的腳彎處被什么東西擊中了，小腿地筋又痛又麻。
她整個人不受控制的朝前撲去，猛地撲在了地上，牙齒磕破了嘴皮，鼻子磕出了血，血腥味在嘴里蔓延開來。
張靈秀頓時痛得在地上打滾哀嚎。
正好這時候，來幫忙抓小偷的村里人到了，等在院門邊上的顧遠打開了院門。
眾人沖進院門，就聽見地上的張靈秀一邊打滾一邊嚎道：“你們別打了，別打了，我不是賊，我是楊大偉的婆娘，是我呀……”
蘇晚一邊朝張靈秀走近，一邊探著腦袋去看了早已經鼻青臉腫地張靈秀一眼，驚奇的說道：“咦，靈秀嬸子，怎么是你啊？
你三更半夜來我們家，跑進我爹娘屋里，撬了我娘的柜子，把我娘好不容易攢下的那點東西都搬出來干什么啊？”
蘇晚語氣純真，滿滿的都是不解。
雖然半句話都沒說張靈秀要偷東西，可這三更半夜跑人家屋里還把人家柜子撬了，不是偷東西還能是干什么？
趕來幫忙的村民拄著手里的鋤頭鐵鍬把張靈秀圍在了中間，紛紛議論著。
“還以為是哪個不長眼的小偷偷到咱們顧家村來了，沒想到會是張靈秀這婆娘。”
“嘖嘖，本來以為這婆娘賣女兒就已經夠喪良心的了，沒想到連偷東西這種事情都干得出來。”
“楊大偉娶了這么一個攪家精，可真是倒了八輩子的血霉！”
“這要是我家婆娘啊，我早就休回娘家去了，她也就是遇到了楊大偉那個沒脾氣的。”
……
大家都對小偷深惡痛絕，尤其是這種災荒年間，小偷不管偷到哪一家，偷走的錢糧都很可能是一家人保命的最后一點家底。
所以哪怕是本村的人，大家嫌棄起來也是沒有絲毫的客氣。
而這時候，處在大家議論中心的楊大偉，就拿著鋤頭站在人群的最后面，他怎么都沒想到，他聽到動靜慌忙扛著鋤頭來顧家幫忙抓小偷，抓的卻是自己家的媳婦兒。
楊大偉這時候只恨不得就地挖個坑，把自己給埋了。
可這時候，被打得鼻青臉腫的張靈秀求掙扎著從地上跳了起來，抬起袖子把臉上的血污一擦，一手叉腰，一手理直氣壯的指著村民們說道：“呸，飯可以亂吃，話不可以亂說，你們一個個的在胡咧咧啥呢？老娘偷他顧家的東西？
老娘偷什么了？
他們家那些布啊，糧啊油的全是從我親家那兒騙來的，我親家的東西就是我家的，我把我自己家的東西拿回去怎么了？”
剛才議論紛紛的村民們，瞬間都閉了嘴，以前雖然也知道張靈秀這個人嫌貧愛富、愛占小便宜，可誰也沒想到她臉皮原來這么厚。
大家一時之間都被她臉皮的厚度震驚到了，竟然不知道說什么才好。
原本就覺得無地自容的楊大偉，聽到這話，這些年壓抑的脾氣騰地一下就上來了，猛地沖進了人群里面。
“啪！”
楊大偉抬手就又給了張靈秀一個大嘴巴子，張靈秀本就被打得青紫一片的臉這時候更是疼得齜牙咧嘴，但是她不甘示弱，猛地就往楊大偉的身上撲，一雙手曲成爪子一樣的往楊大偉臉上抓。
“你個孬種，你還敢打老娘？老娘要不是當年瞎了眼，嫁了你這么個沒用的東西，老娘至于這么多年過得這么窩囊嗎？”
……
張靈秀一邊叫罵著，一邊往楊大偉的身上撓。
以往楊大偉對她從來都是打不還手罵不還口的，可現在，楊大偉的那一顆心徹底的寒了。
他在張靈秀朝他撲過去的時候，就伸手一把將張靈秀推倒在了地上，然后對顧遠拱了拱手，語氣里滿是滄桑的說道：“遠哥兒，麻煩你，幫老哥代筆寫一紙休書吧！”
楊大偉這話一出口，不僅在場的村民全都愣住了，就連張靈秀自己也愣住了。
好半天，她才回過神來，“好好，楊大偉，你要休了我，你可別后悔！”
楊大偉目光頹喪又寒涼的看了她一眼，“我只后悔我沒早點休了你。”
他本來是打算明天再休了張靈秀的，也不伸張，就悄悄的給她一紙休書，再把他們自己的小家存下的那點錢都給她帶走，她有點錢傍身，也沒有壞了名聲，日后要改嫁也好嫁一些，這些他都替她想了。
他心里對張靈秀其實是有感情的，自己想到要休妻心里也難受，所以今晚沒回房間里睡覺。
沒想到，他不回房間，反而方便了張靈秀跑出來偷東西。
楊大偉又朝顧家人拱手賠禮道：“大勇叔，嬸子，今晚的事情，是我們家對不住你們家，你們家若是有什么損失，我愿意賠償。
你們若是要報官，我們也絕不阻攔。”
張靈秀聽到這句話，才嚇得一屁股墩兒坐在了地上，回過神來之后，她剛才的囂張氣焰全都沒了，幾乎是在地上爬著過去，抱住了楊大偉的小腿，“當家的，一日夫妻百日恩，你不能這么絕情啊！我沒給他們家造成什么損失，你別讓他們報官啊！
告到了官老爺那兒，我要吃板子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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