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來迎接我的人之中,有一個叫做黃七的人吧?”
李添袖看向胡圖,周圍的鎮民也瞬間安靜了下來。
這是黃家和官家的戰爭,他們可不敢插手。
“現在在說殺人的事情,你可不要轉移話題啊。”胡圖冷笑著。
不過他想不明白,李添袖是怎么猜到這事和黃七有關的?
“因為昨天在現場的人可不止我一個,有人扮作了惡鬼的模樣,殺了張老頭。”李添袖解釋道。
“有人?我怎么知道你不是在胡說?”胡圖皺眉道。
“那你怎么知道這個張子孝不是在胡說?”李添袖反問道。
“他可是張醫生的兒子,難道會在自己父親的生死一事上撒謊嗎?!”胡圖被氣笑了,仿佛聽到了天大的笑話。
“我可是官,我難道會在公平的事情上撒謊嗎?”李添袖反問道。
“誒!這可就未必了。”
胡圖這次是真的笑了:“這天下的貪官可不少,你這個說法可沒法服眾啊。”
“貪官多了,逆子就少了嗎?”
李添袖也笑了,反唇相譏:“你能想到我的不對,而張子孝敗光了家業,母親得病在外流浪多日也不見接回,那即是不孝。
怎么你就能篤定他一定是個正直的人呢?”
“是啊,這張子孝可是出了名的啃老。”
“他欠老子三十塊錢還沒還。”
“墨先生和黃老爺對抗,那我肯定是更相信墨先生的。”
鎮民的目光如同釘子一般刺入張子孝的骨髓里,讓他滿頭大汗,不敢抬頭。
不過他們畢竟只是來看熱鬧的,這些思緒也只是在心底想想,并沒有人說出來。
胡圖也陷入了沉默,一時間無話可說。
老龔見狀,也出來站了場子:“找人去通知黃七吧,讓他去張家。這是傳喚,不是在和你玩推理游戲。”
“既然縣長要求,那我們肯定得照辦。”
胡圖聽聞,熟練的擠出一抹笑容,反問道:“可事后要是查明,縣長要是冤枉了好人,那該怎么辦?”
“這是正當的調查流程,他沒有罪我們自然不會抓他。”老龔并不接招。
“兇手逃跑的時候小腿被我刺了一刀,你讓他過來,如果腿上沒有傷,自然就能洗脫嫌疑。”李添袖也補充道。
“好。”
胡圖正等著他這句話呢,當即派人回了黃家。
反正他已經做了萬全的準備,只要案情陷入僵局,優勢自然會重新回到他們手上。
于是,一群人浩浩蕩蕩的來到了張家。
那里的殘骸令人觸目驚心,地上的血跡早已被處理過,幾乎看不出痕跡。就連黃七偷襲時踩爛的房頂,也被人給填好了,不留一點余地。
“現場全被破壞了,你能搞定嗎?”老龔忍不住皺眉道。
像這種災難級的現場,當代的神探十天半個月的都沒法解決,對方裝傻充愣的話,根本拿他們沒什么辦法。
“我全拍下來了。”
李添袖在老龔旁邊低聲耳語道:“我們的目的不是揭露這個案子的真相,而是打掉他們的氣焰,最好還能斷掉他們一條手。”
“你……怎么能夠這樣?!”
老龔會意,連忙裝作一副吃驚的樣子,仿佛和他發生了什么意見分歧。
此時黃七被黃家的仆人抬了過來,剛好就看到他這副模樣,連忙詢問胡圖:“怎么樣了?”
“一切都在我掌握之中。”
胡圖自信一笑,旋即走上前道:“人我已經帶來了,不知道墨先生想要看到什么呢?”
“你的腿怎么了?”
李添袖笑著上前,一副勝券在握的樣子。
這一口咬死的樣子正中黃七的下懷,他自得的拉起褲腳,冷笑道:“這傷還是昨天迎接你們的時候被縣長誤傷的,我沒追究你們就算了,你們還要反咬我一口?”
“只是調查,不需要那么激動。”李添袖笑道。
“好,就讓你調查個夠!”
黃七一把扯掉繃帶,怒道:“你好好看看!這到底是劍傷還是槍傷!”
畢竟是實打實的開了一槍,他腿上的傷口已由刺傷變成了洞穿傷害,看起來鮮血淋漓。
“哈哈哈,沒想到黃七爺為了脫罪,竟然能做到這種地步。”
李添袖看樂了,饒有興致的拿起他的腿,指出其中的疑點:“傷口上能看得出灼燒和火藥的痕跡,這是近距離開槍才會導致的結果,而昨天縣長射擊的距離可不止一百米了吧。”
“我……”
“他用火藥止血了,有什么問題嗎?”
胡圖幫黃七回答了這個問題。
“那么這雙鞋總是你的吧?”
李添袖順手扒下了黃七的鞋,打量著上邊的紋路。
這是一雙跑鞋,牌子叫騰達,鞋底的材質為PU(聚氨酯),紋路為加大摩擦的波浪紋,在這個年代算是奢侈品。
“你拿我鞋干什么?”黃七并未否認。
“因為我看到你的鞋底上有一個被割裂的創口,有點熟悉。”
李添袖笑著站起身,走到院子的一角,掀開一張覆蓋著的瓦片,那下面剛好還留著一個腳印,那紋路和黃七的鞋底一模一樣。
“哎喲,看來有人收拾場地的時候不是很細心啊。”陳希笑道。
“這……”
黃七的表情一僵,下意識的要向胡圖求助。
胡圖也沒有料想到這一疏漏,黑著一張臉不說話,把手放在背后打了個手勢。
黃家的仆人瞬間會意,一角踹在張子孝的屁股上,使其一個踉蹌摔到,破壞了地上的腳印。
“你干什么?!”
野獸暴怒的想上去揍人,卻被老龔給拉住了。
“哎呀,張子孝你是怎么回事?!”
胡圖也裝模作樣的上前,指責張子孝。
“不不不,不是我呀……”
張子孝只敢喊冤,但又不敢指出是誰做的。
而意識到李添袖還存有后手之后,胡圖也不敢再托大了,直接使出了殺手锏。
“比起這些物證,我覺得人證的話更重要吧?這里這么多鄉親,你們昨晚上有沒有看到什么,能不能出來給我們七爺做個證呢?”
“有的,我昨晚親眼看到墨先生他們進了張家!”
“對!還是翻墻進去的!”
“我放在外面的水缸都被炸破了。”
“他肯定是兇手。”
接受到胡圖的暗示,被威脅過的鎮民連忙出言作證,矛頭直指李添袖。
而看著表情逐漸變得懷疑的旁觀者們,李添袖眉頭皺起,沉聲問道:“在場這么多人,看了剛才的疑點,難道還看不出來真相嗎?”
鎮民們面不改色,如同看著一個將死之人。
偶有覺得慚愧的幾位,也只是低著頭,不敢直視他的目光。
看著他們這副冷漠的模樣,李添袖仰頭笑了出來。
鵝城最后一個有良知的人,或許已經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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