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手里的打火機叮的一聲打開,強行穩了穩心神。
醫生檢查得很細致,盛又夏緊張地抓著床單。
“傅太太放輕松,進去一下就好了。”
“嗯……”
她不知道是因為不適還是什么,發出了一聲顫抖的音。
盛又夏腿繃得更緊了。
傅時律則是全身都緊了。
“好好檢查下,一年了,為什么到現在都懷不上?”
醫生不敢懈怠,儀器也都上了,盛又夏最怕這些檢查,被折騰得不輕。
“有些報告要到下午才出來,到時候我會打電話通知您的。”
盛又夏穿好了內褲,還有些疼。
她聽到椅子被推開的刺耳聲傳來,緊接著,一雙手拉開了簾子。
盛又夏忙將裙子放下去,傅時律抓起她的一條手臂,想要扶她起來。
她想到了昨晚的那通電話,莫名覺得惡心。
傅時律個頭高,盛又夏的目光落在男人的細長手指上。
這是一雙手術醫生的手,救死扶傷,但盛又夏懂這個男人,他從內到外,都是一把狠骨頭。
她撇開了他的攙扶,“我自己可以。”
傅時律的涼薄都透在臉上,“走吧。”
傅時律快步出去,盛又夏跟在后頭。
來到走廊上,強烈的光射過來,盛又夏聽到有小護士在跟傅時律打招呼。
“傅主任好。”
他淡淡地應聲。
但盛又夏抬起的目光,卻突然變得很模糊,她只能看到一個高大的影子了。
盛又夏有些驚慌,怕被傅時律看出來,她著急上前兩步,一把牽住了他的手。
傅時律扭頭看她,“不說你自己可以?”
即便隔得這么近,可盛又夏已經看不清傅時律臉上的表情了。
她勉強扯了唇瓣,“我們好歹是夫妻,牽個手,能少你一塊肉?”
盛又夏話音落定,傅時律的手就抽走了。
她聽腳步聲,他似乎走得更快了。
盛又夏急忙要追,肩膀卻不知道撞到了什么人,緊接著就是哐當的東西落地聲。
撞了她的病人家屬氣急敗壞,“你沒長眼睛啊?我準備的飯菜全撒了,你是不是眼瞎?!”
盛又夏只能看清模糊的人影,她不敢再亂動了。
她聽到有腳步聲折回來,那是傅時律的聲音,“嘴巴里放干凈點。”
“她撞了我,走廊這么寬,不是眼瞎是什么?”
盛又夏呼吸沉窒,眼睛確實又看不到了。
傅時律掏出錢夾,隨手抽了幾張紅鈔票。
那名病人家屬還想說什么,但一看到男人冷冰冰的臉,還是乖乖閉了嘴。
“走吧。”傅時律沉聲道。
盛又夏想去拉他的手,但是落了個空。
她踩出去的腳落在了那灘飯菜上,很快,地磚上多了個油油的腳印。
拿了錢的人小聲嘟囔句,“眼睛真看不見嗎?”
盛又夏走了幾步,又被人給撞了肩膀,她痛得沒有吱聲。
她依稀看到靠墻有一排深藍色的椅子,她走過去坐了下來。
傅時律見她沒跟上,皺著眉頭看向她。
“你不走?”
盛又夏閉了閉眼睛,“我想坐會。”
傅時律但凡對她上點心,總能看出她的不對。
只可惜這男人心里沒有她。
盛又夏身子往后輕靠,視線望向傅時律站著的方位,“你能坐下來陪我一會嗎?”
她不知道她的眼睛待會還能不能變好,她害怕一個人在這待著。
傅時律的手機鈴聲適時響起,盛又夏聽到他接通了,“喂?”
那頭傳來一個女人的聲音,“傅主任,念薇眼睛痛得厲害,她背著我吃了好幾顆止痛藥。”
“我馬上過來。”
盛又夏那一聲‘別去’壓根來不及說出口,傅時律就已經準備離開了。
他收起手機,盛又夏囁嚅著,還是張了嘴,“傅時律,你能不能晚點去?哪怕陪我十分鐘也好。”
傅時律看她坐在那里,整個人沒什么不正常的。
一個健康的人,體會不到失明者的痛苦。
“你要不想現在走,你就坐會,我晚點送你回去。”
他的尾音躥進了盛又夏的耳中,一字一語,鋒利且冷漠。
句句鉆心。
盛又夏眼圈內泛起潮濕,眼球傳來刺痛感,“傅時律!”
旁邊,許是有人看她可憐:“別喊了,人都走遠了。”
盛又夏望了望四周,她像是被拋棄在了這,眼睛看不見后,寸步難行。
許久后,盛又夏才恢復了些清明,她撥通了馮媽的電話,讓她來接她。
一直到晚上,傅時律才回來。
他身上帶回了醫院里的味道,他脫掉了外套,見盛又夏還沒睡。
“你什么時候回來的?”
“你回去找我了嗎?”
傅時律手指落到袖口處,慢條斯理地解了個扣子。“嗯。”
“我自己回家了。”
傅時律去浴室前,看了眼床上的女人,燈光從她的肩頭滑下來,襯得她眉骨清冷。
他像是在跟她解釋,“白天有兩臺大手術,所以回來得晚了些。”
盛又夏漫不經心:“噢。”
傅時律洗完澡上床,掀開被子,涼氣趁勢而入。他靠過來時,腿觸碰到了她,盛又夏躲開了。
“梁念薇的手術,是你親手操刀嗎?”
傅時律心事重重的樣子,從床頭柜上拿了盒煙。
他很少抽煙,盛又夏撐坐起來,冰藍色的火焰躥出,傅時律眉眼都被拉得模糊。
他吞吐著煙霧,說了聲,“是。”
“那有什么好擔心的,你是醫學界的神,這對你來說就是一臺小手術罷了。”
盛又夏也幻想過,如果她的眼睛由傅時律親自來治,那么痊愈的機會是不是會更大?
只可惜,眼角膜只有一對。
傅時律眼睛望向她,逼仄感壓近,“你是從哪打聽到梁念薇的?”
盛又夏伸手撥了下長發,“不用打聽,我懷疑有狗仔暗戀你,所以天天盯著你的花邊新聞。”
傅時律斜睨她一眼。
盛又夏勾了勾唇,“狗東西。”
男人夾著煙的手一緊,“罵誰?”
“狗仔啊,我時不時站出來替你澄清一下,我也很累的。”
傅時律嗤笑聲,“你不是習慣了?”
這男人,真是狗到家了,她瞎了眼才會愛他這么多年。
煙味鉆入了盛又夏的鼻翼間,她伸手揮了下,傅時律雖然平時也會抽煙,但在房間里,在她的床上,這還是第一次。
“你這次……是認真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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