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綰狠狠打了個噴嚏，登時腦子嗡了一下。
這可把邊上的枝月給驚著了，“夫人這是受了涼？”
“不打緊，不打緊。”燕綰搖搖頭，揉了揉自己發癢的鼻尖，“待會我喝點姜湯便是，許是這兩日忙碌，所以身子有些虛弱，不吹風便是。”
枝月滿臉擔慮的瞧著她，“果真？”
“我自己就是個大夫，你說呢？”燕綰報之一笑，“沒是，看著點爐子，上次壞了一鍋，這次可不敢了，且小心著點。我自個的身子，自個心里清楚，不要緊的。”
枝月點點頭，夫人都這么說了，她自然也不好繼續追問什么。
這一鍋丹藥出來的時候，燕綰如釋重負的松了口氣，“先涼一涼，待會再裝入瓷瓶之中。”
“是！”枝月頷首。
這些藥，現如今就是燕綰的寶貝疙瘩，可舍不得磕著碰著，仔細得不得了。
“夫人先歇著，這些活讓奴婢來，奴婢都已經習慣了，不會大意的。”枝月動作麻利，早些年是殺人的暗衛，現如今儼然藥廬里的小藥童。
甚至于有些藥材，一些簡單的方子，枝月都爛熟于心，記得清清楚楚。
“好。”燕綰點頭，“你且小心看著，我出去透透氣。”
順便，伸個懶腰。
說實在的，這些日子以來，她與枝月一直窩在這院子里，實在是憋悶得很，若是再不出去散散心，怕是真的要悶壞了。
人，不能一直待在一個地方，否則跟坐牢沒區別。
還剩下兩鍋藥煉制妥當，就可以離開了，畢竟這地方其實不算是太安全，做完了事情就得盡快離開，避免有些人搜尋到這里。
此前出過事，后來雖然被解決了，但不是永久，挨家挨戶的搜，早晚會找到的……
今日天氣好，陽光明媚，又想吃那一碗餛飩了。
不知道為什么，出現在燕都之后，有些東西好像正一點一滴的從腦子里的某個黑匣子中，徐徐往外涌，如同雨后春筍一樣。
腦瓜子有些嗡嗡的，說不上來的難受，但又沒什么本質的問題，畢竟她很清楚自己的身體狀況，腦部淤血沒有散盡，所以有時候會忽然想起點什么。
記憶都是曾經被語言表述過的，倒是沒什么覺得奇怪，但想起來之后，人的情緒會跟著變化，以至于有時候覺得心里就跟卡著一根刺似的，咽不下去、吐不出來。
晃了晃沉重的腦袋，燕綰緩步走在回廊里，吹吹風也許能好一點。
恍惚間，她忽然瞧著回廊盡處站著一人。
“誰？”燕綰當即低聲呵斥。
然，院子里空空如也？
沒有人？
燕綰揉著眉心，莫不是自己走神了？
又或者是因為最近太累，導致了精神恍惚？
扶著欄桿，燕綰徐徐坐下，伸手揉了揉眉心。
驀地，耳畔傳來一聲低喚。
“綰綰？”
燕綰頓時僵直了脊背，慌忙轉頭看向四周，視線慌亂的逡巡著，想要找到聲音的來源。
這聲音，跟夢里的聲音很是相似？！
“誰？”燕綰站在那里，“誰？”
暗衛首領從暗處走出來，“夫人，您怎么了？”
“剛才誰在喊我？”燕綰問。
暗衛首領顯然是愣住了，左看右看，“方才這里，只有您一人，沒有人靠近，也沒有人喊您。”
“沒有人？”燕綰皺眉，“真的沒有人嗎？”
暗衛首領行禮，其后很是斬釘截鐵的告訴燕綰，“沒有，只有您一人。”
“你回去吧！”燕綰嘆口氣，“大概是我太累了，出現了幻聽。”
暗衛不敢吱聲，這些主子們的事情都不是他一個當奴才的可以置喙，既然夫人說沒事，那便是沒事，不該問的就別問。
深吸一口氣，暗衛縱身一躍消失無蹤。
等著暗衛消失，燕綰仍是坐在欄桿處發愣，一下子出現了幻覺，這可不是什么好征兆，她自問身子沒什么問題，所有的錯覺可能都是因為淤血的緣故。
想了想，她伸手摸了摸自個的后腦勺……
這個地方的腫塊還在，當初老頭把她救回來的時候，就說過這個腫塊沒那么容易消失，尤其是腦部的腫塊，因為位置太特殊，需要一定時間去自我吸收。
她的淤血和當時的心里緣故，導致了失憶，老頭心生不忍，所以沒有特別針對這個腫塊給她診治，導致了現在她有點心慌慌的感覺。
也不知道，是不是會惡化？
醫者不自醫，這是沒辦法的事情……
“夫人？”枝月一聲喊，愣是把燕綰驚了一下。
燕綰面色瞬白，待看清楚了來人，這才如釋重負的松了口氣。
倒是將枝月也給嚇了一跳，“夫人您這是怎么了？臉色不好看，是哪兒不舒服？那兩個噴嚏，定是受了涼的緣故，奴婢這就去給您熬點姜湯，您趕緊喝上一碗再說。”
“好！”未免枝月擔心，燕綰報之一笑。
枝月著急忙慌的離開，也不敢再逗留，夫人的身子要緊。
瞧著枝月離去的背影，燕綰斂眸嘆口氣，可能真的需要給自己開一副藥才行，要不然任由這樣的情況下去，來日遇見什么事兒再出幻聽幻覺，那可就糟了。
雖說不會功夫，沒辦法幫他們的忙，但總不能讓自己成為他們的累贅，拖累薄言歸和燕麟吧？
耳畔，時不時有人在喊。
這會倒不盡是喊她的名字，還有人在說話，但是聽得不是太仔細，仿佛是在爭吵，又好像是在議論，亂糟糟的，讓人分不清楚到底是何種情緒？
太吵了！
太吵了！
燕綰狠狠閉了閉眼，伸手捂住了耳朵。
都別說話！
都別吵了！
內心深處的煩躁，讓她坐立不安，一瞬間只覺得天都黑了，視線里到處都是人影，看不清楚是誰，但有說有笑，有男有女，甚至于他們從她跟前走過，既現實又荒謬。
“別吵了！”燕綰捂著耳朵，“我……”
視線里，愈發漆黑。
漸漸的……
天旋地轉，黑天混地。
燕綰痛苦的皺起眉頭，卻只看到枝月張了張嘴，然后驚恐的朝自己跑來。
眼前一黑，什么都消失了。
“夫人？夫人！”
枝月厲聲驚呼，眼睜睜的看著燕綰身子后仰，直挺挺的朝著地上躺去。
說時遲那時快，枝月縱身一躍，穩穩接住了燕綰，“夫人？夫人！快，快去找大夫，快找大夫！”
夫人，您可千萬千萬不要出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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