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嵐眼中滿是失望，也許是一次次的失望積攢得太多，多到她沒法再裝下更多失望。
“嵐嵐，你能不能體諒一下我。”
葉誠急躁地揪著自己的頭發，“我知道你嫁給我，委屈了。我也知道你跟昭昭在我家受了很多委屈，你讓我替你們跟我媽討個公道，這又不是法庭打官司，清官還難斷家務事，什么公道不公道，我媽還能活幾年。”
葉昭很想大聲喊，奶奶最少還能活二十年，前世她比你和媽媽都能活，你們死了她還沒死呢。
不過此刻看到父母各自鐵青著臉，她覺得還是閉嘴比較好，矛盾已經挺激化了。
“再說為了你和孩子，我也做出了很多犧牲。我一年只回家三次，平日里住在武市，你隨時都可以回家隨時可以見到自己的父母，你的兄弟姐妹也可以隨時來家里看你。
我呢，我在這個城市只有你和女兒，我的父母我的弟弟們，他們很少來，為什么不來，他們不想打擾我們的生活，因為他們知道你不喜歡。
我已經犧牲了跟自己家人相處的時間，一年不過就幾天回趟家，你為什么就不能替我考慮一下，就這么幾天時間，怎么就不能忍忍，他們說什么做什么，你不搭理不就行了嗎？”
葉誠終于吼了起來，他很少憤怒，可每次妻子跟家里人產生矛盾后，妻子不依不饒，總是要他主持公道的事情，她為什么每次都逼自己。
葉誠想說，他一個農村娃讀書出來不容易，家里兄弟五個上面還有個姐姐，母親再不好，也辛辛苦苦養育他長大，母親雖然有錯，但她一個農村婦女，沒文化沒見識，就是這樣的，農村女的不都這樣，你指望她能有什么提高。
誰家不重男輕女，誰家不打罵孩子，農村人窮農村人苦，所以農村人注定沒辦法太在意生活中的細節，在意孩子的心情，因為生活這個重擔死死壓在身上，壓的父母不能喘氣，所以他們對孩子也是粗暴的。
可還不待她說什么，林嵐終于憤怒，她忍了又忍聲音顫抖道：“以前是我傻，是我把你想的太好。現在我告訴你葉誠，我跟姑娘選擇吃虧是因為愛你，但現在我不愿意吃虧了，我也不愿意我的孩子吃虧，我們以后再也不會跟你家任何人任何親戚朋友接觸。
你愿意就過，不愿意我們就分來。”
“爸，別說了，你們倆都在氣頭上，別說了。”
葉昭說著把林嵐拽回臥室，葉誠重重跌坐在沙發上，痛苦地抱著腦袋，為什么會走到這一步，為什么妻子如此厭惡自己家的人。
回到臥室林嵐再也忍不住，當著女兒的面，落下淚來，葉昭緊緊握著林嵐的手，明明是夏天，媽媽的手冰冷潮濕，還在微微顫抖。
“媽，你別跟爸爸吵了，只要咱們下決心不跟奶奶那邊兒接觸就好，爸爸想說什么就讓她說。其實奶奶那邊兒對咱們家就是要錢，死要錢，沒別的。
人就怕無所圖，只要有所圖，就有弱點，不過是錢而已，很容易滿足的。也許要不了多久，奶奶會把你我當祖宗一樣供著，好吃好喝緊著你我，再也不敢對你我說一句重話，只要我們足夠有錢。”
林嵐望著女兒，眼底閃過擔憂，女兒這是在說什么沒頭沒腦的話，一定是被老葉家的人氣的，給孩子都氣的說胡話了。
林嵐也不哭了，“昭昭，沒事，你爸不疼你，媽疼你，以后媽再也不讓你跟你奶奶接觸了，你遇到他們就避開，好漢不吃眼前虧。”
葉昭點點頭，去奶奶家折騰了三天，累得不行，打了個呵欠回屋睡覺了。
葉昭不知道父母最后怎么樣，反正她一覺睡醒已經晚上七點多了，喝了母親煮的粥，吃了一些鹵菜，感覺人舒服多了，吃飽喝足后她回去寫書。
隨后幾天葉昭發現，父母似乎在冷戰，父親做好了飯，母親卻不吃，只說自己在食堂吃過了，每天晚上葉昭跟父親在一個桌子上沉默的吃飯，氣氛十分尷尬，父親不說話，葉昭也不知道說什么。
一連幾天都是如此，明明一家三口在屋里，卻安靜的可怕，母親雖然每天回來的挺早，但卻不吃父親做的飯，父親每次叫自己去喊母親吃飯，母親都是吃過了一句帶過。
最后只能是葉昭陪著父親吃飯，沉默的飯桌上，讓柔軟的米飯里都變得難以下咽，葉昭心里的怒火也在一天天的變大。
每次都是這樣，為什么每次父親都不肯認錯，哪怕是哄哄母親，他不肯讓奶奶吃虧，可媽媽和自己每次吃了虧，他為什么就不能說點好聽的，哄哄媽媽和自己，他做出這副沉默的樣子給誰看。
好像自己跟媽媽對他做了什么十惡不赦的事情一樣，每次搞得都好像是自己和母親虧欠了他，太可惡了。
葉昭的憤怒，甚至被晚上打來電話的顧宴廷都聽了出來，“葉昭，你是不是最近不高興？”
“怎么了？”
“你聲音不對，以前都是很輕松的，今天聽著不對，發生什么事了嗎？”
“顧大哥，你爸媽會吵架嗎？”
顧宴廷一愣，隨即幽幽道：“昭昭，你忘記我跟我父母幾乎沒住在一起過嗎？不過……我在京城住院這段時間，倒是經常跟父母接觸，據我觀察，雖然我父親少言寡語，可他只要那句話說的我母親不高興了，他就會立刻道歉，甚至會做出一些許諾，直到我母親開心。”
葉昭有些吃驚，她聽伯母說過，自己的丈夫是高級科研人員，不光沉默寡言還很死板，跟這樣的人生活挺無趣的，沒想到葉伯父居然會有這一面。
“那如果，我是說如果，如果你爸爸家的人惹你媽媽不高興了，你爸爸會因為維護你媽媽，不惜跟他自己家的人鬧翻嗎？”
“會。”
顧宴廷的回答沒有絲毫猶豫，甚至聲音里透著斬釘截鐵。
“我的父親曾經告訴我，當他組建新的家庭后，跟他最親的人就是老婆孩子，任何人傷害他的老婆孩子，就是傷害他。”
“我懂了。”
葉昭輕輕掛上電話，留下一聲嘆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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