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語小說 > 風華鑒 > 第一千二百八十章 吾兒,冤!
  公堂寂靜,蕭臣朝著宋相言重復一遍自己剛剛說過的話。

  唯一證人,是袁忠。

  “袁忠在哪里?”宋相言緩過神,正色問道。

  這才是重點。

  不管蕭臣說的話有多合情合理,審案看的是證據,沒有證據蕭臣就算說的是事實也毫無意義,而且誣陷朝中重臣,罪也不輕。

  蕭彥雖知蕭臣跟狄翼早有約定,可他心中不忍。

  他有些,舍不得狄翼身敗名裂,哪怕他曾無數次這樣詛咒過。

  但要二選其一,他會眼睛都不眨一下的選擇蕭臣。

  蘇玄璟一直沒有表現出他對這件案子的興趣,無比冷漠坐在那里,至今未吭聲。

  他在盤算,在靜觀其變。

  “袁忠在一個很安全的地方,我需要七天時間才能把他平安帶進公堂為我剛剛所說作證,還請大人允我時間。”

  宋相言看了眼狄翼,轉而詢問蕭彥,“賢王殿下以為如何?”

  蕭彥掐了掐指,“時間再長一些也無妨,本王按天算錢。”

  宋相言再看蘇玄璟,“蘇大人以為?”

  “宋大人是主審,下官聽大人的。”

  蘇玄璟從來沒在宋相言面前這樣‘謙虛’過,如此行徑在宋相言看來無疑是想與此案撇清關系。

  他不挑蘇玄璟,換成任何人都會這么做。

  只怕明日,那些武將就會有所動作了。

  “準。”

  驚堂木響,退堂。

  狄翼作為嫌犯,當入天牢,宋相言不想在案子未結之前惹太多麻煩,便允許狄翼回狄國公府,但是不可隨意外出,大理寺自會派人看守。

  蕭彥在藤椅上坐了半天,冷不防起來險些掰了老腰。

  柏驕扶著他走向蕭臣,行至近前,蕭彥朝其豎起大拇指,眼中透著幾分意味不明,之后擦肩而過。

  兩側侍衛退下去,公堂上就只剩下蕭臣跟宋相言,還有一直沒有起身的蘇玄璟。

  后堂,沈寧跟溫宛一起走出來。

  “宛宛,我在等你。”蕭臣看向溫宛,臉上露出淺淡笑意。

  幾日不見,入公堂前他得到消息御翡堂被公孫斐找了麻煩,只是他分身乏術,此刻他想與溫宛同路。

  只是在溫宛自然而然走過去時,一直沒有開口的蘇玄璟緩慢起身,“蘇某以為,魏王殿下在這個節骨眼兒,最好還是離溫縣主遠一些。”

  一語閉,宋相言眼睛瞥過去,“跟你有什么關系,用你在那里大嘴巴!”

  “小王爺不覺得下官的提議,是對的嗎?”蘇玄璟轉而把這個問題拋給宋相言。

  側門處,沈寧不由看向宋相言。

  宋相言一瞬間想到了什么。

  咳——

  “魏王這幾日早點回王府,晚上盡量別出來。”宋相言繞過公案走向溫宛,“我剛好有事想找溫宛談一下,要么,魏王先走?”

  果然呵!

  沈寧垂在兩側的手,微微收緊。

  有些話宋相言雖然沒有直說,可在場的人卻都明白。

  如今蕭臣公然與狄翼為敵,麻煩很快就會接踵而來,溫宛與他走的近難免受到牽連,不管蘇玄璟還是宋相言的提議,都是為溫宛好。

  看著堂上三個男人的目光全都落在溫宛身上。

  沈寧心底覆上一抹陰霾跟塵灰,坦蕩與陽光不再。

  她隱隱的,有些嫉妒……

  “小王爺所言之事如果不是萬分緊急,便明日罷。”溫宛行到蕭臣身邊,神色無比堅定,“我與蕭臣先告辭。”

  沒有猶豫,溫宛握住蕭臣的手,轉身走出公堂。

  有那么一刻,蕭臣想要把手抽回去,卻在下一秒被溫宛緊緊抓牢。

  溫宛知道,越在風雨時,她越不能放開這只手。

  蘇玄璟看到他們的背影,微微皺眉,但是沒有再開口。

  他轉身,“下官告辭。”

  宋相言才不管蘇玄璟滾不滾,目光一直跟著溫宛跟蕭臣的背影。

  數息,沈寧走過來,“小王爺擔心溫宛在這個時候與魏王殿下走的太近,會有危險?”

  “可她不懼。”宋相言有些失神。

  忽的,宋相言轉眸看向沈寧,輕輕一笑,“你看溫宛平日里沒脾氣好欺負的樣子,遇事從來沒有含糊過。”

  “小王爺幫她的心,也從來沒有含糊過。”沈寧淺淡抿唇,心里像是有什么在緩緩流動,她忽覺這句話不是很妥當,“我的意思是……”

  宋相言大概沒瞧出沈寧那份心虛,轉爾看向溫宛背影消失的方向,“我若不幫她,這一關她……跟蕭臣要怎么過?”

  可是這一關,你又該如何過?

  沈寧默默看著宋相言的側顏,曾經少年意氣,桀驁霸氣的臉上不知何時多了牽掛。

  這份牽掛讓沈寧覺得心疼,為宋相言,也為自己……

  入夜,宰相府密室。

  砰——

  密室里唯一一張四角方桌被鶴柄軒掀翻,用力之猛,方桌轟然碎裂,落一地殘骸。

  北墻角落,鶴楊氏手捧一尊牌位早已哭成淚人。

  “我可憐的平兒——”

  鶴楊氏哭的太傷心,一聲一聲壓抑的痛苦全都化成淚水,豆大淚珠從眼眶里掉落,整個人控制不住的顫栗,絕望的嗚咽聲迸發著撕心裂肺的悲慟。

  鶴柄軒斑白雙鬢凌亂散下來,消瘦臉頰仿佛一瞬間蒼老了許多,深邃眼睛變得赤紅如荼,額頭青筋鼓脹,仿佛瞬間就能迸裂,“吾兒,冤——”

  “老爺!”鶴楊氏緊緊捂著懷中牌位,上面赫然寫著‘吾兒鶴平之靈牌’。

  這靈牌上的名字,是他們唯一的兒子。

  鶴楊氏單手捂住靈牌,另一只手艱難搥住地面撐起身,“原來……原來鹿陵一役,平兒是大功臣啊!”

  鶴楊氏踉蹌著走到鶴柄軒面前,用手狠狠拽他,“可是我們卻連他尸體都沒搶回來!為了不讓人查到他與我們的關系,你不惜叫晏文濱私抄軍冊,又叫戶部將卷冊給毀了!為什么別的軍將士卒戰死沙場都能得到撫恤,都能光宗耀祖,平兒不能!他對大周有大恩!為什么會是這樣的結果你告訴我!”

  “狄翼!”鶴柄軒雙手緊緊攥成拳頭,眼睛里充滿仇恨跟憤怒。

  他喘著粗氣,瞳孔里燃燒起熊熊烈火,“我要殺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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