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語小說 > 返虛 > 第五百三十二章 :左右使者
  人,總是難逃私心。

  即便江使者再怎么不樂意,可終究是雪綃這一擊打中了他的七寸。

  要重新取得磾水靈的信任,的確比自己呈上來的強。自己去,一個不好反會弄巧成拙。

  屆時事情辦不成不說,還會覺得自己是在威脅她。

  這會使原本處境不利的形式愈發艱難,而且碑天鳴幾人出事,以磾水靈的多疑,事后定然會懷疑是不是自己在背后出力。

  如此一來,就與本來的目的背道而馳。

  不用說,與己不利。

  可若是聽從雪綃的建議,那事實最后呈現的結果可能是兩贏。

  自己即便丟了要物,卻因此更加容易取信磾水靈。

  而且,還能把自己摘出去。

  思及此,他何樂而不為?

  遂一改怒氣,沉斂與心。

  甕聲甕氣,側眸道:“等著。”

  說罷,轉身回屋合上木門。

  過了片刻,門被緩緩打開。手里拖了個青布包袱,逐步至雪綃跟前。

  道:“你要的東西在此,還望你們不要食言。”

  雪綃接過包袱,淡然了瞥過。

  隨即納入袖袋,道:“放心,霜園做事一向敢做敢當。

  夫人跟前,大司衛盡管直承。

  天塌下來,會有人頂著。

  壓不到你,請!”

  江使者垂眸打量這一襟的血色,目送其離開,待到四下無人反手啪、啪給自己補了兩掌,登時口吐朱紅,血流如注。

  白森森的一張臉,汗涔涔。

  走一步退三步,跌跌撞撞摸出院子,貼著墻根顫顫巍巍前往茗園。

  而在此時,匯聚與掌的真元散盡。上面的氣息也已然無蹤,再看他掌傷壓根就不是自己所留。

  取而代之,是雪綃氣息。

  如果拉開衣服,會發現掌印亦一般無二。

  他靠著墻根歇了歇,一口血一口笑耷拉淋漓的扯動嘴角。

  喃喃自語起來,眼底是毫不掩飾的精光。

  道:“既然都這說,江某不做點什么就太不上道了。”

  另一頭,雪綃得了青布包袱直接出府。然后找到自己的人,把東西送進了左使者府。

  左使者得青布包袱里的東西,當即找到右使者。一番商議,決定事情到此打住。

  倒不是忌憚百里氏,而是在少主沒有找到前,司幽不宜內亂。

  而且敲打一個百里氏容易,要維持五大世家難。

  一旦貿然動了百里氏引起其他四家抱團或別有居心,必對少主的回歸產生阻礙。

  故這份東西,來的十分及時。

  即可以完成對百里氏的敲打,又可以對其他世家及中禪天有所交代。

  司幽其實并不干涉各天如何自治,只是較與其他天相比,中禪天地理位置畢竟特殊敏感。

  雖不在司幽之內,但背倚司幽。

  與欲海天,婆羅天等天而言,中禪天實屬中心所在。進入司幽需要神之境修為,可其實進入中禪天也是相同。

  素鶴當年出司幽,是死在最里層。

  然中禪天之外,同樣被司幽之氣籠罩。

  這就使得其魂魄再受一次絞殺,險險灰飛煙滅。

  中禪天的靈氣遠高于其他各天,實力亦遠強勝其他。別的半步神之境難見幾個,飛升神籍就更少。

  可在這里,很多。

  出幾個神籍在下界被殺在司幽算不得什么大事,然放在中禪天事情就大了去。

  小小仙者,敢獵殺神籍,豈非在向他們宣戰?

  因而,事情必須要有所交代,更要有實證。

  那百里無霜差人送來的東西,可不就剛剛好解了燃眉之急。

  右使者看把證據,笑道:“百里氏的小子怪有意思的,這要他親娘性命的東西讓人就那么大咧咧的送了過來。

  不曉得該夸他膽大,還是說他不凡。”

  左使者收了東西交左右帶給心腹,然后讓心腹給中禪天天主去了封書信,把事情大致敘述了一遍。

  內容不外乎百里氏御下不嚴,致使府中下人下界為非作歹,招至底下仙者反殺。

  現犯事者已伏誅,敬祈海涵之內。

  并且送上人、頭、一顆,聊表誠意。

  至于仙者反殺神籍這件事,以往也不是沒有。千年萬載出一兩個奇葩,不足為奇。

  這也是禁止神籍在下界造殺的原因之一,神籍的確強仙者太多,沒有可比性。但是,凡事有另外。

  千萬個仙者可能平平無奇,但千萬個里面出一個,那下界的神籍怎么死都不知道。

  因為,用肉眼無法分別。

  以修為試探,對方慣于隱藏。

  貿然出手,很容易搭上性命。

  再者,雙方開打,吃虧的肯定是弱者。神籍的要滅掉仙者不難,難的是會招來更高層天的討伐。

  在此之前,他們的優越感會蕩然無存。

  今天他們視下界如螻蟻,明天他們也是他人眼中的螻蟻。

  不到萬不得已,能不動手最好不動。

  但是,歲月久了,人心極易思動。導致仙者與神籍的關系尤為緊繃,如同拉緊的弦,隨時有崩斷的可能。

  要不怎么說,百里梟景那位夫人這回捅在蜂窩上。稍微處理不好,麻煩簡直不可設想。

  做好這些安排,左使者方回眸看向老伙計,也笑了,道:“那小子是挺有意思的,可惜攤錯了娘。

  否則,前途可期也。”

  右使者點頭感嘆,倏而問道:“你可有少主下落?”

  左使者嘆息,搖頭唏噓不已。

  端起微涼的茶,淡淡的抿了一口,砸吧道:“實不相瞞,自打那次之后,我雖多方打探,然皆空手而歸。”

  右使者聽罷,將茶端至嘴邊,忽的又沉吟頓住,道:“我記得那地界是方微不足道的小界,少主最后留下的氣息就在那里。

  要不,哪天你我再下去看看?”

  左使者來了精神,覺得可行。

  道:“不過目下雜事頗多,欲海天更是重中之重。要去也得等這事完結才行,如果欲海天失控,中禪天及其他天亦會到波及乃至淪陷。

  屆時驚動到那一位,就是咱們罪過了。”

  右使者深以為然,是這么個理呀。

  看來這找少主的事兒,只能再往后推推。

  抬眸道:“還記得那山叫什么名字么?”

  “好像是叫鶴背峰,有些個和尚在那修行。”說罷擺了擺,吞了口茶潤潤喉道:“不記得名字不打緊,到時候找人問問就好。

  那地方雖小,卻也五臟俱全。

  上次你我去的匆忙,走的也急。來不及好好打聽,如若再去,咱們就得先將手上的事情料理妥當。

  不至于似上回,落得個空手而歸。”

  “說的也是。”右使者笑笑的喝了口茶,隨后似是想到了什么,朝老伙計丟了個眼神,道:“你說百里梟景那位夫人要是知道自己被親兒子賣了?嘖……會咋樣?”

  左使者聞言,登時被一口水嗆到。

  忙掩袖,咳嗽的笑道:“什么時候,你會關心人家院里的事兒?這火就算燒破天,都自有他百里梟景擔著。

  你個老小子,跟著操哪門子的心?”

  他家的迷魂湯,吹進了你府里?

  右使者老臉微緊繃,沒好氣的剜了一眼。

  去去去,想什么吶?

  我就那么一說,竟整些有的沒的。

  左使者不客氣的回了一眼,那是我整的?還不是順著你的話來,哦……你現在怪我啦?

  “不是。”右使者揮了揮手,擔憂的蹙起眉頭,道:“我不是說這個。”

  “那是什么?”一聽話語不對,左使者瞬間正了神色。

  轉眸間,即知其所憂。

  道:“你是擔心百里梟景鎮不住他那媳婦兒,而后磾水靈再度干預下界影響百里素鶴進程?”

  右使者面色凝重,許久才吐一口濁息,惋嘆道:“你我都知道百里素鶴下界乃是順應天命,故當初發生那檔子事咱們并未出手阻止。

  雖說磾水靈上位與其母之死,皆是必然。但磾水靈這些年,做的已經過了。如果再放任下去,我擔心事情演變恐重來一遭。

  與欲海天而言,亦屬蒼生劫難。

  此危害,不比目下小。”

  左使者聽罷,霎時默然。

  老伙計的擔憂也是他的擔憂,可是強行介入他人因果,后果更嚴重。

  過去不幫不阻止,不正是擔心這一點。

  然則磾水靈的習性確實棘手,如同一顆不安的炸、彈,指不定什么時候就炸了。

  百里梟景,百里梟景……

  唉,也是個不省事的主兒。

  良久,他放下茶水。

  道:“且先寬心,你忘了還有一個人么?

  當時為了促成百里素鶴下界,特意請了他在下界等候,為的就是確保萬無一失。

  以他之為人,料想不會看著不管。”

  “可是聽聞他已不在欲海天,磾水靈萬一有動作我怕來不及。

  中禪天那邊,到時候怕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那時,就不是一個碑天鳴,你我一封信就能交代。”

  “我知道。”

  左使者抿緊嘴皮子,垂眸思量若久,才緩緩道:“不過咱們除了選擇相信他,也沒有更好的辦法。”

  “也是。”

  右使者嘆了嘆,吞下滿腹思緒。

  遙想過去若其答應相助,也就沒有今天的事情。

  已經走到這一步,撇開相信別無他選。

  而且,以其和素鶴之母的關系,想來斷無坐看功敗垂成的道理。哪怕人不在,應當留有相應之人才是。

  回眸看向左使者,發現人正好也在看自己。

  登時,了然而笑。

  道:“我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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