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語小說 > 返虛 > 第二百六十二章:親情
  云行雨脧了眼缺云子,看樣子他這些日子表面整日飲酒買樂,暗地里也沒閑著。

  自己要是記得不差,此二人當沒有什么交集才是。

  缺云子嘿嘿一樂,道:“這不重要,重要的是跟上去看看,說不定有收獲?”

  “你想知道什么?”

  “你也想知道的。”缺云子沒頭沒尾的丟下這么一句話,然后快速躡上秦漠的腳步。

  云行雨默然,并沒有跟上,而信步挑了一個方向沒有目的的往下走。

  倒是缺云子在察覺云行雨沒有跟來時,也不介意,繼續自顧自的跟緊目標。

  但是秦漠辦事素來心多一竅,帶著缺云子在城內七彎八拐亂轉一氣,再閃入一座酒樓,等缺云子找過去時,人已借機遁走。

  畢竟,論對王城的熟悉,秦漠占盡優勢。

  于是乎,缺云子首次把人跟丟了。

  小二正忙著收拾碗碟,忽然見有客人佇立,遂拿著漢巾子邊擦手邊走過來。

  道:“老仙長,您看需要點什么?是吃飯還是喝酒,還是……”

  缺云子愣了一下,回過神,道:“不用,老頭子剛剛看見一位熟人,想著進來打聲招呼。

  不想,竟是看錯了,真是對不住。”

  說罷,轉身離開。

  小二聞言,立馬收了笑臉。切,他當什么人吶。白瞎他的熱情,進來不吃飯不喝酒,還一堆借口理由,蒙誰呢?

  像這種騙吃騙喝的,他見多了。

  酒樓外,云行雨早已在外面等候。對于人跟丟了,似乎早在意料之中。

  道:“走吧,咱們先回去。別露出馬腳,叫人看出端倪。”

  缺云子兩手負背,邁著略微沉重的步子依其言往回走,長吁短嘆道:“你說的對,鶴小子既然有此安排,想來輕易不會讓自己出事。”

  云行雨信步與之同行道:“靜候吧。”

  就在他倆離開沒多久,秦漠也兜兜轉轉回到大荒樓。

  議事殿內,弦歌月靠在座上擦拭飛鏡,皎潔的刀身綻放森芒,低眉垂眼道:“回來了?事兒都告訴老頭兒了?”

  秦漠無奈搖頭,道:“主子,主上看著不顯老。”

  “不顯老,不代表他年歲不大。”弦歌月放下棉布,狠狠的瞪了一眼,道:“他都說什么啦?有沒有氣瘋?”

  說完,邪氣十足的舞了幾朵刀花:“他事事愛瞻前顧后,顧東盼西。我這回算是捅他心窩子了,哼……百里流年,他可是畏畏縮縮過了好些年。”

  “主上沒說什么。”秦漠知道有人口是心非,明明關心對方偏偏嘴里說著最傷人的話。

  聞言,弦歌月倏的收了飛鏡,訝異的起身道:“他沒生氣?”

  不該啊?照老頭兒的脾性,此刻應該是大發雷霆才對,怎會突然就好說話了?

  秦漠頷首,撿起落在地上的棉布放好,道:“主子與主上骨血至親,主上焉能不知主子您的考量?

  再者,以現下的情勢而言。咱們是該有所行動,否則監察天司那邊步步緊逼,不拘是廟堂還是在野,對咱們都不是好事兒。

  想來主上也是考慮到這點,才會差楊大人傳下暗喻。因為知子莫若父,主上料定主子您能解其真意。”

  弦歌月本來還想說什么,但話都讓秦漠說了,登時面上有些掛不住,一張俊臉冷了大半,抄起一旁的杯子就扔了出去:“就你能耐,什么都讓你說了。那老不死的,就沒交待接下來干什么?”

  秦漠伸手將杯子接住,強忍笑意,一本正經地道:“真沒有,不過大殿下差周乙到過小大宮,說是請您去瑞錦宮一趟。”

  “他讓去就去?讓傳話就傳話,你是我的人還是他的,啊?”說著,某人又擲出一只杯子。

  “咳……”秦漠接下杯子,作勢清清嗓子,抬眼滿是打趣道:“這么說,主子是決定不去了?

  那屬下這就去回了瑞錦宮,讓他們要見自己來,咱們……”

  “閉嘴。”弦歌月抄起最后一只杯子直接在秦漠懷里,而后大步流星的離開。

  “噗……”

  “笑什么笑,回來我再收拾你,你給我把皮繃仔細點兒。”

  秦漠一回頭,隨即門外傳來某人惡狠狠的威脅。

  繼續努力憋住笑意,道:“是……”

  瑞錦宮,勇王在韜晦殿沉思良久,直到弦歌月到來,才將他神魂拽了回來。

  然弦歌月和他見面就不對付,說話不夾槍也帶棒,就比如現在。

  “嘖嘖嘖,小爺兒道是誰吶?怎么,咱們高貴的勇王殿下,也有求人的時候?”

  甫開口,便把這些日子好不容易攢起的友好一擊即散。

  再三告誡自己,才讓冷靜離家出走,沉聲道:“老四,本宮找你不是來和你吵架的。”

  “那是為了什么?總不能,咱們之間還有什么交情不成,你說對吧?我的勇王殿下。”

  “本宮問你,前番秦漠救下我宮中兩名侍衛,那么想來他是與對方交過手。如今李化千以死,有些事無從問起。

  我只問你一件,秦漠后面有沒有再遇到可疑之人?”

  “你什么意思?”

  話音一落,弦歌月渾身氣勢陡然轉寒,霎時如同一柄出鞘的利劍。

  冷眼覷向眼前人:“你懷疑我?還是懷疑我的人,知情不報?

  或者,勾連他人?”

  這突然的轉變,仿佛一字一坑砸進勇王心底,也砸的他心驚。

  不知何時起,他這四弟已經成長到讓他仰望的地步。如同一堵墻,是他再怎么努力也越不過去的高峰。

  吸了吸絲,定住紛亂的心神道:“你別激動,聽本宮把話說完?”

  聞言,弦歌月這才把身上的氣勢收斂一點,但仍是留有三分以震懾,道:“有什么話一次性說完,別娘們兒唧唧跟個裹腳布似的又臭又長。”

  “今早寶德殿發生的事兒,你可曾收到消息?”

  弦歌月怔住,他一個剛回來的哪兒知道,秦漠回來也沒提。

  梗著脖子道:“不曾,邪人打上門了?”

  “……”勇王忍不住飛了一個白眼,你娘的就不能說兩句好聽的?

  “怎么?說錯了?”說錯了,你別賣關子啊。你痛快點兒,我用得著跟你廢話嗎?

  勇王是打心底覺得,弦歌月這貨就是生來克他的,沒好氣道:“雖不中,亦不遠矣?”

  “什么?”這下輪到他吃驚了,邪人打上門,怎么老不死的還把直接差出去?萬一,他是說萬一……

  “哼。”勇王抬眸看了看弦歌月,朝旁邊遞去:“坐吧,本宮還不至于這點肚量也沒有。”

  說完,不等對方搭話,接著道:“今早大殿上,菰家主同百里流年發生爭執,后來還在殿上動起手。”

  “然后?”

  “然……”話未說完,勇王忽的看向門口,見是宮女端著兩杯茶在猶豫徘徊。瞥了眼弦歌月,而后同宮女道:“放下吧。”

  宮女如蒙大赦,手腳麻利的上完茶呲溜一陣風不見了。

  可見,平日有多怵這個混世魔王。

  “喝茶。”勇王端起自己的,輕輕呵氣道:“此事本宮也是聽侍衛匯報,原以為是兩大家主撕破臉,沒想到最后關鍵時刻逼出了邪人。”

  弦歌月本來不想喝,覺得好像在施舍他一樣。可是轉念一想,自己不喝又整的好像心虛氣短。

  猶猶豫豫好半天,才端起茶。嗦了一口,趕緊放下。

  簡而言之,不是我不喝,是你這茶太難喝。

  勇王看了他一眼,也沒拆穿。

  道:“時間,地點,你不覺得發生的太過巧合嗎?”

  前腳李化千闖了菰家,又有魔女大鬧暮雨齋。緊跟著,兩大家主當堂爭執,進而逼出邪人。若說中間沒有干系,他實在難以說服自己。

  弦歌月聽罷,放茶杯的手微不可查的頓了一下,然后若無其事靠在椅子上,道:“僅憑這些,你也不能非說他們有什么聯系吧?

  還有,既是邪人,來的是哪一個?蟲子?常帶子?還是,紅寡婦?”

  “都不是。”

  “不是?”除了三邪,難道八風島封印裂痕加大,有新的邪人竄出?

  要說兄弟呢?始終是兄弟。兩人雖然各自不對付,但僅僅是眼神,勇王就知道自己這個弟弟的所思所想。

  嘆口氣道:“不排除你想的可能,只是本宮眼下有命案纏身,又要提防九曜樓那邊。

  查證此事,確實有些分身乏術。”

  聽了那么久,弦歌月哪能不知道勇王打的什么主意,徑直一口回絕:“你另找他人吧,老.二、老三想來也康復的差不多,這種事兒你讓他們去辦即可。

  我很忙,沒空。”

  說完,直接起身欲離開。

  勇王急忙放下茶杯追趕,道:“本宮知道你心里有怨,可如今是大敵當前,咱們能不能收起小孩子脾氣,一切以王城為先?”

  弦歌月腳步一頓,冷笑道:“那是你和老不死的事兒,和我沒關系。

  在世人眼中,我弦歌月不過就是個鳩占鵲巢的小偷兒。”

  “老四……”

  “若無其他的事,我就不奉陪了,告辭!”

  “誒?你這是做什么?本宮還有話沒問完……”一見弦歌月要離開,勇王想也不想伸手就去拉。

  可惜,被某人避開。

  “有事說事,小爺兒我取向正常,你別給我拉拉扯扯。”說罷,轉身垂下眼眸,十分嫌棄將差點被拉住的地方撣了又撣。

  勇王見狀,尚未收回的手忽然僵在半空。等弦歌月一再出聲提醒,才發覺自己已然失態。

  頓時別過臉,故作輕松堆出一抹苦笑道:“沒什么了,就是……那個……王城可能最近不太平,你經常不在小大宮,自己在外小心。

  走吧,今天勞你辛苦跑一趟,改天本宮讓周乙給你把謝禮致上。”

  弦歌月將從上到下,冷冷掃了一遍,道:“以后別來這套,搞得我差點以為這里面的主人換了。

  你還是從前那樣吧,我看著習慣。”

  “……”

  許是這沖擊對某些人來說太大了,出了韜晦殿,某人邊走邊碎碎念:“咦……好可怕……”

  勇王收回視線,睇了手掌,剛毅的臉浮起一抹自嘲。

  “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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