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語小說 > 返虛 > 第三十四章:人皇島
  夜深林寂,素鶴登時陷入兩難。

  于親,他不能無霜不顧。

  于友,他不能讓槐尹、浥輕塵跟著自己犯險。

  他一人之命不足惜,然他人則不同。

  浥輕塵明眸微轉,抬手挽著不風胳膊,道:“師伯,您就告訴我們怎么去好不好?”

  不風瞪著她,傻丫頭,那人皇島是什么地方?師伯當年因為此事,折了多少門人弟子進去?

  他不想拖累你們,你還上桿子幫他求情?

  你傻不傻呀,師伯是為了誰?

  “師伯,您總不希望小塵兒是個忘恩負義之輩吧?”沒有他堅持把我帶出疏星樓,您的小塵兒早就和您的師弟做伴去了。

  不風被噎個正著,搖頭微嘆。真當他眼盲心也盲,不知道她那點小心思不成?

  看著她的堅持,頓時不勝唏噓的道:“罷了罷了,你們想去,就去吧。素小子,老夫警告你,要是吾的小塵兒少一根汗毛,吾唯你是問。”

  槐尹嘬著嘴皮一通砸吧,他總覺這話聽著沒問題,又好像有問題。到底,那問題出在哪里?

  素鶴感激的看了眼浥輕塵,朝不風深深一揖:“前輩厚義,素鶴,沒齒難忘。”

  不風,哼道:“都隨老夫走吧,你們要的東西,吾沒帶在身上。”

  三人隨行,很快回到二蟲院。

  明夷抱劍在懷,看著幾人先后離開又一同回來,只是抬了下眼皮,繼續守在院外。

  屋內,不風打開墻上暗格。取出一個錦盒,里面裝的正是當年那封訣別信。

  以及他自己繪制的人皇島路線圖,這兩樣他放在一起,權當是兩人死也死在一處,不曾分離。

  將錦盒打開,取出其中路線圖,然后又使錦盒托將回去。

  走到眾人前,張開路線圖,攤在桌上,道:“此系吾當年所繪,原本是留著做個念想,與她同在一處。

  你們到了之后,即便有此圖也不可冒然行動。經年積久,內中早已有了變化也未嘗可知。

  一切,尚需以保全性命為要。”

  說罷,將圖收了遞與素鶴。

  素鶴心內激蕩,感激之情溢于言表,卻又不善言辭,只巴巴憋出一句:“我等謹記教誨。”

  不風看向門口:“時候不早,今晚就在二蟲院歇著吧。吾去叫明夷來,命人給你們收拾幾間廂房。”

  “且慢。”素鶴收妥路線圖,急忙攔下不風盛情,道:“前輩且慢,我等即刻就走,不敢勞煩。”

  “嗯?”不風睇向浥輕塵,什么意思?

  浥輕塵但笑不語,素鶴解釋道:“前輩大德,素鶴愧領。

  只是素鶴身是是非根源,無生門久居天風歧瞍,本是清凈之地,怎可因為小子而攪了宗門平靜。

  是故,我等當星夜離去。來日素鶴倘有一命回來,再向前輩討一杯清茶喝。

  不知前輩,屆時可否愿意?”

  不風嗤鼻:“老夫豈是懼事之輩?他們要來便來,要戰便戰。

  無生門,不興戰,但從不怯戰。”

  說完,素鶴還是一臉的堅持,浥輕塵也一副跟定的模樣,頓時心軟道:“罷了,隨你們。

  記著你小子說過的話,不然老夫可不與你言善。”

  素鶴拜別:“是。”

  浥輕塵、槐尹,亦是作禮告別。

  三人趁著天光未明,連夜馳出天風歧瞍。

  不風送走幾人,只身坐到天亮。

  阿霄,你覺得這幾個孩子,他們能成功嗎……

  而連夜趕路至天亮時,浥輕塵忽的墜下云端。

  索性素鶴反應幾時,伸手扣住其腰身,隨即按下云頭,將人帶入林中樹下小歇。

  “浥姑娘?”

  “我沒事,可能是奔波太急,縮短了丹藥時效。”浥輕塵白著一張俏臉,死咬嘴唇。

  “抱歉,是素鶴連累了姑娘。”說罷連忙取出丹藥給佳人服下。

  等浥輕塵服下丹藥后,又道:“失禮了。”

  將其扳將過來,背對自己,驟提真元,度入其體內。

  登時,浥輕塵體內那股難以壓制的燥氣,漸被撫平。隨后趕來的槐尹,見此遂放下擔憂的心。

  不管如何,既然攔不住他的決定。也只能盼著眼下,少生枝節才好。

  約一柱香的功夫,素鶴收了真元,浥輕塵的臉色漸復血色。

  遂起身道:“多謝!”

  “此乃素鶴該為,若無姑娘相助,素鶴尚不知需往何處,向誰打聽人皇石的消息。

  若要謝,合該素鶴謝姑娘才是。”說罷,拱手拜下。

  槐尹揮手,不耐煩道:“我說你倆別謝來謝去的,不知道的,還以為你倆拜堂?

  還是說說,接下來該怎么辦吧?

  往前再行三百里,大概就到了螣海。屆時過海,怕是要麻煩。”

  嘀咕道:“要說道人也是,給個圖就完事了,好歹也說說海里的赤蛇怎么解決啊?”

  這玩意能打不能殺,不殺你又過不了。殺了,則會直接引來人皇鳥圍攻。就他們仨個,還不夠人家塞牙縫。

  浥輕塵愣了愣,忽的掩袖而笑。被他那么一說,好像還真是那么回事,不覺臉上染上些許薄粉。

  偷眼看著下素鶴,正色道:“我猜,這大概也是師伯希望我等知難而退。

  畢竟人皇島非是善地,否則師伯和師伯母也不至如此。”

  “理是這么個理,可是過該怎么過?總不能,和那些長蟲去講道理是吧?”

  要是如此簡單,還愁個鬼。

  那螣海中赤蛇,簡直就是人皇鳥養在外面打手兼看門狗。

  上天能飛,下海能游,還他娘的數量賊多。

  素鶴看了眼天色,道:“我觀天色有異,稍晚恐有暴雨。

  不若早些過去,倘有時間再往四周查看,然后再做計議。”

  浥輕塵也道:“我觀此事可行。”

  “那你的傷?”槐尹急道。

  “已經沒事了,多謝槐大哥關心。”

  槐尹忙道:“沒事沒事,你都說了無礙,我還能說什么。

  要趕路,就趁早吧。”

  兩人頷首,隨即趕往螣海,槐尹亦催云與之并行。

  待到螣海,天際果然陰云翻滾,時有雷電夾雜其中。

  海中驚濤卷起十丈白雪,重重的拍打在崖邊峭壁上。

  乍一看,與普通海水并無二致。

  三人各自目運神光,射與海中,果見水中三丈之下,密密麻麻的全是赤蛇,無不是張牙吐信,虎視眈眈的盯著岸上的人。

  槐尹當先撤了神光:“我看咱們多半得涼,給它們填肚子我還不如讓人皇鳥吃了。

  好歹,人家比這長的好看。”

  話音剛落,離槐尹最近的浥輕塵忽起一腳,直接把人踹翻在地。

  而槐尹不曾防備,登時實實在在受了一腳。剛抱著脖子從地上爬起,天際一道紫電劈下,險險擦著他發髻而過。

  連忙將頭頂的火星子撲滅,才發現素鶴擋在浥輕塵身前,撐起一道光幕把仨人護在其中。

  望著外面兇猛攻擊的赤蛇,槐尹只覺得自己喉頭發干,梗著脖子道:“這就開始了?”

  親娘唉,他還沒做好準備啊……

  素鶴扭頭道:“槐兄,你帶浥姑娘先走。這兒,我先擋著。”

  “不行,要走一起走,老子沒有丟下兄弟的習慣。”說罷,翻掌祭出銀狼。

  只說不能殺,又沒說不能拍暈……

  語落,身形如箭,射出光幕,與漫天飛舞的赤蛇纏斗一處。

  “槐兄,唉……”素鶴嘆氣,回頭想勸浥輕塵先離開。

  不料浥輕塵亦是氣貫雙掌,掣出四象琵琶,長三尺五寸,據言乃是依法天地人五行。

  隨即見她,捻指撥彈,弦弦激蕩,雅音無聲。

  蛇群頓感暈迷,掉落海中不在少數。

  浥輕塵大喜,見音聲對蛇群有效,欲以再彈。

  然喜不足片刻,海中忽響起奇異嘯鳴,暈迷的海蛇陡然脫離控制,兇性更猛。

  撥彈之間,疲于應對。

  且四面八方,更有無數赤蛇圍來。

  素鶴見此,心念急轉,再這樣下去,大家必亡與力竭。

  赤蛇無盡,人力有盡。縱使仙體,也難敵這無窮無盡的消耗。

  前無進路,后無生門。

  暗忖:如此,倒不如搏一線生機。

  即便引來人皇鳥,但只要拖延得宜,總能走脫兩個,不至于……同葬。

  遂撤了光幕,喚出憫殊,縱身踏云,凌空一劍斬下。

  剎那,赤蛇死傷無數,海中巨浪翻滾,更有痛苦嘶鳴。

  素鶴大喝:“槐兄,帶浥姑娘快走。”

  話音剛落,退路即被阻斷。

  “想走?傷了本島的護衛,汝等就想一走了之嗎?

  這是看不起吾,還是……看不起人皇島呢?”

  說罷,虛空落羽飄飛。

  金色的羽毛,陡然化作劍雨,摧山倒海,襲向三人。

  “天地無窮。”素鶴一式急擋,身形倒飛墜海。

  卻在觸及海面時,浥輕塵疾出一弦,將人拽回。而自己卻被利劍透體,頃刻血染羅衫。

  槐尹身形驟提,提刀擋住劍雨:“少樓主。”

  素鶴伸手將人一把接住,又一式解劍雨之危。旋即把浥輕塵推入槐尹懷里:“快走,我來為你們辟出生路。切記,莫猶豫。”

  說罷,催云直上,浩浩真元,鼓蕩生風,引得螣海之水似被人壓制而不得動彈。

  “吾敬勇者,看在你舍命護友的份上,吾可以給你們一個痛快。”

  “慢著,要我等死不難。

  但總得讓我等知道,是死在哪路高人手下。”素鶴緊握憫殊,暗中將真元盡貫其中。

  “哈哈哈,也好,吾就讓你們死個明白。閻羅殿上,記得說是吾的功勞。”說話間,一只金色巨鳥,頭頂王冠,翼盞十數米,腹下生單足,長約一米左右。

  “觀閣下氣度,想必在貴島上亦不是無名之輩。如此,你我何不定個君子之約。

  我與閣下各出一招,我輸,我等甘心供君食用。

  若我僥幸贏了,懇請閣下高抬貴手可好?”

  人皇鳥看著素鶴,撇過頭狂笑:“早聽說人類虛偽,慣會狡詐。

  你想與吾賭對,吾應下了。

  吾不懼你詭計,可你……又能接下吾之幾成功力?”

  素鶴凝眸:“一試便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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