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小星眼看著木牌飛到御道手中，沒有吱聲。
那是一個特殊的儲物木牌，當初方清青的尸骨，就被孤小星一直單獨儲放在其中。
孤小星還記得冥靈所說，在第二紀元，方清青曾與御道真神結為道侶。
如今將方清青的尸骨交到御道真神手中，也不算辜負冥靈所托。
隨著御道在木牌上輕輕一點，方清青的尸骨立刻浮現。
御道愣愣看著尸骨，眼中涌起一抹柔和情愫，終而又嘆息開口。
“御道者，御念生，可我卻看不到你的念……！”
半晌，他將尸骨收起，重新看向了孤小星。
孤小星這次卻是率先說道：“我不管你是御道真靈也好，御道真神也罷，你可以帶走這里所有人，但燭火，必須留下！”
燭火也聽到了孤小星的話，然后嘴巴一撇，就抱著師叔哭了起來。
御道看了看燭火，嘆息一聲，道：“如果可以，我也希望她留下。”
孤小星眉頭微皺，道：“何意？”
御道直視孤小星的目光，道：“當初，九冥族僅僅是開啟了一道天外裂縫，便沾染了亡者不亡的腐朽詛咒。”
“你認為，讓天外意志降臨的真靈族，會如何？”
孤小星一怔，道：“厚土不是說當初的真靈在天外意志一念之下，全部隕滅了嗎？”
“隕滅只是開始，天外意志降臨的……是劫，是整個真靈族的生滅劫！”
御道說：“若非有生滅劫一直在，你也不可能成功逃過他的奪舍。”
孤小星眉頭皺地更深，漸漸發現自己可以動了，便直起身，一邊輕撫小燭火，一邊接著問道：“究竟……何為生滅劫？”
“萬物有生有滅，而在生滅劫之下，一切將不生不滅！”
“不生不滅？”
“即……不復存在！一切念，一切想，一切神，一切靈，都將不復存在，五蘊皆空，關于我們的一切存在的痕跡，都將被抹去！”
御道目光平靜地看著孤小星，接著道：“最終，不會有人再記得我們，包括你！”
孤小星聞言，難以置信世間還有這等手段，他猛然看向了懷中的燭火，問道：“這是真的？”
小燭火抽泣著點了點頭。
孤小星深吸口氣，強行讓自己鎮定，而后緊了緊燭火，再次看向御道：“可有破劫之法？”
“沒有！”
御道搖了搖頭，道：“其實，這也是整個荒生滅的劫，真靈族不過是占了大頭，除非……有人能真正成為生滅主，強行抹去此劫！”
“否則，你我結果都一樣，不過是分個先后而已。”
孤小星啞然，他現在不過剛剛踏入第二古境，談何成為生滅主。
自方清云離開，孤小星心中就渲染上了一股郁氣，此刻這股郁氣更是再度濃烈了幾分。
御道繼續道：“所以，燭火必須隨我們離開，這次，是借御道爐與太古恒陽，才讓真靈完成了第二次復蘇。”
“我能感覺到，生滅劫在增強，大概已經沒有第三次。”
“唯有找到第二真靈先天，再集合整個真靈族之力，或許還有一線轉機，因為只有他，當初離開了真古仙界，沒有受到天外意志影響。”
“還有，那位老朋友已經發現我們，他看在你的情面上沒有動手，此刻也算是有意留出時間讓我們離去。”
孤小星無言，他自然也知曉當初是孤小辰滅了整個真古仙界，包括所有真神。
雖然這其中可能也有因為葬分化出眾生念的緣故，但畢竟滅了人家整個所有真神，雙方之間，有點恩怨不奇怪。
只是看著燭火，孤小星心中生起一種強烈的不甘。
御道則是沒有再說什么，而是轉身看向了御道爐，這件特殊的道兵。
只是隨著當初第一紀元御道的隕落，御道爐的器靈也隨之泯滅。
又在經過了無數年的飄蕩后，它也早已經不是當初的御道爐，而是擁有了自己的靈智。
或許第一紀元的御道還可以操控它，但現在的御道卻不行了。
最終，御道嘆息一聲，道：“該啟程了。”
可燭火卻依然緊緊抱著孤小星，不愿松開。
“去吧，無論你在哪，師叔都會找到你。”
“嗯……！”
隨即，小燭火走了，隨所有真靈一起，離開了樊籠。
只是在他們離開之際，孤小星深深看了徐千明一眼，但終歸是沒有阻止。
四周再度陷入了一片安靜，唯留下太古恒陽在轉動的聲音。
孤小星仰天長嘆，直至許久，才終于將心中所有的無力感驅散，然后盤坐深空，快速恢復自身。
雖然他的身上沒有傷，卻需要祛除葬那一眼留下的后遺癥。
“都走了？”
可沒過多久，一個聲音忽然出現。
孤小星轉頭看去，不是孤小辰還有誰？
孤小辰方才明顯是去追葬去了，可他的模樣與之前離去的時候并沒有什么區別，也絲毫沒有經歷大戰的樣子。
所以孤小星也看不出什么端倪，一時間更是不知道說什么才好。
“不用那么拘謹。”
孤小辰卻是笑道：“其實他們的離去未必是壞事。”
孤小星動了動嘴唇，道：“為何？”
孤小辰輕輕抬手，頓時有一柄石質小劍自孤小星體內飛出。
看到這柄石劍，孤小星立刻恍然，原來之前幫自己限制御道意志的人就是他！
于是乎，孤小星連忙起身，恭恭敬敬一拜，道：“謝前輩……！”
只是孤小星話還沒說完，便被止在了空中，這一拜無論如何都拜不下去。
“都說了，別那么拘謹。”
孤小辰搖頭一笑，輕輕擺手。
然后孤小星就發現四周光景變幻，莫名來到了御道爐的底座邊緣。
孤小辰就這么在御道爐上坐了下來，又拍了拍旁邊的位置，示意孤小星也坐下。
孤小星微微猶豫后，才跟著也坐在了底座邊緣上，坐在了孤小辰身邊。
孤小辰看著下方的太古恒陽，眼中映照著亮光，不像是能覆滅整個真古仙界的大能，反而像是一個懶散青年。
他道：“真靈有真靈路，他們若要爭渡，御道爐已經無法承載他們。”
“在這片死寂深空中，唯有御道爐能孕育眾生，但也已經接近極限，甚至無法再讓人踏入命土境。”
“而真靈族，唯有在踏入第三古境后，才能不受生滅劫侵擾。”
孤小星聞言后立刻恍然，他能感受到，在樊籠之外的這片深空中，一片死寂，沒有絲毫的天地靈氣，故而也無法讓人提升修為！
這也是為何巨人分身在樊籠之外守了萬古，始終只有仙靈大圓滿修為的原因！
修士到達一定境界后，雖然可以通過自身的內循環恢復修為，乃至是修行！
但這種修行速度，太慢太慢！
并且，即便能緩慢修行，但想要突破修為，更是不可能！
唯有在樊籠之中，有天地靈氣存在，所以才能孕育眾生，供人修行。
不過隨著孤小星的修為達到仙靈后期，也逐漸感受到，樊籠中的天地靈氣其實也有限。
按照他的感知，確實如孤小辰所言，大概仙靈大圓滿就是樊籠的極限了。
甚至孤小星有種感覺，以自己的修為渾厚程度，想要在樊籠中晉升仙靈大圓滿，恐怕會很難！
他之所以能達到仙靈后期，還是用了道果與足足十三萬枚仙靈之多。
否則，根本不可能這么輕松。
此刻經孤小辰提醒，孤小星才反應過來。
小燭火確實不應該留下樊籠世界，不然永遠不可能到達第三古境。
只是，孤小星依然眉頭緊鎖。
“我知道你在擔心什么，放心吧，他們本就是第三古境的生靈，只要尋到一片修真界，回到第三古境，不難。”
“他們會去第幾修真界？”孤小星問道。
按他所知，真古仙界與太古真界都已經覆滅，外面就只剩下了四大修真界。
而這其中，孤小星也只知曉有個荒古界。
孤小辰笑了笑，平淡的目光仿佛看透一切，道：“第一，道生真界，第二，道滅真界，這兩個中的其中一個吧。”
孤小星一怔，當初張諦青也說過有六大修真界，卻未說全，此刻反倒是被孤小辰說了出來。
“那第三修真界是？”孤小星問道。
“三圣真界。”
孤小辰沒有絲毫隱瞞，直接說道。
“為什么他們不會去其他修真界？”
“因為只有道生道滅才最適合真靈修行。”
孤小星微微點頭，隨即又是沉默。
孤小辰看了他一眼，然后伸手一把拍在了他的背上，痛得孤小星一個激靈。
“你想問什么就問吧，不用憋著，我又不吃人，你平時膽兒不是挺肥的嗎？”孤小辰說道。
孤小星揉了揉自己發痛的后背，其實本能地畏懼孤小辰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也是因為之前的種種不順他心，才導致他看上去有些死氣沉沉。
這一巴雖然掌拍得他有些痛，但心里卻感受了一些，于是問道：“你真的將葬給宰了？”
“宰了。”
孤小辰的聲音很隨意，“不過這只是葬的一道分念罷了，里面的正主意志似乎還在，不過要恢復還需要一點時間。”
孤小星再次無言，說得如此輕描淡寫，不愧是滅了整個真古仙界的狠人。
隨后，他轉頭看著孤小辰，問出了心中最疑惑的問題。
“你為何……叫我小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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