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弈淵一開口，眾人把目光都對準他。
太后笑一聲，音色微涼：“怎么？北康王這會兒怕了？”
沈弈淵眸子漆黑，似盛滿嘲諷：“太后年紀大了，眼神也不好，哪里看到本王怕了？”
“本王是想，與晚晚一同照，”他問火德道人，“可以吧？”
火德道人點頭：“自然，兩人一起，還能看出姻緣。”
顧晚晚上前把沈弈淵推過去，兩人到銅鏡前。
太后摒氣凝神，看向銅鏡中的影子。
所有人的目光，都鎖定銅鏡。
銅鏡中的男女微微起了變化，眾人不由睜大眼睛。
顧川霖也揉揉眼，似是不敢相信。
安靜的殿內突兀又響亮地傳來他的叫聲：“啊！快看，鏡中的人！”
眾人都看見了。
銅鏡里的男女容貌沒有變化，但頭上像被暈染開一圈光芒。
先是淺淺的金色，接著就是七彩的光，和之前顧晚晚跨過火盆時，火盆內出現的彩色蓮花光芒一樣。
“啊呀，五姐姐和王爺，就是天作之后，天造地設的一對，都是有福之人，天意如此！”
顧川霖興奮的拍手，比他自己頭冒金光還高興。
顧星離也跟著拍手：“川霖哥哥說得對！”
兩人還擊了擊掌。
皇帝哈哈大笑，宋公公在一旁趕緊說：“老奴恭喜皇上，賀喜公主殿下和王爺！”
顧晚晚微紅了臉，眼睛越發光亮，沈弈淵淺笑，輕握她的手。
太后簡直氣炸，七竅都似要冒火。
她轉頭，盯住火德道人。
火德道人卻根本不看她。
太后隱約覺得不妙，今天的事，好像和她計劃中的不一樣。
“我來，快輪到我了嗎？”顧星離問。
顧晚晚笑看看懷王：“不行呢，阿離，你排在懷王兄后面。”
懷王看到顧晚晚的笑，莫名心里一突。
今天不該是這樣的，尤其這面銅鏡，是他找了好久，才交給火德道人。
這次讓火德道人提前兩天入京，也是為了今天，商量過一些計劃。
但他要針對的，不是顧晚晚，而是……顧星離。
于他而言，太子都不如顧星離的威脅大。
他淺淺笑：“既然阿離著急了，那就先阿離來。”
顧星離搖頭：“不行，懷王兄快些，我等你照完我再照。”
懷王上前，對著銅鏡。
銅鏡里的人倒是沒有變化，不過，好像有點發黑。
懷王微蹙眉，邁步走開。
顧星離上前，挺著小胸脯：“該我了。”
他一照，鏡子里冒出金燦燦的光，在他頭頂，像戴了一頂帽子。
顧川霖又是一陣驚嘆。
懷王眼底閃過陰鷙，偏頭看火德道人，火德道人依舊目不斜視，根本不看他。
眾人上前一一走過，接下來的就都正常。
恰在此時，榮嬪和四公主到了。
四公主回宮之后喝過安神藥，看樣子比方才冷靜不少。
榮嬪牽著她到近前，太后淺笑道：“四丫頭別怕，你是個有福氣的，跟著哀家長大的，你的福澤最為深厚，一照便知。”
四公主點點頭：“是。”
顧晚晚無聲冷笑：福澤深厚？呸。
榮嬪陪著她一起，母女二人站到銅鏡前，抬頭看。
銅鏡中的兩個影子……根本不是她們的模樣，而是滿臉黑灰，狀若骷髏，形容可怖。
“啊！”四公主嚇得尖聲大叫，剛剛穩定的情緒又瞬間崩潰。
榮嬪也嚇了一跳，跟著一哆嗦。
但她相對冷靜，用力掐了自己一把，安撫四公主：“姍兒，母妃這里，別怕。”
太后一見，也氣得差點吐血：“道長，這是怎么回事！”
懷王也沉下臉，顧晚晚和顧星離沒事也就算了，現在反倒是他的母妃和妹妹變成這樣，這是什么意思！
他目光如刀，看向火德道人。
火德道人抽出桃木劍，嘴里大喝一聲，用木劍扎起幾張符紙，在火燭前點燃，火苗升騰起，揮向榮嬪和四公主。
四公主跨火盆時就被燒過一次，這會兒見火又過來，頓時揮舞手臂要打開。
但這火卻怪異，不但沒有撲打滅，反而越來越旺。
火星落在四公主的衣袖上，再次起火，這次不只是衣袖，連垂落的發絲都有了焦味。
四公主最引以為傲的就是這一頭秀發，此時又怕又慌，還擔心頭發。
殿內連嚇帶喊，亂成一團。
她周圍的人都紛紛避讓，生怕也被燒著，也怕她那張剛才露在銅鏡里的臉。
不知何時，從哪里飛來一只黑色的鳥兒，一邊在上空盤旋，一邊大叫：“賤婢，妖孽！賤婢，妖孽！”
“妖孽！邪祟！”
“妖孽！邪祟！”
太后一見，簡直要氣暈，這不是她那只八哥嗎？
這次回宮之后，死活不肯再開口，現在怎么跑到這里來，胡言亂語？
“來人，給哀家把這畜牲打下來！”
顧晚晚驚呼：“在母后靈前殺生，不好吧？再說，它說的是真是假要查一查呀，萬一它是好意，是在給我們預警呢？太后，這可是您的神鳥啊。”
“你……”
太后臉色鐵青，真是有苦說不出。
之前她有多吹噓這只鳥，現在就有多打臉。
眼看著四公主身上的火星越來越大，顧晚晚端起桌上的符水，沖著她潑過去。
四公主頭發頓時濕個透，別說妝，符水里的灰都掛在臉上，一片黑一片灰。
顧川霖小聲嘀咕：“哇，現在這副樣子，和銅鏡里的好像啊。”
眾人又是往后退一步，看著四公主，當真如同看著鬼怪一般。
顧川霖捂著嘴，不再說話。
太后身子一晃，差點暈倒。
“母后，您沒事吧？”皇帝問道，“要不要先回宮休息？”
太后看他一眼，目光幽深，眼底似有驚怒之滔。
盯他片刻，太后短促笑一聲，什么也沒說，甩袖子轉身離去。
榮嬪和四公主也跟在她身后，一同離開。
榮嬪踏出宮殿時，微微偏頭，眼角余光看向殿內，不知道在看誰。
顧晚晚隱約覺得，她這一眼，有些意味深長。
心頭略有些不安，正在思索，沈弈淵輕握著她的手，低聲道：“別怕。”
這個過程雖亂，但總算結束。
接下來，就是為皇后誦經祈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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