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剛剛亮,沈平就起來了。
昨天晚上,他就在單位的宿舍迷糊了一會兒,這兩天事情太多了,有點應接不暇。
作為省廳的后備人才,他是臨危受命被派到瑞寧任職的,這地方是邊遠山區,法律意識薄弱,而且講究人情世故,很多違法違紀的事情屢屢發生。
上次就因為惡性打人的事件,整個瑞寧公安一腳踢在鐵板上了,連帶著牤市的公安系統都跟著吃瓜落,一名主管副局長挨了處分,瑞寧的局長直接免職了。
公安系統是直管機構,上級有權下派干部,只要市里走個程序就行。
沈平帶著尚方寶劍上任的,但一個外人想轉動這么大個系統,沒幾個聽話的人絕對不行。
好在他是一把手,位高權重,自然有想進步的人靠過來。
目前的局勢還是可控的,就是有點繁瑣。
剛一走進辦公室,一名警察隨后跟了進來,他把一疊材料放在辦工作桌上說道:
“沈局,材料都審查完了,昨天夜里到今天凌晨,我們一共抓了十二個人,其中有五名傷勢比較嚴重,還在醫院監視治療。”
他停頓了一下說道:“根據目前的口供,所有目標都指向瑪年,人是他聚起來了的,不過按照瑪年的口供,應該是吳索溫的指示。”
沈平拿起材料看了一眼,問道:
“吳索溫住在哪里?”
“他住在上弄沙村附近蓋了一個別墅,門牌號我們都知道。”
“人在瑞寧?”
“應該在,昨天晚上他還在勐卯宴吃飯。”
沈平放下材料:“這個人什么背景?”
“沈局,這個人背景很復雜,他的家族自古就是緬北的土司階層,據說勢力很大,身份高貴,后來緬北鬧獨立自治,他的家族也參與進去,一直屬于上層。”
警察又說道:“據不完全消息,欽邦的財政部長是他的弟弟。”
沈平皺了皺眉,這可不是什么好消息。
在緬北各個組織中,除了主席是第一人,其次就是軍隊總司令,然后就是財政部長,都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頂級人物。
軍權和財權是山軍組織能夠存活的兩大命脈。
“他是做什么生意的?”
“主要進口機械設備,出口礦石,偶爾也做一些農副產品,他做的規模很大,畢竟代表一方利益,不過這個人倒是很規矩…”
沈平抬頭看了一眼對方:就昨天晚上那個陣仗,還規矩?
年輕警察解釋道:“這個人在緬甸人當中很有影響力,瑞寧幾次大的沖突他都出面幫著平息,不過這次不知道為什么他要出頭?”
沈平看了一眼手表,拿起材料,張口說道:
“我先去市政府匯報工作,你讓刑偵的人準備好,我回來就行動。”
沈平抬腿往外走,年輕警察緊跟在后:
“沈局,要抓人嗎?”
沈平搖搖頭:“抓人估計還不行,現有的證據不足。”
他預感到這件事不是很容易處理。
等到沈平從市政府出來,他真有點沮喪,但也在預料之中,上面不同意抓人。
僅僅靠瑪年一個人的口供還真掀不翻吳索溫。
回到辦公室,他細細想了一下,終于下定決心正面接觸一下吳索溫。
這個人很大家產都在瑞寧,真要把公安惹急了,想給對方找點麻煩還很容易。
但愿他能看清形勢,配合公安的工作。
瑞寧聚集了很大一批像吳索溫這種人。
這些人很聰明,回到緬北絕對是無法無天的主兒,殺人放火,破家謀財的事絕對沒少干,在緬北,他們就是土霸王,連軍政府都管不了。
但在國內,這種人又是一個遵守法紀的好僑民,輕易不會留下案底。
他們拎得清,國內是他們在緬北最后瘋狂的唯一退路,一旦在緬北混不下去了,退到國內,只要有錢,還有東山再起的機會。
到內比都被軍政府圈養,還不如直接自殺。
相對于軍政府,他們更相信國內的政治承諾,軍政府出爾反爾的口碑直接臭大街了。
緬北是個聚寶盆,國家建設需要的海量資源源源不斷運進國內,國內工業產品又源源不斷運進緬北甚至到了緬南。
吳索溫是這個經濟鏈條上的一顆小螺絲釘,有用。
但不起決定作用。
沈平想的很明白,這種人不是不能碰,而是值不值得,適當敲打一下也是有必要的。
沈平在辦公室換了一身便服。
穿著警服過去,似乎有點示威地味道,自己的身份用不著這樣。
年輕的警察開車,把沈平送到吳索溫的家門口。
這里不是商品房,而是村里賣地,房主自己蓋的別墅。
這種形式在瑞寧非常普遍,大的有幾畝地,小的有幾分地,都被外人買過去蓋別墅,這種賣地屬于灰色地帶,也不知道國家政策允不允許。
年輕警察停下車剛要推車門下去,沈平道:
“你在車上等我就行了。”
沈平下車,來到大門前敲了敲,不一會兒,一個中年緬甸人走出來,見是個陌生人:
“請問你找誰?”
態度很恭敬。
沈平遞過去一張名片道:“我叫沈平,想見吳索溫會長。”
那個中年人接過名片,低頭看了一眼,不由得心中一驚,隨即笑道:
“請稍后,我馬上通知會長。”
過了一會兒,一個六十多歲的黑瘦緬甸人,滿臉堆笑走了出來,老遠就喊道:“沈局長,大駕光臨,有失遠迎,見諒見諒。”
沈平心中好笑,國內的客套話這個老小子學的很溜啊。
“吳索溫會長,不請自來,請您不要在意。”
兩個人握了一下手,吳索溫把沈平讓進客廳,沈平看得出來,這個人似乎有點潔癖,屋子里所有的東西擺放得都很整齊,桌子上一塵不染,光亮如新。
剛一坐定,吳索溫邊寒暄邊沏茶,沈平說了幾句客氣話,隨后從包里拿出一疊材料,放在桌上說道:
“吳索溫會長,您先看看這個。”
吳索溫苦笑道:“沈局,我不懂漢字,說還可以,看就不行了。”
他回頭一指站在身后的管家:“他能看懂,方便嗎?”
沈平點了點頭。
管家拿起材料簡單看了幾眼,低聲對吳索溫用緬語說了起來,沈平也不以為意,端起茶杯開始喝茶。
過了兩三分鐘,吳索溫回過頭笑著說道:
“怠慢了沈局,事情我聽明白了。”
“昨天夜里的事情我知道,但還不知道事情最后鬧的這么大,這件事我有責任。”
沈平一愣,隨即面色嚴峻地問道:
“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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