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語小說 > 對弈江山 > 第五百五十三章 又鳥不知它是一只雞
  眾人的眼光齊刷刷的集中在郭涂的身上,郭涂頓時臉色煞白,暗罵蘇凌,你小子忒不是東西,干嘛把這事扯我身上。

  他不由的往后直挪步子,想退到沈濟舟身后,遮掩一番。

  沈濟舟也是想要得到第一手的情報心切,看了一眼郭涂,沉聲道:“郭卿啊!......”

  郭涂一翻白眼,只得硬著頭皮道:“臣在......”

  沈濟舟淡淡道:“那蘇凌雖說被縛,但他的身份自然不同,怎么說也是朝廷從三品......你說是吧......”

  郭涂只得隨聲附和道:“是是是......主公說的極是!”

  沈濟舟這才又道:“既如此......郭卿就辛苦辛苦,喂他口水喝吧......”

  霧草!

  郭涂只得苦笑,只是那笑比哭都難看,擺了擺手道:“主公啊......這不太合適罷,微臣......怎么能?”

  豈料沈濟舟臉一沉道:“怎么不合適?不就是喂他一口水,又不是屈枉了你,何必推推辭辭的?”

  郭涂立即慫了,只得尬笑著點點頭,不情愿的朝著蘇凌走去。

  眾將見狀,皆扭頭偷笑起來。

  這郭涂實在不怎么得人心,眾人見他出丑,自然心中高興。

  郭涂磨磨唧唧的來到蘇凌近前,蹲下端起那碗水,站起身道:“蘇凌啊,張嘴吧!”

  蘇凌斜睨了他一眼,嘁了一聲道:“郭涂啊,你站著,小爺坐著,這距離,小爺如何能喝得著......趕緊的,別墨跡,蹲下,蹲下喂我!”

  我......蘇凌你玩勞資!

  郭涂恨不得啃他兩口,可一想,蘇凌可是蕭元徹的心腹,自己前腳剛投靠了蕭元徹,蘇凌手里可是有自己的小辮子,萬一他翻臉,自己也甭想活了。

  再說,萬一蘇凌沒死成,被蕭元徹再救回去,到時候兩人同保一主,自己可是吃不了兜著走......

  沒有辦法,郭涂只得半蹲半站,將碗舉在蘇凌嘴邊,咬牙道:“這總行了吧!”

  蘇凌點點頭道:“勉勉強強吧......”

  說著,他也不客氣,張嘴咕咚咚將碗中的水一飲而盡。

  “啊......”蘇凌一邊吧嗒嘴,一邊閉眼,仿佛喝的是瓊漿玉液一般。

  “沈濟舟啊,你這狗頭軍師郭涂不錯啊,對你可是大大的忠心,大大的忠臣啊!”蘇凌嘿嘿笑道。

  郭涂暗氣暗憋,一句話也不說。

  沈濟舟擺了擺手,讓郭涂退下道:“用不著你廢話,郭卿對渤海的忠心,本將軍自然明白!現在水也喝了,不會肚子也餓了吧.......”

  蘇凌忙點點頭道:“嘿嘿,你怎么知道......”

  沈濟舟面色一沉,冷聲道:“姓蘇的!休要得寸進尺!”

  “開個玩笑嘛,要不空氣這么緊張,多不好啊!”蘇凌翻了翻白眼,這才又道:“不就是想知道蕭元徹下一步的謀劃么,你可要豎起耳朵聽好了!”

  沈濟舟心中一凜,認真的聽著。

  “話說......蕭丞相嘛......”

  蘇凌方說了這幾個字,忽的停了下來。

  沈濟舟等了一陣,見蘇凌還不繼續,一拍桌子道:“蘇凌!你戲耍我不成?”

  蘇凌搖搖頭道:“唉呀,我干嘛耍你!實在是蕭丞相的謀劃太多了,這說起來實在難以說清楚,不如這樣,你把我一只手松開,我寫給你!”

  沈濟舟想了想,沉聲道:“一只手松開,你也翻不出什么風浪!左右,給他松開一只手!”

  蘇凌這才點點頭,嬉笑道:“大人辦大事!大筆寫大字!沈大將軍果真痛快!”

  待侍衛將蘇凌的一只手松了綁繩,蘇凌這才大手一揮喊道:“紙來!筆來!”

  沈濟舟示意侍衛取來紙筆,這才沉聲道:“蘇凌啊,你可要好好寫,寫的越詳細對你越有利!”

  蘇凌一笑道:“那是自然,不屑你說!”

  說著,蘇凌用兩根手指將紙夾起來,扭身向后,放在地上,又拿起筆,背對著沈濟舟比比劃劃,刷刷點點的寫了起來。

  這一寫,時候可不短。

  約莫有半盞茶的功夫,蘇凌忽的站起身來,將筆隨意的一擲,忽的心滿意足的開口吟道:“心在沈營身在彰,飄蓬江海謾嗟吁。他時若遂凌云志,敢笑白樓不丈夫!”

  吟罷,仰天哈哈大笑起來。

  這詩吟罷,張蹈逸和臧宣霸眼中皆顯出激蕩神色。

  沈濟舟耐著性子道:“蘇凌,你寫好了么?”

  蘇凌將那張紙背面朝上,遞到侍衛手中道:“唉,我真是挖空心思,搜腸刮肚,終于是寫好了......拿去,拿去!”

  說罷,又席地一坐,看也不看沈濟舟一眼。

  侍衛雙手拖著那張背面朝上的紙,恭恭敬敬的遞到沈濟舟近前。

  沈濟舟瞥了一眼那紙,有些得色道:“量你也不敢戲耍......”

  他一邊說著,一邊伸手拿了那紙,將正面轉到眼前,頓時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紙上沒有字,卻畫著一副奇丑無比的畫。

  畫的是一只巨大的烏龜,縮頭縮腦,龜殼巨大。

  旁邊還有個箭頭,指向這烏龜,箭頭后歪歪扭扭,鬼畫符一般寫著三個大字。

  赫然是:沈濟舟!

  蘇凌哈哈大笑道:“沈濟舟啊,老烏龜!我這副墨寶大作,可形象乎?”

  郭涂還不知怎么回事,低聲道:“主公啊,蘇凌招了什么,不如讓臣看看,或許可以參詳參詳!......”

  再看沈濟舟拍案而起,一把抓起那紙張,刺啦刺啦撕成碎片,一指蘇凌道:“賊子!欺我太甚!來呀,將他叉出去,亂刃分尸!”

  眾侍衛往上一闖,拖著蘇凌向外去。

  眼看蘇凌要完,便在此時,帳中忽的同時響起三個聲音道:“末將(臣)請主公三思......暫且不要殺了蘇凌!”

  沈濟舟一怔,抬頭看去,神情中一臉的意外。

  說話之人:張蹈逸、臧宣霸、郭涂!

  沈濟舟做夢也不會想到,這三個向來互看不順眼的人,今夜卻為了一個蘇凌,異口同聲的大帳求情!

  沈濟舟神色古怪,灼灼的看著三人,沉聲道:“你們......難道要求情不成?”

  張蹈逸和臧宣霸也頗為意外,他們求情自然有原因,但他們也未曾想到,這郭涂竟然也會如此,剛才蘇凌才戲耍過他。

  張蹈逸不管郭涂,一抱拳道:“主公,蘇凌必死,但不是此時啊......”

  沈濟舟一愣,恨聲道:“他數次辱我,為何不能立即處死!”

  張蹈逸道:“主公啊,我等擒下這蘇凌,費了不少力氣,這蘇凌可是蕭元徹的心腹,定然知道不少秘事,若什么都沒問出來便處死,死人可不能開口說話了啊!”

  臧宣霸也抱拳道:“主公啊,蹈逸將軍所言極是!主公請想,這蘇凌之于蕭元徹有多重要?就算什么都問不出,明日也可打了囚車,押他到陣前,以掣肘蕭元徹......若是殺了,可就一點用都沒有了......”

  沈濟舟聞言,低頭思忖,猶豫不決。

  郭涂此時拱手低聲道:“主公啊,臣有一言,主公愿意得到一個死的蘇凌,還是一個活的,誠心歸附的蘇凌呢?”

  沈濟舟心神大動,低聲道:“郭卿之言,我亦想過,可是這姓蘇的簡直就是茅坑的石頭,又臭又硬,他豈能投降于我?”

  郭涂一副胸有成竹的神色道:“主公啊,事在人為......主公若信得過涂,便命人先把他押入天牢,諒他插翅也難逃,涂向主公討一支令,等帳中事畢,涂愿只身一人,前往死牢順說蘇凌,涂以為以涂之三寸不爛之舌,定可說動蘇凌降與主公!”

  沈濟舟頓時心動,看著郭涂笑道:“卿若是能說動蘇凌,我何懼蕭元徹!此事若成,卿大功一件,他日我成就霸業,卿為三公之首也!”

  郭涂趕緊拱手道:“涂謝過主公!”

  沈濟舟這才一擺手道:“把蘇凌押入死牢,好生看守!”

  “喏!”

  蘇凌在鬼門關轉了一圈,又稀里糊涂的保住了性命。

  聽沈濟舟要將他押入死牢,哈哈大笑道:“沈烏龜,你不敢殺我!承認吧,你就是個死烏龜!......”

  沈濟舟一皺眉,命人將蘇凌叉出去,關進大牢,這才一抖袍袖,退帳而去。

  沈濟舟大營,死牢。

  這死牢是沈濟舟臨時搭建在大營最后的一片空地處的,用粗木打造的數個籠子,倒也堅固結實,外力不能破開。外面用大帳罩了。

  蘇凌被押往死牢之時,路過牢門時,見有一輛大囚車,車內正關著一人,披頭散發,形容枯槁,雙目無神。

  蘇凌心中一動,暗暗猜測,這人該是沈濟舟的謀士之一,與田翰文齊名的祖達授。

  那祖達授恍若未聞,連看都未看蘇凌一眼。

  蘇凌被塞進牢籠,外面上了鎖頭,他是跑不了了,所以那身上的綁繩也撤掉了,他手腳倒是能恢復自如。

  牢頭兒罵罵咧咧的走后,蘇凌百無聊賴,干脆一頭扎進雜草之中,閉目養神起來。

  過了不知多久,約莫五更天快要過去了,蘇凌忽的聽到腳步聲,由遠及近朝著自己這邊來了,他這才將頭探出雜草,朝外面看去。

  卻見外面郭涂鼠頭鼠腦的朝自己這邊來了。

  郭涂來到蘇凌牢門前,朝著蘇凌一拱手,剛要說話。

  蘇凌卻笑嘻嘻的沖他一呲牙道:“老郭啊,咱夠意思不,沈濟舟都要殺了我了,我都沒把你供出去......”

  郭涂先是一怔,隨即做出一副感激涕零的神色道:“郭涂多謝蘇長史大義!蘇長史啊你怎么落得如此地步,我家侄兒郭蹇,您今夜不是才見過,不過片刻,您怎么就被張蹈逸那廝捉了來呢?”

  蘇凌擺擺手,無所謂道:“舊漳城太悶,還是這荒野空氣好,我來透透氣......”

  郭涂一陣無語,做出一副心急神色道:“我的蘇長史啊!都什么時候了,您怎么還有心開玩笑啊!”

  說著,他從懷中摸出一串管匙,就要前去開鎖。

  蘇凌瞥了一眼道:“老郭啊,你這是做什么啊?”

  郭涂一副大義凜然的神色道:“我既已投靠蕭丞相,蘇長史有難,我怎能見死不救!就算九死一生,涂亦在所不辭!我假意誆騙那沈濟舟,說要說降你,討了管匙出來,搭救蘇長史,蘇長史啊,趕緊走,此地并非久留之地啊!”

  蘇凌忽的一擺手道:“行了......老郭啊你也別忙活了,誰說我要走了......這里多好,我還想多待會兒呢,再說,我要走了,事情敗露,你如何向沈濟舟交待?”

  郭涂心中真的有些感激,看來這蘇凌蘇長史真把自己沒當外人啊,這個要緊時候,還想著我的安危。

  郭涂遂道:“蘇長史不要管我,我自有說辭,你趕緊離開才是正事!”

  蘇凌忽的伸手將郭涂開鎖的手一按,嘿嘿笑道:“老郭啊,我真不走......那沈濟舟一時半會兒也不能把我如何,我要是想走,誰也留不住......老郭啊,乖啊,聽話,回去好好睡一會兒,怕是睡不了多久了......”

  郭涂一怔,打量了蘇凌一番,見蘇凌雖乖啊得叫的肉麻,但一臉的正色,不似開玩笑。

  他這才低聲道:“蘇長史本事我自然信得過,可是這牢木堅固,莫不是蘇長史會縮骨之法不成么?”

  蘇凌嘿嘿一笑道:“差不多吧......你趕緊走......不用管我!”

  郭涂想了想,這才道:“既如此......那涂便告辭了,蘇長史萬事小心啊!”

  蘇凌擺擺手道:“放心!放心!”

  郭涂這才轉身要離開,忽的聽到身后蘇凌叫住他道:“老郭啊,我看你這人不錯啊,我跟你還蠻投緣的,罷了,以后你也是蕭丞相的人,要混的開,你得知道秘訣......今日我不妨告訴幾句偈語,你吶,好好參悟!”

  郭涂聞言,頓時喜出望外,幾步走了回來道:“蘇長史,當真么?若真如此,您對郭涂的大恩,必銘刻肺腑!”

  蘇凌擺擺手道:“時候不早了,再過不久天就亮了,趕緊找了紙筆,我寫了那偈語,供你參悟!”

  郭涂轉身找了牢頭兒,要了紙筆嗎,雙手捧著遞進牢中。、

  蘇凌想了想,提起筆來,刷刷點點

  寫了三句話。

  寫完他將筆扔在一旁,將那紙遞給郭涂道:“老郭啊,這偈語已經寫在上面了,以后你能不能飛黃騰達,官運亨通,可都看你能不能參悟出這偈語的意思了!”

  郭涂迫不及待的展開讀來。

  卻見那三句話是:

  “又鳥不知它是一只雞,馬戶不知道它是一頭驢,煤球兒再洗也不過是個臟東西......”

  郭涂又瞥見這句話之后,還寫著三個歪歪扭扭的小字:投月票!

  郭涂不知道此這三句偈語到底什么意思,讀了幾遍,還是丈二和尚。

  他只得訕笑道:“蘇長史真高深莫測......涂才疏學淺,一時間參悟不出其中奧秘啊!”

  蘇凌白了他一眼道:“說了這是偈語,要是能輕易參透,還能有什么奧秘?其實,這幾句話倒不是關鍵,關鍵在于最后那三個小字......”

  郭涂還要再問,蘇凌急急擺手打發他走道:“這里死牢,不祥不吉,聽話,乖!趕緊回去好好參悟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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