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語小說 > 對弈江山 > 第三百三十七章 小丑
  渤海城中心區域,一座朱門大宅。

  宅院深深,占地遼闊,碧瓦紅墻,一看就知道這家大宅的主人不是什么尋常之輩。

  大大的黑漆匾額上,寫著頗有氣勢的兩個字:淳府。

  原來這里便是渤海精銳騎兵長戟衛副都督淳庸的府邸,怪不得看起來極盡氣勢。

  雖然是長戟衛副督,可是如今他是整個渤海最有軍權的人。沈濟舟與蕭元徹戰,整個渤海的兵將幾乎傾巢而出。留守渤海的只剩下五萬余人,更有一千精銳騎兵,長戟衛。

  而這些留守的五萬多人,唯一的掌兵者,便是留守的長戟衛副都督——淳庸了。

  軍權在手,天下我有。這句話自古真理。

  更何況這可是整個渤海留守軍力的軍權。

  現在的淳庸,可謂是春風得意馬蹄疾,他甚至都盼望著沈濟舟和蕭元徹多拉扯些時日,戰爭一直不結束才最好。

  因為只有這樣,沈大將軍就回不了渤海城,那渤海城里天是王大,自己便是王二了。

  權利使人瘋狂,任何人都不例外。淳庸極其享受這種手握全部軍權的感覺。

  他是沒多少文化,要不然渤海軍政他都得全部把持了,這樣才過癮。

  其實,他最初被沈濟舟留在渤海的時候,心里是拒絕的,千個萬個不滿意,就差當中名掀了桌子了。

  無他,人家都去戰場上撈功績了,自己守著一個固若金湯,啥事沒有的大后方,多沒意思啊。

  他甚至覺得是長戟衛大都督張蹈逸。還有軍中那四大梟將聯合起來排擠構陷自己,不讓自己跟沈大將軍上戰場,以免自己搶了他們的功勞,擋了他們升官發財的道路。、

  所以每每想起來,他都不能釋懷,大半夜了還能不住的罵這幾個人的娘,順便一人贈一句不是個東西......

  盡管沈濟舟一臉鄭重的拉著自己的手,似乎語重心長的告訴自己,渤海城是自己的根基,一定不能亂,所以淳將軍肩上的擔子比他們上戰場的那幾個人更重,一定不要負了他的期望和重托。

  淳庸嘴里雖然不住的表態,一定不負大將軍重托,認真貫徹落實留守渤海城所有的既定戰略決策,牢牢把握渤海這最后的紅線,一定守好渤海城云云。

  但心里就一句話,勞資信你個大頭鬼就是要老子蹲在家里,啥好事都不帶著我......

  所以,最初時這淳庸是窩火憋氣,在大將軍府議事時笑臉相對,出了大將軍府,那臉就拉的跟鞋拔子是一對孿生兄弟一般,仿佛全渤海,不全大晉都欠他銀錢似得。

  回到自己府上更是吹胡子瞪眼,每天不摔倆盆子四個碗的話,渾身膈應。

  對下人也是張口就罵,抬手就打。連他寶貝兒子淳顯都有點害怕他,能躲著就躲著。

  那年頭是沒有狂犬病,要不然真會覺得是不是這長戟衛副督咬了狗了......

  狗他是沒咬,其實就是紅眼病,心里嫉妒到自己只想啃兩口那幾個武將才算解氣。

  可是后來,大將軍帶著四大驍將和能帶的兵力呼啦啦走了之后,淳庸發現,嘿,自己留渤海,還真就留對了。

  軍權在握,在渤海的官員,哪一個不得恭敬著?敢惹淳都督,不想混了吧!有作威作福的機會,必須不能放過,能作死絕對不留活的余地。

  淳庸這整日撇嘴瞪眼,作威作福,這渤海城都有點小了,幾乎裝不下他這位大神了。

  不過,還是有人暗罵,山中無老虎,猴子稱霸王,小人得志,真還把自己當成人物了。

  呸!什么東西。

  后來,文良、顏仇這哥倆,一對兒都做了鬼,戰事塘報拍在淳庸的桌案上的時候,他更覺得自己留守渤海是多明智的選擇啊,要不然到時跟這倆死鬼學,把命混丟了,才是真不值得。

  塘報傳來,當著諸將兵的面,怎樣也得干嚎兩下,以表哀思才是。

  至于回到家,舞樂盡起,自己下場和美姬艷伎們表演人體動作舞蹈,那別人就管不著嘍!

  除了吃喝,除了左擁右抱,大被同眠,便是接著奏樂接著舞。

  這神仙日子,不比上戰場吃土強?

  尤其是想到渤海四驍將死了倆,那再評四驍將之時,自己怎樣也能撈個名額,那自己的俸祿、爵位可是大大的。這個美的自己,鼻釘泡都不知道冒了多少次了。

  越想越美,良辰美景,好酒嬌娥,人生如此,美哉!美哉!

  今晚,怎么能夠例外!

  夜夜笙歌這個詞,用在淳庸的身上,絕對不夸張。

  此時的長戟衛副都督正半躺在一寬大的軟椅上高樂著,渾身衣衫不整,那是還有些放不開,要是放得開,他真就赤身裸體,與殿中的舞姬們坦誠相見了。

  便是如此,他也幾乎赤裸了上半身,跟一個沒毛的大肥豬一般,一手一個摟了兩個嬌娥美姬,丑態百出。

  這兩個美姬,一身狐媚子味道,皆未穿外衣,只穿了薄如蟬翼的兜肚,兩個人皆靠在淳庸身上,一口一個都督的叫著,左邊那個拿著一顆梅子,在淳庸前左右晃動賣弄風騷,右邊那個勾著一壺酒,時不時的喂淳庸喝上幾口,再故意用胸脯在他身上蹭幾下,然后放蕩的格格笑笑。

  再看殿中,十數個美姬,幾乎也是寸縷不掛的跳著少兒不宜的舞蹈,靡靡之音,淫詞艷曲,此起彼伏。

  小日子國的電影都不敢這樣演的,人家淳庸敢這么干......

  再看淳庸臉已經通紅了,跟猴屁股一起玩消消樂,都能一起消掉。

  他雙眼迷蒙,還不忘跟美姬調笑,就差直接在軟椅上開火了。

  整個殿內不堪入目,荒唐至極。

  便在此時,忽的一聲銳嘯,緊接著一道流光劃破大殿的窗戶紙,朝著軟椅上的淳庸激射而來。

  淳庸正手嘴并用啃抓著身邊美姬,忽的覺得眼前寒光一閃,目標正是自己。

  淳庸荒唐歸荒唐,小人歸小人,但是功夫也真就不弱,要不然也不能混成長戟衛副都督。

  雖然他醉了,但還是頃刻之間察覺到異變的。

  說時遲那時快,淳庸一把推開身下的美姬,使勁側臉。

  “嗖——”

  那道流光,貼著淳庸的大臉一瞬而過。饒是如此,還是擦破了他的面皮。

  淳庸一捂自己額大臉,便感覺到傷口有血流出,頓時他如殺豬一般嚎叫起來。

  隨著他嚎叫聲起,整個大殿剎那間一片漆黑,伸手不見五指。淳庸深諳曖昧之道,燈火越暗,越有靡靡之感,那那些美人兒才搖曳生姿,所以,他本就吹了大殿的燈火,只留正中后墻的一處大蠟燈。

  昏昏黃黃,朦朦朧朧的正好......

  說巧不巧,這突然即至的流光被淳庸堪堪躲過,正好激射在那后墻的大蠟燈芯之上。

  “嘭”的一聲,射滅大殿之上唯一的燈光,才會瞬間一片漆黑。

  那些舞姬嬌娥,如何見過這等陣勢,頓時之間嬌呼連連,如大鱉翻潭一般,驚呼亂叫個沒完沒了。

  更有人在黑暗中亂撞亂跑,一時之間哭爹叫娘,好不熱鬧。

  淳庸怎樣也是個武將,抱著頭在軟椅下摸索了一陣,劃拉出自己的金翅雁翎刀,抄刀在手,大聲怒道:“都他娘的鬼叫什么,再這樣,老子把你們都砍了!”

  說著一刀砍在軟椅之上。

  轟隆一聲響,這招還真就有效,黑暗中的女娘舞姬們艾葉不敢嚎叫了,皆躲在角落里,瑟瑟發抖,暗自啜泣,不敢發出聲音。

  淳庸強自鎮定下來,喊了數聲來人啊,淳府總管這才帶了十幾個下人和守衛匆匆的感趕到大殿之內。

  慌里慌張的,半天才又重新點起殿內的燈火,借著燈火看到自家的都督正半身赤裸,抄著一把刀,站在那里吹胡子瞪眼。

  這總管跟守衛忙一片嚎叫假哭著撲奔淳大都督,一片哭腔的詢問大都督虎體是否無恙,有沒有受傷云云。

  搞得像大都督下一刻藥丸一般。

  這淳庸才氣不打一處來,一頓亂打亂踢,把這些哭喪玩意兒踢踹的滿地亂滾,猶不解氣道:“老子沒死也得被你們咒死,都撲向我干嘛,還不給我出去搜捕刺客!都給老子滾!”

  這一下,這群玩意兒才爭先恐后、連滾帶爬的出了大殿去了。

  至于有沒有追刺客的,這就不清楚了。

  淳庸罵了數遍飯桶,這才稍微解氣,這下聽曲看舞的心是沒了,連身邊那兩個美姬都不香了。

  一個不剩,統統攆走滾蛋。

  偌大的大殿只剩下他一個人。

  等人都走了,淳庸的腦袋也涼快下來了。

  今夜的事情有蹊蹺啊,這是有人在院中向殿內發暗器,看速度不是鏢便是袖箭。

  可是這一下要是再朝里面一點點,自己根本躲不開的。

  可就這么巧得讓自己躲開了,又不偏不倚的正好射滅后墻唯一的燈火。

  這也太巧了吧。

  這刺客能陰潛進府,所有守衛都未發覺,他在發暗器之前自己也未發覺,便說明這刺客功夫不弱。

  可是射自己竟然失手?

  這解釋不通啊,除非有一種可能,這刺客沒想要自己的命,故意射偏了些。

  難道另有隱情?

  淳庸八百年不動腦子,今天動起腦子還真就像回事。

  對,暗器!

  這刺客的暗器應該在蠟燭臺中。

  淳庸趕緊起身,來到后墻蠟燭臺前,定睛看去,果見一支金色的小鏢正躺在那里。

  淳庸害怕鏢上有毒,沒敢輕易去拿,可是不拿也不是辦法,只得咬了咬牙,顫顫巍巍額將那支鏢從燭臺中拿了出來。

  然后托著那支鏢坐在書案前,借著燈光細細看去。

  表面跟普通的暗器沒什么區別啊......

  也沒看出那里有不尋常的地方。

  淳庸瞪著兩大眼,在燈光下瞧著和鏢瞧得眼花流淚,也沒看出個所以然。

  只得惱羞成怒的將這鏢擲在地上。

  可是鏢方落地,只聽得咔嚓一聲響。

  那鏢身和鏢尾竟斷裂成兩部分。

  借著燈光,淳庸一眼看見,這鏢身里面似乎是空的,似乎卷著一個小小的紙條在里面。

  淳庸頓時一激靈,忙走過去,拿起這鏢,輕輕一磕,果真從鏢身中空的管中掉落一個小小的卷成管狀的紙條。

  淳庸將那紙條緩緩打開,借著燈光小心翼翼的看去。

  不看不要緊,一看頓時臉色大變。

  但見那紙條上寫著:城南竹林,魍魎與攬海火并,更有蕭元徹心腹蘇凌在側,還有韓黨余孽,淳都督如何不前去湊湊熱鬧,另外那五百長戟衛是不是該出動了?

  淳庸看完這紙條的內容,倒吸一口冷氣。

  魍魎司和攬海閣沒一個好鳥,火并不火并的他管不著,可是那蘇凌可是條大魚,他可清楚,文顏二將的死跟這蘇凌脫不開關系,大將軍可是恨他入骨。

  還有韓黨余孽。

  自己要是抓了他們......那豈不是天大功勞,平步青云了......

  蘇凌啊蘇凌,舊漳你不老實待著,跑到渤海來興風作浪,真是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自來投。

  那我淳庸豈能放了你離開渤海!

  想到這里,淳庸大喝一聲道:“來人啊!”

  不多時,已有守衛長極速跑了進來。

  淳庸這才陰惻惻道:“傳本都督令一千長戟衛,撥出五百,分守四處城門,一只鳥都別放出去!敢放出去,提頭來見......”

  他頓了頓又道:“剩余五百長戟衛,即刻到本都督府門前集合,隨我前往城南竹林,捉拿賊人!”

  “喏——”守衛長轟然應命,轉身跑了出去......

  又過了片刻,五百長戟衛已然集合完畢。

  長戟衛果真是沈濟舟精銳騎兵,一水的棕色戰馬,沒有絲毫雜色。

  所有人執長戟,盔明甲亮,威風凜凜,殺氣騰騰。

  淳庸見都到齊了,這才翻身上馬,一揮手中長槍,大吼一聲道:“目標,城南竹林,殺啊——”

  “殺啊——”

  鐵騎精兵,馬蹄聲聲,摧城欲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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