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語小說 > 都督請留步 > 第261章 求敗?我看你還是趕緊求救吧!
  建康城在古代建筑史上獨樹一幟,因為它可以算是唯一一個人口超過一百萬,又不存在“城墻”的城市。

  而作為建康核心的臺城,則更不簡單,它已經將中樞大部分衙門跟皇宮“集成”到一個范圍非常小的區域內,更是個了不得的創舉。

  只不過,這究竟是方便天子與百官溝通,還是世家把控的朝廷中樞在享受一部分天子待遇,不同的人有不同的看法。

  臺城的宮墻與內城的宮墻,基本上是平行布置,整體呈現“回字型”。然而整座內城,卻并不是坐北朝南,而是整體在坐北朝南的基礎上,朝東面偏斜了一個約25度的斜角。

  劉益守被人領著穿過了臺城的所謂“三重門”,來到太極殿東堂,就被告知在此等候,天子現在沒空。

  “中軸線對稱,共設八門,這座臺城,看起來也很不簡單啊。”

  發現沒有人在,劉益守忍不住感慨了一句。蕭衍這個人不咋地,但臺城和建康乃是南朝歷代積累的中心所在,自然是不同凡響。

  “可惜明珠暗投了。”

  正在這時,一個蒙著輕紗,宮女打扮的年輕女子,給他端來一杯茶,放在面前的幾案上。

  劉益守待的地方乃是太極殿東堂的一個偏房。是官員等候天子召見,甚至是緊急時吃“宮廷盒飯”的地方,所以非常狹小。

  這么突兀的送來一杯茶,劉益守忍不住打量著眼前之人,雖然穿著宮女的衣服,但怎么看怎么不像宮女。

  無論在哪個朝代,哪個皇宮,宮女都是要干活的,甚至是干重活!就好像賈春花一樣,身材看著跟其他妹子差不多,然而身上都能隱隱透出健美干練來,裝是裝不出來的。

  毫不客氣的說,把蕭衍那幾個文采斐然的皇子挑出來跟宮里的宮女掰手腕,未必能贏得過對方!

  而此女天生一副柔弱的風貌,給人一種軟綿綿的感覺。哪怕沒看到臉,只看這扶風楊柳一樣的腰身,就可以判斷其不是蕭衍的后妃,就是某個公主。

  “長城公主?”

  劉益守沉聲問道。

  “你……你怎么看出來的?”

  那年輕女子甚是驚訝,難以想象劉益守居然可以一語道破其身份。

  “正常情況下,宮里無論是哪個宮女,都不會被派來伺候準駙馬,這種避嫌是最起碼的。”劉益守微笑說道。

  長城公主似乎愣了一下,隨即釋然道:“言傳從洛陽來的劉都督睿智非常,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

  她的聲音非常輕柔又有韻味,好似那江南水鄉的和風細雨。

  劉益守對她伸出一只手,長城公主有些莫名其妙,不知道對方是想牽她手呢,還是想找她要東西。

  “難道你來這不是為了遞紙條么?”

  劉益守反問道。

  長城公主身體僵硬住,有些難堪的從袖子里摸出來一張紙,遞給劉益守看。只見上面用娟秀的筆跡寫了四個字“速離建康”。

  幾秒鐘后,她又將字條收了起來,那雙靈動的眼睛似有深意。

  “父皇已有殺你之心,你我緣盡,后會無期。”

  說完這話,長城公主轉過身便走。

  “等等。”

  劉益守叫住了她。

  長城公主回頭看著劉益守,目光里透出疑惑來。她今日來示警,已經是仁至義盡,難道對方還有什么想法?

  “準備好出嫁就行了,其他的事情,不是你要操心的。”

  劉益守從袖子里摸出一支金釵,抓住長城公主的小手,將金釵放到對方手里。大概是覺得眼前這個人已經半截在土里,又是自己名義上的“準丈夫”。長城公主沒有掙扎,而是收下了金釵,輕輕嘆了口氣。

  “今日本應該是你我共同赴宴,但朱侍中剛才跟我說,宴會取消,婚事將來也會取消,讓我自行回府。我猜測你兇多吉少,故而來此碰碰運氣。

  你最好盡快離開建康,現在的情況很是不同尋常,我猜父皇有殺你之心,如當年他猜忌沈約學士。”

  沈約會病死,除了身體不好外,蕭衍的多番恐嚇也是重要原因之一。對于這件事,就連陶弘景這樣的道長也無法釋懷。

  蕭衍雖然昏聵,但卻并非手軟,他看不過的人和事,依然是會痛下殺手的。長城公主說得不錯,這是個很聰慧的女子。

  “蕭玉姈,我突然對你很有興趣了。”蕭玉姈就是長城公主的名字。

  劉益守微微一笑,那帶著迷人微笑的俊朗面容,讓對方心里一突。長城公主俏臉微紅,壓低聲音呵斥道:“你有心思調戲我,還不如想想要怎么脫身。”

  “你今天要不來,我怎么跑都無所謂。你今天都來了,我要是不能讓婚事辦完,那豈不是墮了劉都督的威名。

  你放心回家準備出嫁就行了,其他的事情不必操心,我還輪不到你來為我遮風擋雨。”

  劉益守豪氣萬千的說道。

  “哼,逞口舌之快沒用,我看你還是趕緊求救吧!”

  長城公主急得跺腳,轉身扭頭就走,不想跟劉益守說話了。她從來沒見過這么自以為是的人,真是白瞎了那張臉!

  這人看起來不錯,聽說名聲也很好,可惜長了張嘴。

  等長城公主走后,劉益守面色微沉,思索著為何蕭衍的態度大變。思前想后,劉益守也不覺得是自己前期的工作沒做到位。

  如果不是言之鑿鑿,長城公主也不會今日冒險來給他示警,在今天以前,對方應該也是篤信這樁婚事不會有什么意外情況的。

  忽然想到蕭衍迷信佛教,一心想成為“圣王”,劉益守若有所思,估計還是禪宗的思想,讓對方心有顧忌,起了殺心。

  這并不稀奇,歷史上說出“菩提本無樹,明鏡亦非臺,本是一無物,何處惹塵埃”這四句的慧能,也是被同門的神秀追殺,不得不另立新宗。

  蕭衍或許并不在乎梁國一城一地的得失,哪怕壽陽給自己當根據地,對于蕭衍來說,也就如同丟了跟肉骨頭喂狗而已。

  但是劉益守前日提出來的某些禪宗思想精華,乃是蕭衍不能接受的。

  劉益守暗自揣摩,蕭衍或許是動了殺心,但未必是要下殺手,畢竟,一個篤信佛教的人,怎么能執迷于殺生甚至是殺人呢?

  蕭衍的內心一定在掙扎猶豫。只是不管怎么說,這婚事估計泡湯了。長城公主確實還有點智慧,可惜她也考慮不到這個環節。

  果然,等了兩個時辰,一直到天色都開始變暗的時候,才有一個宮里的太監跑來告知,蕭衍今日國務繁忙,沒有時間接見他。不過已經在建康城內安排了上好的別院,隨時可以入住。

  蕭衍的態度似乎已然明朗,有殺心,但還沒有做決定,更是沒有撕破臉。

  劉益守客氣說道:“請帶路。”

  ……

  僻靜而幽雅的別院。八間房,一個前院一個后院,沒有下仆服侍。蕭衍的安排可謂是貼心,連監視的人都不留。

  然而卻派蘭欽親自帶隊駐扎在別院附近,暗里將這里圍困得水泄不通。

  晚飯已經有人送來,酒菜俱全,色香味俱佳,都是江南地區的特色菜。院子里并無做飯生火的東西,柴房的灶臺只能燒水。

  看上去像是招待客人的居所,實則是不折不扣的牢房。

  前院大堂內,崔冏跟劉益守等人正在喝酒,羊姜像個小媳婦一樣在旁邊倒酒伺候著,癟著嘴一臉不高興。

  “幾年前也是這樣,我來寺廟里跟你告別,然后就被賀拔岳那幫人給困住了。如今呢,為什么又是這個情況?”

  崔冏嘆了口氣,瞥了源士康一眼。記得那時候這廝也是在一起,如今他們連帶劉益守三條咸魚又被困了。兜兜轉轉一個輪回,似乎并沒有改變什么。

  除了被困的地點從北朝的首都洛陽轉移到南朝的首都建康以外。

  崔冏現在很有些想對著誰豎中指的沖動。

  “主公,在下剛剛借口要買酒出門,結果被蘭欽的人攔住了。跟他們交涉以后,他們派人去買酒,現在屯在柴房里。”

  源士康面色也很難看,蕭衍不講武德,說翻臉就翻臉,是他始料未及的。

  劉益守看到羊姜一直在旁邊低著頭攪著衣袖,無奈嘆了口氣問道:“有事就說吧,憋壞了就不好了。”

  “我們現在,算是被軟禁了么?”

  羊姜小聲問道。

  “基本上,可以這么說。”

  劉益守將杯中酒一飲而盡,淡然說道。

  “那我們要怎么辦?”

  羊姜徹底不淡定了。

  之前還好好的,怎么說軟禁就軟禁啊,蕭衍看上去不像是個暴君啊。

  她很難理解,有時候對于篤信宗教的人來說,異端思想比生死大敵還要可恨!對于仇敵有時候可以一笑而過,但對于所堅持篤信的東西,那是絕對不能“一笑而過”的。

  神秀也是高僧,為何一心想搞死師弟慧能呢?當年達摩見到蕭衍,話不投機,隨即一葉扁舟過江,直接去了洛陽。

  梁國佛教如此興盛,達摩為何要渡江向北,舍近求遠?很多事情自有內在邏輯,荒謬的事實之下,是明火執仗的黨同伐異。

  后世歐萌連俄羅斯的貓都可以制裁,黨同伐異的腦袋之下,不存在所謂的理性。劉益守深知此刻越是慌亂越是沒用,以靜制動才是要訣。

  更關鍵的是,于謹那邊,要是打不贏夏侯夔的話,那么自己無論在建康怎么折騰都沒用。

  “都散了吧,咱們身陷囹圄也不是壞事,看看這建康城內到底哪條魚會跳出來。”劉益守若有所思的說道。

  讓源士康跟崔冏二人各自回房,劉益守帶著羊姜到了臥房。他弄了點熱水,將羊姜的腳泡在水溫剛好,又微微有些刺痛的水里面。

  “劉都督給我這個小娘子洗腳,說出去我可以吹一輩子了,唉。”

  羊姜臉上又想哭又想笑的表情,異常糾結。

  “不必擔心,我自有主張。”

  劉益守用麻布將羊姜的腳擦干,并無多少失落的情緒。

  “你就嘴硬吧,跟我們晚上吃的那個鴨子一樣。”

  羊姜沒好氣的調侃道,身體像個圓筒一樣在床上滾來滾去的。劉益守去把洗腳水倒了,回來的時候,對方已經在翻看陶弘景給的那本大書。

  “都是些藥材啊,沒意思。”

  她將書放下,感覺很是無聊,羊姜并不知道這本書要如何應用。

  “將藥材分門別類,乃是醫術的一大創舉,功德無量,崔冏翻了下這本書,亦是推崇備至。從這個方面說,陶道長做的才是積功德,蕭衍大興佛寺則不是。”

  劉益守感慨道。

  后世慧能評價蕭衍的話,是叫“武帝(梁武帝)心邪,不知正法”,幾乎是一針見血。連陶弘景都看明白了的事情,蕭衍看不明白。

  一生修行,都是在修寂寞,至死不曉大義。

  “嗯……我實在是有些好奇,我們最后要怎么脫困呢?”

  羊姜搓搓手,興致盎然的坐到劉益守身邊,抱著他搖來搖去的。

  “比如說,如果你借了我幾百萬錢,呃,你好像確實借了我好多錢,反正就這么回事。那么我現在一時困難走投無路了,你是會上去踩幾腳出口氣,還是再借我一點小錢,助我脫困呢?”

  劉益守定住身子,按住羊姜的手說道。

  “幾百萬錢都借了,還在乎那點小錢么?”

  羊姜脫口而出說道。

  “你看啊,你都是這么想的。于謹他們那些人,幾乎是把前程都投在我身上,他們怎么會不著急呢?建康城里的很多人,也是在我身上下重注,他們看到我要完蛋,怎么會不暗地里使勁拉我一把呢?

  這是個很淺顯的道理。”

  道理好像是這樣,不過羊姜不覺得除了自己這種傻帽以外,還會有誰在劉益守這條船上栓死。

  “比如說呢?”

  “比如說你爹啊,比如說蕭正德啊,比如說朱異啊……甚至是長城公主啊。”

  前面那幾個人還好,聽到長城公主,羊姜立刻反駁道:“她又沒嫁給你,著急個什么勁啊。”

  羊姜語氣頗為不屑,似乎是有潑臟水的嫌疑。

  “一個庶出的公主,還未出嫁,就把前程似錦,天縱之才,手握重兵,在北方橫行十幾個州郡的大都督給克死了,你覺得她不會孤獨終老?”

  劉益守笑著反問道。

  羊姜一聽立馬醒悟,只怕此時此刻,最不希望劉益守出事的,就是婚事陷入危機之中的長城公主了。

  “不過你不用擔心,如果情況危急,你父會來把你接走的。”

  劉益守拉著羊姜的手說道。忽然間,羊姜似乎明白為什么劉益守這次執意要帶自己來建康城了。

  “我要是走了,那些嫁妝可怎么辦,虧大了啊。你還欠我好多好多錢。”羊姜把頭埋在劉益守懷里,哽咽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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